（十）
有一次周末，改成回家，小舟的電話打進來，施小絮接起來的，“喂”了一聲，那邊就立馬掛斷了，施小絮覺得不對勁，改成光著身子就從浴室出來了，對她說道：“誰的電話？”施小絮驚呆了，看著一絲不掛的易改成，原本隻是柳絮似的一點小疑心，如今就像滿天飛雪地多了。他居然因為一個電話光著身子跑出來？
她婆婆剛帶著小綰出去，改成全身塗滿了沐浴露，一身的肥皂泡，施小絮把他的手機遞給他，對他說道：“隻響了一下就掛了，名字顯示是小舟。”改成很快地接過手機，一邊掩示自己內心的緊張，一邊對施小絮警告道：“以後不要碰我手機，要尊重別人的隱私。”施小絮不吭聲，看他光著身子拿著手機就進了衛生間，在那麽一刻，她真想衝進去，對他拳打腳踢，把他踢出門去！憑什麽，這男人睡她的房，竟然敢這樣對她說話，光著身子洗澡時的帶手機進去，不有鬼才是怪事呢，易改成，你變了，你竟敢背叛我，你在我麵前也太嫩了一點，這輩子我一直認為隻有我拋棄你的份，沒想到你竟也敢背叛我！
易改成穿好衣服從浴室裏洗完澡出來的時候，臉上笑著搭訕著想和小絮說話，緩和好夫妻關係，他也知道剛才的他失態了。施小絮坐在床沿，她麵沉似水，一聲不吭，好像剛才根本沒發生任何事。這些年，她一直是這種寵辱不驚，若即若離的淡淡性格，她現在也是如此，改成走到她麵前，站在那裏，對她訕訕的解釋道：“一個公司的電話，公司的事情。”改成說完又後悔是不是欲蓋彌彰？施小絮哦了一聲，表示明白了。改成又偷偷地仔細地看了看她，發現她的臉上沒有什麽異常的神情，便也就從心裏鬆了一口氣，想他是多心了，小絮沒起疑心，便也徹底放心了，他忘了施小絮從來都是心裏有事不表現在臉上的女人。
六一兒童節很快就要到了，小綰參加六一兒童節的節目會演，老師給每個跳舞的學生買了裙子，小綰很高興，這些小絮之前都不知道。直到彩排的那一天，老師給每個學生發了新裙子，小綰穿在身上的時候，在鏡子裏發現自己醜陋的右腿，左腿纖長白嫩，左腿卻有如幹枯的老樹枝，血肉與骨頭糾節，呈現紅褐色，就像枯死的老樹根，她突然“哇”的就哭了，她把褲子套在上麵，上身穿著裙子，那裙子從褲子上麵罩下來，小綰哭著就跑回去了。
她到家的時候，小絮剛好下班回來，改成也回來了，那天是周五，周六是兒童節，改成回來陪女兒過兒童節的。小絮沒有想到小綰會自己跑過來，婆婆剛才還說去接孩子的，小絮抱著哭泣的的孩子，以為老太太出了什麽事，對她說道：“綰，你奶奶呢？”小綰一壁在那裏放聲哭著，用兩隻小手擦著眼睛，改成發現小綰身上穿著裙子，他便火了，直接狠狠地拉開小絮，把小綰身上的裙子脫下，丟在小絮身上，對她道：“你有病啊，給她穿裙子，你不知道嗎？”
施小絮呆在那裏，莫明其妙，手裏拿著那條裙子，小綰看到爸爸媽媽吵架，才哭著說道：“不是媽媽要我穿的，是老師要我穿的，我本來要跳舞，爸，我的腿為什麽那麽難看？嗚嗚。”改成也就明白過來，施小絮也明白了，孩子哭得那麽傷心，無助地看著他們。
小絮的心痛如刀絞，她從來沒有這樣恨過易改成，一切都是因為房子，一切都是因為沒房子沒本事，如果有錢有本事，她就有房子住，她就不用上班，她就可以把孩子帶在身邊，這樣孩子就不會出事，不會被燙傷，不會有今天的事情。改成呢，和她想的有些相同，如果當初那五萬塊彩禮錢沒花出去收不回來，他們就能買房子，買了房子，他們就能在一起，不會把孩子放回老家去帶，這些年不會為了存房子的首付，這樣節約，舍不得給孩子在身邊請了一個保姆。
不知道什麽時候，是誰先開始的，兩夫妻又開始吵起來，一切都是重複，互相指責，互相痛罵，到了最後，施小絮怒道：“易改成，你現在厲害了是不是，有小姑娘喜歡你是不是，你以為我不知道。易改成，你不要以為我在乎你，我從來就不在乎你，離婚吧，我要和你離婚，我當初真是瞎了眼。”易改成不怒反笑，對她道：“是啊，我是瞎了眼，我怎麽會自己找罪受，窩囊的活了這麽多年，離婚就離婚，我受夠了。”老太太這時候才急急地走了進來，到他們道：“小綰不見了，改成，小絮。”看到因為父母吵架嚇得躲在角落的小綰她才放了心，對他們罵道：“吵什麽，看把孩子嚇得——”
施小絮就轉過身去，那眼淚就像雨一樣。改成當天就回了上海，整個人更加是往出軌墮落的路上走了，他和小舟一起出去吃飯，手牽著手，他想拚命證明什麽，補回去什麽一樣，雖然心裏有時會有罪惡感，可是那罪惡轉瞬即逝。
施小絮現在對於易改成心灰意冷，改成現在周末基本上也不回來了，自從上次爭吵過，施小絮就再也沒和他說過話，有時候到了周末，婆婆會到她麵前，對她說道：“小絮，周末了，你給改成打個子電話問他回來回來？”小絮就當作沒聽見，和著小綰在那裏玩著，老太太就歎口氣，隻能自己去給兒子打電話，問他回不回來，改成就說他不回來，有時候的確是工作忙，有時候卻是不想回去，他寧願和小舟去約會，他也不願回來了，他和施小絮繼續冷戰著，他也不知道為的是什麽，他要和施小絮離婚嗎，讓小綰沒有媽媽，不，他從來沒想過，可是他卻想擺脫他身邊的一切，施小絮的指責怨言，女兒的嚴重燙傷，他沒有房子一愛人擠在又舊又小的房子裏的生活，他需要空間和時間冷靜清醒，沉思，他想著等到他當上了公司副總，也許一切都塵埃落定了，他不會像現在這樣無著無落的，糊裏糊塗的，不敢麵對與承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