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一)
李文琳一個人回了公司,剛到自己的閣子間坐下來,喬振天就風風火火的走進來,直接對她問道:“文琳,我打你手機你怎麽不接呢。”
李文琳笑了笑,說出實情:“手機我給朱太太了。”
“嗯,你們談得怎麽樣?”
喬振天十分關注,李文琳搖搖頭,對他說道:“我該說的都說了,該做的都做了,盡人事知天命吧,如今就隻有等消息了。”
喬振天仍然不放心,對她說道:“你是怎麽和她說的,你現在說給我聽聽。”
李文琳知道他不放心,隻得一一的把和朱太太談話的經過說了一遍。
喬振天點點頭,想她從開始就坦白,未免也不是一種辦法。剛開始他覺得她不應該這麽做,但是後來一想,也許這樣顯得真誠點,反而能打動對方。
再說了,現在想補救也於事無補,李文琳說得沒錯,他們接下來隻有等消息了。
喬振天最後對她說道:“嗯,文琳,廣興這個單子,我想很快就會出結果了,不管成功與否,總之,很快就要結束了,這陣子真是難為你了。”
李文琳苦笑一下,拿起小刀開始削畫圖鉛筆。
“怎麽,你打算接其它單子嗎,這是給誰在畫圖?”
喬振天看著她,李文琳一下一下的削著鉛筆,對喬振天說道:“沒有接其它單子,我總得在等結果的時間裏找點事做,我打算畫廣興的第五套圖紙,剛好我又有了一個新的創意。”
她把鉛筆畫好,開始在圖紙上動筆。
喬振天笑了笑,李文林現在的做法他真的是無法理解,她像一個工作狂,而且是沒有任何功利心的工作狂,她單純的愛著設計這一個工作,不為任何其它目的,她都能甘之如怡的不停畫圖,甘心情願的加班。
喬振天為她的單純對於事業的喜愛感動,他在心裏歎口氣,對她說道:“文琳,你總會成功的,我想,你總有一天,會實現你的夢想。”
李文琳一邊畫圖,一邊搖頭笑笑,對喬振天說道:“老喬。你就不要安慰我了,我已經明白一個人要想成功需要太多東西了,很多人為了生活不得不丟失了自己的夢想,我想我比很多人幸運,至少,我一直為之努力的,是我最喜愛的工作,我沒有白白浪費光陰。”
喬振天點點頭,看著她低頭認真畫設計,濃密的睫毛在圖紙上投下好看的陰影,他不再打攪她,自動退了出去。
張莉莉坐在對麵,一直在冷著臉看著他們兩個人說話,聽得不知所以然,一時也感到好笑極了。
在那裏酸酸的道:“文琳,你和小喬怎麽啦,怎麽說話我們外人都聽不懂啦。”
李文琳心情不好,裝作沒聽見,繼續畫她的圖紙,鉛筆在圖紙上“沙沙”的發出好聽的聲音,這種聲音讓李文琳感到一種平靜的愉悅。
張莉莉卻並不放過她,她從她的閣子間探出頭來,對她假裝關心的問道:“文琳,你男朋友找到工作沒有?”
李文琳仍然裝作沒聽見。
張莉莉笑了笑,說道:“唉呀,拿下大單了。這麽清高,連同事都不理了。”
李文琳隻得出聲,否則被女人八婆的四處添油加醋一說,這個不知會說成什麽樣,她說道:“還沒有找到工作。”
張莉莉立馬就來了勁,看了看外麵,對她說道:“唉呀,怎麽回事呢,這外麵天天大太陽,一個男人呆在家裏。不難受嗎,你也不管管他,聽說我們公司對麵的公司要招業務員,你去那邊跑跑吧,也許能幫你老公找到工作,我也四處幫你問問。”
她裝作關心的樣子,看到李文琳慢慢蒼白起來的臉,她感到一陣快意,張莉莉有時也覺得自己這種心態有點變態了。可是她也無法控製。
李文琳沒有想到,到了下午,公司還有什麽在等著她,有時候辦公室的毒蛇八婆們太讓人討厭了。
李文琳畫了一天的圖紙,中午吃了從家裏帶來的便當休息了一會,下午繼續工作,快到四點的時候,她去了一趟茶水間,茶水間離衛生間不遠,轉彎就是,所以她在那裏打茶水時,就聽到有人在衛生間說話。
“聽說李文琳男友失業了?”
“嗯,我也聽說了,而且說好幾個月了,都是李文琳在養著他。”
“哎呀,這個男人還要女人養啊,這種軟飯男要來做什麽?”
“是啊,我平生最討厭軟飯男了,而且你想想,如果那個男人肯吃苦的話,好幾個月了,他肯定找到工作了,結果卻仍然沒找到工作,也不知李文琳怎麽想的,要是我,早把這種不知上進的軟飯男給甩了。”
“李文琳也是沒用的主唄,你想想,和這個男人都睡了七八年了,現在不要他了,還能找誰去。”
“我說啊,李文琳這種女人就應該配這種軟飯男,真正聰明的女人根本就不會和這種沒用沒誌氣的軟飯男在一起。”
“聽說這個軟飯男挺帥的。”
“哎喲,就是養小白臉啦。”
李文琳聽得渾身直哆嗦,好像被人不停的左右開弓打耳光一樣,她的臉上火辣辣的,內心像被一顆巨石重重的壓了下來,原本畫了一天圖紙,因為成就感讓她心情不錯的,沒想到,她自愉自樂還不行,聽到這些背地裏的毒蛇,讓她如此難過。
她走進衛生間,那兩個交頭接耳的女人,一個是張莉莉,另外一個是公司裏一個女設計師,李文琳看著她們,兩個人立馬噤了聲,盡快的從衛生間溜走了。
李文琳呆呆站在那裏,她真想問問她們,一個男人失了業,落難了就應該拋棄吧,難道經濟危機,你們失了業,你們也願意身邊的男人這樣對你們嗎?
她不知在衛生間呆了多久,快到下班時,才回到自己的閣子間,拿了手袋出公司,張莉莉一直沒事人一樣在她的閣子間忙活著,和著業主有說有笑的煲電話粥(張莉莉其實在接洽團購的事情,李文琳不知道,所以在她聽來,以為是和業主聯絡)
李文琳心情不直不好,悶悶的回了家。
路上走得很慢,快到天黑時,她才到家,打開家門,就立馬看到葉小凱坐在電腦椅子上,麵對著電腦一動不動。
她走過去,看到他正在玩電腦遊戲,立馬就火了,原本在公司受了一堆氣回來,回到家裏,他竟然當作沒看見她,而是在那裏玩著遊戲?!
李文琳站在葉小凱的後麵,瞪眼看著他,心裏發出大叫,葉小凱,你知不知道我受了多少委屈,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累,你為什麽要這樣?你給不了我物質,難道在精神上還要折磨我嗎?我愛你,所以你失業幾個月我什麽責備的話我都沒對你說,可你呢,你又是怎麽對我的,你知不知道我在外麵有多辛苦,我在外麵受了多少委屈?
葉小凱的背影一動不動,李文琳無數話語幾乎要破口而出,最後卻念著這七年的感情,慢慢又全部生生吞了回去。
她餓了,想去吃晚飯,結果發現晚飯沒煮,碗也沒洗,還是昨天晚上,他們吃過的髒碗,在廣州這樣熱的天氣裏,葉小凱竟然讓這些髒碗放了一天一夜?
李文琳簡直覺得這個男人變了,變得不可思議,她不作聲的去洗了碗筷,然後重新把飯煮了,家裏髒衣服堆積如山(因為她這一兩個月實在太忙了,每天回來非常的累,幾乎吃了飯挨著床邊就能睡下,所以他的衣服,她自己的衣服有很多沒有洗)
李文琳把那些髒衣物拿出來,一件一件拿到衛生間去洗,洗著洗著,眼淚突然落了下來。
她一個人一邊洗衣服一邊掉眼淚,想著活著真沒意思,這個男人到底怎麽回事,他到底怎麽想的?
他自己失了業,難道不知道外麵有多艱難嗎,他不想往好裏過了嗎?
李文琳洗了衣服,吃了飯,然後洗了澡,上床睡覺,兩個人一直自始至終沒有說上半句話,葉小凱玩電腦遊戲玩到一點多,到後來澡也不洗,直接上床睡了。
李文琳歸縮在自己的一腳,葉小凱把燈關了,倒在他那一邊,他很快就好像睡著了,在黑的夜裏,李文琳睜開眼睛,回想起今天白天受到的同事的戲弄,同事的欺負,回到家,葉小凱的冷漠,懶惰,她在黑暗裏,睜著眼睛看著他。她不知道這個男人到底怎麽了。
到了第二天,李文琳在鬧鈴聲中準時起了床,她穿衣打扮好,拿了手袋準備出門上班的時候,葉小凱醒了過來,躺在床上睜著一雙大眼睛靜靜的看著她。
李文琳已經打算上班去了,兩個人要冷戰就冷戰去罷,他不爭取,她現在也不想爭取。她實在太累了。
然而,令她吃驚的是,葉小凱竟然開口說話了:“文琳,我沒錢了,你給我一點錢。”
李文琳征了一征,對他說道:“你買數據的錢呢。”
“用完了,每天要買菜,買煙,最近沒有人要數據外包了。”
他平靜的解釋著。
李文琳從錢夾裏拿出三百塊錢,放在床頭,葉小凱打算睡覺,李文琳站在床邊,她突然開口,對他道:“我想有些話我不說你肯定不知道,你是一定不會知道我在外麵受了多少委屈,你不知道我部門那些八婆們是怎樣說你的吧,你給不了我物質,不要精神上也讓我受著折磨,我不圖你賺多少錢,我隻要你去找一份工作,不要整天閑在家裏,你看外麵的太陽多大。”
李文琳的語氣很平靜,音量也不大,但這些話就像鞭子一樣狠狠抽在葉小凱的身上心上,他突然一張臉就蒼白了,一股絕望的情緒升了下來,本來就一直在往懸崖邊上走,原想著那個他在乎的人會拉他一把,結果卻是她把他往懸崖下推了,他感覺自己在下墜。
李文琳不知他內心的想法,見他一直不吱聲,臉上沒任何反應,她在心裏歎口氣,轉身出了房門。
兩個人的關係滑入更加冰冷的穀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