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雪兆豐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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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竣工

“這是做廣告的好機會,為何不能多做?”瑞雪有些不讚同。

“什麽是廣告?”

“嗯,就是廣而告之,讓大夥都知道咱們要賣什麽東西的方法。”瑞雪絞盡腦汁兒想了個比較簡單的說法。

“廣而告之?”趙豐年難得皺眉瞪了她一眼,伸手抻抻衣袖,說道,“所有人都吃過了,沒有新奇之感,開業那日誰還上門?”說罷,轉身進了角門,又去那片被他當做絕世名花欣賞的白菜地散步了。

瑞雪刷著剩下的幾個陶碗,轉念想想也是這麽個道理,開始都是嚐個新奇,但是吃上一兩次也就算了,畢竟從家裏帶幹糧是不必花銀錢的,而進食肆吃飯卻怎麽也要幾文錢。

恐怕要等時日久了,力工們慢慢算計明白,在食肆裏吃一頓熱乎的,才不過比自家帶幹糧多花一兩文錢的時候,食肆的生意就會好轉,而天氣漸漸冷下來,生意就必定火爆了。

今日大方送出去幾十碗,雖說得了些好評價,但也真不能繼續送下去了,畢竟要為開業那日留些人氣,而且還要再想想辦法,如何能夠更吸引人進來品嚐。

第二日中午,瑞雪和張嫂子照舊去送午飯,老王帶了個黑瘦的半大小子過來,笑著讓他給瑞雪見禮,然後說道,“大妹子,這就是我家那個混小子,他娘給取了個賤命叫栓子。”

瑞雪見栓子雖然長得黑了些,但是五官端正大方,眼神清澈,嘴角好似總是帶著笑,很是討喜的模樣,心裏就先存了三分喜愛,正好,趙家老二在一旁吃飯,不知是要討好老王,還是著實喜歡栓子,開口插話道,“栓子可是個勤快的,這一上午跟著我們做活,真沒少挨累。”

栓子聽了這誇讚之言,有些羞赧的低了頭。

瑞雪笑道,“過幾日我這小店開業,正好缺人手,栓子如果能來幫我的忙,可是,再好不過了。”

老王一聽她這般痛快的答應了,立刻就要兒子跪下磕頭,歡喜說道,“栓子,快給你師傅磕頭,以後你可要好好跟著師傅學本事。”

瑞雪的本意,從來也沒把這事看得太大,畢竟不過就是教個算盤,頂多再教他認認字罷了,也不是什麽大事,所以對於老王要栓子叫她師傅,還要跪下磕頭,很是吃驚。

她連忙上前把栓子拉了起來,急道,“這是幹什麽,栓子在我這裏做工,我付工錢,教他些寫算,也是應該的,怎麽行此大禮?”

老王卻堅持要栓子磕了三個頭,然後才好似鬆了口氣一般,笑道,“大妹子有所不知,這孩子年紀小,難免調皮不懂事,大妹子占了個師傅的名頭,以後但凡他有不對的地方,大妹子盡可放手管教,所謂一日為師,終生為母,這孩子給師傅磕頭也是應該的。還有,徒弟給師傅打下手做零活,是天經地義的事,大妹子可不要再提什麽工錢,這可是打老哥我的臉了。”

瑞雪雖然猜到他沒說真話,但是也不好打破沙鍋問到底,旁邊的張嫂子又扯了她的衣袖暗示,於是也就岔開話頭兒,說了幾句閑話,又盛了雪羹、拿了發糕給他們父子吃。

栓子可磕過頭後,很是歡喜,吃了一碗雪羹,瞄著木桶裏剩下不多,就死活不肯吃第二碗了,轉身去收拾場地裏的刨花和碎木頭,這也讓瑞雪更加滿意,心道,這是個有眼色又勤快的好孩子。

回去的路上,張嫂子聽得瑞雪詢問,就笑道,“妹子,你是南邊兒過來,不知道咱們這裏的風俗。那些什麽一日為師,終身怎麽的話,我們這些農家人也不懂。但是,這栓子認了你做師傅,可是占了大便宜的。”

“占了什麽便宜?這孩子也不要工錢,頂多是搭頓午飯罷了。”瑞雪遠眺著路旁越見枯黃的大地,伸手揪了幾隻高挑出頭的狗尾巴草,邊走邊編著些小玩意兒。

張嫂子見她這般,就知道她是不知道這裏邊的說道兒,“妹子,咱們淩風城這裏,賬房先生和教書先生一般,很是金貴,不,應該說比教書先生還金貴,畢竟那讀書考狀元,隻有大戶人家才能考得起,我們農戶人家的孩子最重要的就是尋個能填飽肚皮,養家糊口的好行當。

賬房先生每日在鋪子裏,隻動紙筆,不用出力氣,每年就有最少二十兩銀的工錢,那可是天下最好的差事了,但是,賬房先生們通常都是祖上傳下來的本事,輕易不收徒弟,就是收了外姓人,也都是因為家裏沒有男丁,招贅入戶一個好女婿,才能跟著學些本事。

今日這王衙役欺負你不懂這些規矩,硬是讓栓子給你磕了頭,以後你就要白教栓子本事了。”

瑞雪確實不知道賬房先生在這個時空裏這般金貴,雖說對於老王的欺瞞有些不舒服,但是可憐天下父母心,他恐怕也是怕自己不肯收下栓子才如此行事,況且前世裏隨便一個初一學生都把加減乘除運算規則背得極熟練,這珠算除了財會專業的學生,都沒有人願意學,實在也算不得多高明、多金貴的技藝。

這般想著,她心裏的那點兒不舒服也就淡了,笑著安慰替她覺得吃虧的張嫂子,“栓子那孩子是個勤快懂事的,又不要工錢,教他些本事也是應該,我也沒吃什麽大虧。”

張嫂子不讚同的撇撇嘴,“就是學個木匠,小徒弟還要給師傅白做五年工呢,他學的是賬房,就是白做工十年也占便宜了。”

“嫂子如果覺得賬房先生這行當好,等大壯讀書讀煩了,不願考狀元做官了,或者二壯長大了,我也照樣教他們這些本事,可好?”

張嫂子其實也確實有些私心,她家裏大壯自然是要考狀元的,就算考不上狀元,考個秀才教書也行,但是二壯那孩子卻看著不是個讀書的料兒,今日見瑞雪收了栓子,就生了許多羨慕之意,想著,二壯如果也能跟著瑞雪學些本事,將來養家糊口就不用她跟著愁了。

此時一聽瑞雪如此輕易就許了收二壯當徒弟,立刻歡喜的停下獨輪車,連連給瑞雪行禮,惹得瑞雪哭笑不得,好不容易才攔下她,重新上路。

如此不過六七日,小食肆終於建好了,說是木棚子,其實就是木頭房子。南北兩側都是長長的大炕,中間過道用打磨得極光華的木板相隔,南邊稍窄,分了三個房間,每個房間都有一個窗戶,推開就能看到外麵的田野景色,炕上放著隻刷了清漆的原木小方桌,散發著淡淡的鬆香。

北側房間則是通長沒有隔斷的,也比較寬敞,除了炕上,地上也擺了大方桌和長條椅,三扇的大木窗,糊著雪白的棉紙,輕輕一推開,就能看到外麵街上和碼頭的情景,如果有人在外麵喊上一聲,屋子裏也能清楚聽到。

外間的北門邊,用木頭釘了個大半人高的櫃台,後麵還有個結實的架子,一層層錯落有致,等待日後放些酒水或者小物件兒。對麵是兩眼土灶,灶台砌得很高,平日燒水或者做飯不用彎腰,很是省力。

南麵也有一眼土灶,比北麵的稍微小些,裏側留了一米多寬的空地,準備存些燒火的木柴,土灶後邊是長長的案板,案板下麵也分了兩層,日後縫個簾子遮上,放置米麵油鹽等物,上麵就可以放菜墩子切菜了。

整個木房子做工雖然不精細,但是看上去卻很結實暖和,瑞雪極滿意。當晚回到家裏,張大河就給幾個幫工結了工錢,正巧那也曾在她病中幫忙送過吃食的青山娘來給張嫂子送菜,瑞雪見她與趙老二說話,才知道原來他們是夫妻,待她走了,就說道,“原來趙嫂子和趙二哥是一家人,夫妻倆倒都是個熱心腸。”

張嫂子笑笑,應了一句,“一個村裏處著,日子久了,誰啥樣就都清楚了。”

瑞雪聽出她話裏有話,但也沒追問,張嫂子這人雖然喜歡閑聊,但還是極有分寸的,很少背後說人壞話,這也是瑞雪喜歡與她交往的原因之一。

當初留給張大河的二十兩銀,還剩五兩回來,瑞雪推給張嫂子,說道,“張大哥這幾日跟著張羅,太過辛苦,這些剩下的銀子就當做是給大哥的工錢了。”

張嫂子卻死活不肯收,“他的工錢已經收了一兩銀,怎麽能再多拿,妹子買了地皮,手裏緊,還是拿回去先用吧。”

瑞雪確實也缺錢用,就沒有再推讓,暗暗打算著,以後店裏賺了銀錢,一定要把張家夫妻的這份情還上。

這樣想著,她就轉而說起了開業之事,按照她的打算,找個秋高氣爽的晴好天氣,直接開門營業就是了。可惜,張嫂子卻死活勸著她要找東山的神婆算算日子,就連趙豐年也滿臉不讚同。

瑞雪無奈,暗自嘀咕這時空的人太過迷信,但也沒再堅持己見。好在,那位神婆收了十幾文錢,算出的良辰吉日也沒有隔多久,就在三日後。

瑞雪和張嫂子又去了一次城裏,采買了半車陶碗陶盆、鐵鍋、草席之類,末了想起那三間雅間,又狠心買了三套茶具和幾十隻瓷碗瓷盤,足足花了將近十兩銀,看著就快空空如也的荷包,瑞雪心疼極了,可她也知道,這是必要的成本投入,是絕對不能節省的,隻能咬牙忍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