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雪兆豐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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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章 表哥表妹

吳煜伸手翻過鳥雀,仔細一瞧,那毛筆正好穿過鳥雀的脖子!

在如此的暗夜裏,隻憑聲音,就能斷定位置,而且要把輕飄飄的毛筆甩出去,準備貫穿,這一手暗器功夫,簡直已經是出神入化。

安伯讚了一聲好,趙豐年臉上神色也越見輕鬆,吳煜想了想,起身行禮,“劍舞姐姐好功夫,以後我姐姐和孩子,就要劍舞姐姐多照料了。”

“小舅爺客套了。”劍舞淡淡應了一聲,就退後幾步,出了書房。

安伯笑道,“鐵小子看著粗豪,其實心裏可是個有算計的,他找來的人手必定靠得住。”

趙豐年拱手鄭重行禮,“如此,明日我就出發了,爭取早日回來,家裏就有勞各位照料了。”

張大河連道不敢,安伯擺手道,“自家人,不用說這些虛話。”

一夜無話,第二日一早,趙豐年陪著妻兒吃了早飯,仔細囑咐了不下幾百句,這才拾掇了滿心的不舍,與白展鵬、楚歌歡上了馬車,出了村子,到得城外,楚歌歡下車進了城,他們兩人又去了碼頭,搭了一隻南下的客船,很快順風順水遠去。

瑞雪雖然心裏想得很是明白清楚,但是胸中總覺鬱積了一口悶氣,上不去下不來,堵得她吃不好,瞧著什麽都不順眼,一會兒嫌棄床板太硬,一會兒又嫌棄屋外的鳥雀太吵,眾人都知她是不舍孩子爹爹在這個時候遠行,但也都沒有辦法,隻能小心翼翼陪著。

晚飯時,鐵蛋有些發燒,雲二嬸就趕回去替孫子搓酒,張嫂子還沒到,隻有幾個丫鬟在身旁,於是,瑞雪惱怒紅棗粥太淡沒味道的時候,就多吃了幾口鹹蘿卜幹兒,不曾想,第二日一早起來,就瞧得兩個孩子嘴唇好似起了一層白色的小水泡。

瑞雪立時派人去請了安伯來,安伯仔細觀瞧半晌,也沒個頭緒,出生才幾日的孩子,怎麽會有這症狀,難道是胎裏帶出來的?

眾人正是焦急的時候,雲二嬸從家裏過來,隻瞧了一眼,就道,“老板娘昨晚吃鹹了吧?”

彩雲立時就道,“夫人吃了一碟鹹蘿卜。”

雲二嬸嗔怪得瞪了瑞雪一眼,“還要給孩子喂奶呢,怎麽能吃鹹?這幾日飯菜裏的鹽再少放些,保管就沒事了。”

眾人都是將信將疑,但也沒有別的好辦法,隻得聽從了,果然,在吃了幾頓半粒鹽都沒就家的飯菜後,孩子的唇色就恢複了原樣,眾人都讚雲二嬸經驗豐富,就是安伯都說,果真是活到老學到老。

這幾日隻顧擔心孩子,倒是衝淡了瑞雪對孩子爹爹的想念,轉而沉下心來,好好照顧孩子,偶爾孩子沉睡的時候,就帶著劍舞和琴心核對賬本,彩雲彩月雖是也學了識字算數,但還沒達到核賬的程度,而劍舞和琴心,原本跟在她們小姐身邊,琴棋書畫,理賬管事,樣樣精通,著實幫了瑞雪大忙,幾乎賬本扔給她們,她隻用看看最後的總數就行了。

劍舞和琴心自然也因為摸到了趙家的賬冊,更覺夫人信重她們,越是安心住了下來,漸漸開始把自己當做趙家的一份子,平日伺候夫人,閑暇了就與眾人說說話,甚至開始指點吳煜和妞妞幾個孩子習武,彩雲彩月也心癢難耐,請示了瑞雪之後,也跟著學個三招兩式,趙家後院至此習武成風。

這一日,瑞雪給孩子們喂了奶,又陪著他們玩了一會兒,兩個孩子都已經睜開了眼睛,卻是一個大驚喜,原本孝哥兒長相似父,怡然長相隨了祖母,都與她這個娘親沒有關聯,結果這一睜眼睛,眾人才發現,兩個孩子的眼睛,居然與母親一模一樣,長睫毛,大眼睛,瞳孔墨黑,每每笑起來,都會輕輕眯起來,別提多可愛了,瑞雪歡喜得日日都是合不攏嘴,直道,“別人可人不錯,他們的娘親了。”

眾人也極是喜愛,隻要有了閑暇就要逗逗他們。

瑞雪攬著他們在懷裏,不是伸出手指逗弄兩下,孝哥兒性子安靜,瞧了兩眼就不理會了,倒是怡然活潑好動,見得娘親的手指,一雙大眼睛轉得極快,伸出小小的手掌努力去抓,一旦握到手裏,仿似又不知道該拿娘親的手指怎麽辦,傻在那裏,惹得瑞雪喜愛得不行,手指彎彎,在女兒手心裏滑動,心底湧起的溫暖燙得她都想落淚,這是她的孩子呢,與她血脈相連的孩子,在這個陌生的時空,他們就是她存在的證據,是她的根基,是她的牽掛…

劍舞坐在窗下,一邊輕輕撥算盤,一邊不時去瞧床上的母子三個,羨慕得在心底歎氣,若是小姐活著,怕是也會有這樣的一日呢…

不提趙家的寧靜日子,單說離得淩風城外一百裏的官路上,此時正慢慢行來一行人馬,十幾個彪形大漢騎在高頭大馬上,護衛著中間的四輛馬車,當先馬上那人身形魁梧,麵容沉肅而俊朗,正是剛剛在北疆殺得蠻人聞風喪膽的鎮北少將軍武烈,此時他心裏急得恨不能長了翅膀,直接飛過這百裏遠,可惜,他皺眉掃了一眼那第一輛馬車,臉色懊惱之極。

仿似老天爺還覺得他不夠急迫一般,偏偏又給他添了一肚子煩悶,那馬車裏突然有個女聲喊道,“小姐,小姐,你怎麽了,可是身子不舒坦?頭又暈了?”

隨後另一個女聲,說道,“輕聲些,別讓表哥聽見,趕路要緊。”聲音的主人仿似正忍耐這極大的痛苦一般,極是虛弱、嬌柔,聽得一眾護衛,臉上都帶了憐惜之色。

武烈暗自歎氣,踩了馬鐙站起,遠遠瞧著幾裏外的山林一側,好像隱隱伸出一角酒幌子,就道,“武七去前麵探探,可有歇腳之處?”

“是,少…少爺!”武七收回差點脫口而出的“少將軍”三字,生硬的扭了過來,打馬就往前跑,很快他又跑了回來,大聲道,“少爺前麵有個小酒肆可以歇腳,就是簡陋了些。”

武烈一擺手,“出門在外,哪裏講究那麽多?加快速度,到了地方,歇息半個時辰。”

“是!”眾人哄聲應諾,騎馬的磕了馬腹,趕車的也甩了鞭子,不過一刻鍾,就到了那酒肆門前,早有小二迎了出來,見得突然這麽多客人上門,歡喜的眉開眼笑,跑著幫忙拴馬,極是殷勤。

第一輛馬車裏,跳出個小丫鬟,麻利的放了凳子在車下,這才轉身去扶車裏的小姐,那小姐身形細瘦,臉色蒼白,容貌嬌美,不必猜,正是將軍夫人的侄女,少將軍的柔蘭表妹。

此時她一出車門,瞧著表哥就在幾步外,低聲吩咐事情,沒有過來摻扶的意思,就微微皺了眉,使了個眼色給那小丫鬟,下車之時就“不小心”崴了腳,驚呼一聲就要跌下車去,果然,武烈扭頭瞧見,立刻飛奔過來,接了她到懷裏。

柔蘭伏在心心念念愛了這麽多年的表哥懷裏,嗅著他身上摻雜了淡淡汗水味道的陽剛氣息,忍不住臉紅心跳,低聲說道,“表哥,都是蘭兒沒用,總要你分心照料。”

武烈對這自小就柔弱多病,乖巧文靜的表妹,心裏總有一份憐惜,聽得她這般說,就扶她站好,說道,“別說傻話,你是我妹妹,我自然要好好照料你。”

聽得‘妹妹’倆字,柔蘭臉色瞬間變白,眼底的怨恨化也化不開,同樣都是一起長大的女孩子,為什麽表哥就是喜歡那個醜丫頭,反倒把她隻當親妹妹看待?她真是想大聲責問出聲,但是,多年的隱忍,又讓她再一次吞下了口中的話,揚起一抹更加惹人憐惜的笑容,“嗯,謝謝表哥。”

桂嬤嬤正好扶著小翠從後車上下來,把這一幕完整看到了眼裏,恨得咬牙切齒,這小妖精就會裝柔弱,小姐自小可沒少吃她的暗虧,如今這是知道小姐嫁人了,開始明目張膽打少將軍的主意了?

木三靠在車轅上,笑嘻嘻說道,“這女子耍起心機來,男子可是拍馬不及啊。”

老嬤嬤扶著小翠走過兩人身旁,聽得柔蘭還在道歉,因為她的身子不好,拖累了大夥兒趕路,於是忍不住嘲諷道,“柔蘭小姐,先前三日趕路三百裏,那會兒身子怕是還不錯,如今見到少將軍了,也就柔弱了。”

柔蘭被堵得胸口一哽,當日若不是將軍攔著,害得她隻好借口去叔叔那裏,半路逃跑,她怎會一路拚命疾馳趕來?倒讓這老嬤嬤抓了把柄了。

老嬤嬤也不理會她臉色不好,左右如今小姐日子過得不錯,這柔蘭若是沒有參與陷害小姐,她也就當瞧不見她如何勾引少將軍了。

一行人進了店門,安頓坐下,就占了小店大半的桌麵兒,店老板親自上前問詢點菜,雖然荒郊野外,不過也就是那麽幾樣,饅頭,幹餅,鹹菜,臘肉炒白菜,外加浮了一層油花的骨頭湯。

小丫鬟皺著眉頭裏外瞧了一遍,抱怨道,“這什麽破地方啊,連個清淡的小菜都沒有,我們小姐吃不得這些油膩之物。”

老嬤嬤提起筷子夾了鹹菜,就著饅頭慢慢吃,聽了這話,就回了一句,“荒郊野外有熱飯吃就不錯了,若是講究吃食,就留在將軍府多好,何必出來跟著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