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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一朝翻起風雲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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鹹陽。

“大兄!”蒲鑫鄭重一拜禮:“往日小弟多有照顧不周,還望大兄能夠原諒!”

蒲軒連連扶起蒲鑫,搖頭道:“你能為我和你嫂嫂甘冒如此風險來救,我縱然原本有些埋怨,又哪裏還有什麽不能原諒的?你我兄弟,血濃於水。何必如此?來來來,兄弟之間,哪裏要得這麽許多俗禮?”

蒲鑫神色感動,但下一麵句話臉色卻越發嚴肅起來:“小弟有一樁性命相托之事,不能假手外人之中,望大兄能夠幫小弟一把!”

蒲軒麵色肅然:“兄弟之間,直言便可!大兄能去做的,定然為你去做!”

“請大兄見此方錦盒速速傳遞至西市墨軒紙店掌櫃手中。”蒲軒神色鄭重:“任何人都不能相信,你點名隻見一人:石薑!”

“請大兄謹記,此是暗語對句:君恩一書贈繁華,小臣未忘定效死。若對方說的是臨兵鬥者皆陣在前,那便是了。若是其他,須即刻銷毀!否則,你我皆有大患”說著,蒲鑫鄭重一拜:“小弟身份特殊,不能有任何異動。此性命攸關之事,還望大兄能幫小弟一把!”

蒲軒緩緩點頭,手中錦盒如萬斤重,沉聲道:“小弟,照顧好你大嫂和侄子!”

說罷悄然消失在夜色之中。

蒲鑫遙遙一拜。

西市墨軒紙店,石薑正在頭疼地處理著鹹陽聯絡處的事務。他的前任已經走上了黃泉古路,留下的卻是一大個爛攤子。雖說石薑也是能力不凡,但梳理起來依舊讓人頭疼。好在石薑有扶蘇的大力支持,一應錢糧人手都是不缺。

畢竟,這個特科的據點是直接插在敵人心髒處的。其重要性,僅次於晉陽總署。日後扶蘇重回鹹陽,特科在此的分部便會變得更加重要。故而,這位曾經的三室室首對這份職司十分重視。

此處特科在鹹陽的分部不同於其他地區,內史作為曾經特科的預定總部,其無論是級別上還是重要性上都高於其他地方。故而,石薑的在特科內部的地位實際上隻是低於伏承半級的。

而石薑來到此處後,直接將原先的房產變賣,人手潛藏,搖身一變幾乎重新開始設立。作為專門保護扶蘇的特科部門,石薑對扶蘇的心意揣摩還是有些火候的。盡管王家是扶蘇的外戚,可對此扶蘇卻一直有些忌憚和不信任。也許是扶蘇後世對王離一生路程引來的懷疑,但石薑卻是敏銳捕捉到了這一點。

於是石薑即刻動手,加強了對王家諜報的派出,也切斷了王家伸出來的所有爪子。若非如此,依照王家在鹹陽的力量,掀翻特科的一艘小船沒有絲毫困難。

也是石薑這個果斷的決定挽救了特科,或者說挽救了一次即將發生的災難。

當蒲軒裝作若無其事尋到墨軒紙店掌櫃時,便直接隱秘地點出要見東家石薑。幾乎天下紙店都是出自雁門,可以說,幾乎每一個賣紙的地方都和雁門有著這樣那樣的牽扯。

墨軒紙店作為鹹陽紙張質量最好的地方,可以說是特科搜集情報的一個重要據點。那掌櫃的巧了,恰是總署下來的人員,識得這新來的上司。故而,先是警惕帶著蒲軒到了一安全地方,再三斟酌,墨軒決定請出石薑。

“什麽?”石薑皺著眉頭:“鹹陽有人要見我?”

石薑非是鹹陽人,雖說是扶蘇的老班底,卻和鹹陽之中糾葛不多。而在鹹陽的扶蘇班底,除去特科一係,並無誰知道石薑的名字。事實上,除非級別到了一定程度,不然特科的主要負責人名字都是機密的。外人查探不得,更不用說鹹陽一個看起來十分尋常的小商人了。

石薑略微皺眉,心中急劇思索。猛然一愣,道:“那人姓蒲?其兄是不是新任城門校尉?”

掌櫃點頭稱是,石薑頓時大喜:“此次當記你一首功!”

說著,大部踏去隻身見蒲軒。那蒲軒見到了石薑,劈頭蓋臉就是一句:“君恩一書贈繁華。小臣未忘定效死!”

石薑反應迅疾,幾乎毫無猶疑道:“臨兵鬥者皆陣在前!”

蒲軒大大鬆了一口氣,取出錦盒交給了石薑。石薑握著錦盒,神色嚴肅,對蒲軒道:“蒲鑫一生之中,殿下隻給了一次遞送情報的機會。此次,定然是極重要的事情。稍待,恐怕我們也要發生大變故,蒲軒,我即日安排你離開鹹陽,你的妻兒子女,我也會盡快安排到晉陽!”

蒲軒拱手謝過。

石薑結果錦盒,心中如覺千斤之中。石薑在來之前,還身負扶蘇的一項重要任命。那便是就近照顧那些扶蘇布下的深海魚,而此次浮出來的蒲鑫,便是扶蘇苦心經營的一條。還有幾個,莫不是重要無比。

此次蒲鑫浮出水麵,那究竟是什麽驚天駭人的情報傳出來?

石薑打開錦盒,他是有這個權限的。

錦盒極盡精巧,四處渾然一體好似沒有蓋子一般。但石薑對此早有預料,錦盒置於手掌上,上下覆之,左右稍稍一動,赫然便感覺到了變化。

這錦盒,竟然是有密碼設置的。

隻不過這個密碼,是要靠著扭動來達到的。石薑扭轉錦盒,先是逆時針旋轉了一百八十度,又是順時針旋轉了六十度。上下一拉,嘎吱一聲,錦盒上下分開,裏麵一方錦帛顯現。

“王離欲計殺蒙帥!”

石薑瞳孔猛然擴大,迅速蓋上,登時咆哮:“來人,十路信鴿,急傳晉陽!”

膚施。

“病人呢?”蒙月芷在郡尉府走了一圈,卻隻發現一圈圈都是恭順的女仆。莫說一個病人,便是一個看起來氣色不好的人都沒有。

無人回話,這讓蒙月芷心中蒙上了一層陰影。

墨家各處傳道之所自從大秦統一之後便呈現了萎縮的趨勢,而在因為坑術案發生之後,更是加速了這一趨勢。墨家的教義盡管美好,但在大秦嚴厲的管製之下難有發展。故而,蒙月芷決心先行醫術,以己身帶動墨家醫穀子弟行醫天下,在救死扶傷之中傳揚墨家教義。

果然,隨著蒙月芷這一想法的推行。墨家的情況得到了好轉,數個原先脫離聯係的墨家小團體都有回歸的趨勢。

此番蒙月芷之所以出神農山到膚施,就是因為王離之親子求見蒙月芷,說膚施之地有一急病之人求醫問藥,若能行,可使秦地北方墨家之名傳揚四方。

這話本身錯漏不少,但偏生蒙月芷對朝中局勢並無察覺,再加上王離一力請求便答應了下來。又因王離親子說那急病之人和王離關係親近,十分急切,於是便匆匆帶著行囊包裹遠走膚施。

剛剛到了膚施,蒙月芷卻並未看到病人,便是要見王離,也被再三推脫。隻是殷勤讓蒙月芷先行休息,治病救人之事,暫緩推行。如此一來,蒙月芷心中便升了警惕,幾次要求見病人,卻答複越發冷淡。

到了此時,蒙月芷哪裏還聽不出來對方是在推脫?

當下,便想要離去。但誘騙成功的王離怎麽可能答應,數百軍士,登時從四處冒出,弩箭上弦,弓弦緊繃一副緊張局勢。蒙月芷明白了,無論如何,她此番,陷入困局了!

泗水郡蘄縣大澤鄉。

此刻去往漁陽的道路上,數百人在道路上行走,煙塵滾滾,各色叫喊聲起,各色細語聲雜,褐衣粗布,盡是窮苦人家。一個五百主的公大夫皺著眉頭看著行走的戍卒,搖頭道:“便是這麽個走法,何時才能到漁陽?”

一個百將模樣的軍官看了看道路,道:“按照眼下這個腳程,去漁陽不成問題。”

五百主點點頭,似乎放鬆了下來。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兩名軍官這話說了,隱藏行走道路中的兩人卻注意了下來。首當一人,臉型頗長,麵色紫紅,發散披肩,隻是簡單一挽。看著不似個循規蹈矩之人,此人容貌不顯,多有傲氣。腰間掛著一柄短劍,隻是粗布衣裳,偏生天氣甚惹圖著爽快打了赤膊,活似半邊袒胸露乳的半掩門子。

後麵那句調侃陳勝是不在意的,他自持有風度有氣魄,說這是叫大氣。便是他的好友吳廣,也調侃說他日後上陣殺敵了,光為這赤膊廝殺的勁頭,也當是個以一當百的勇將,

至於另外一人留意五百主說話的,就是陳勝的好友吳廣了。

吳廣字叔,是陽夏人。和陳勝在這戍卒之中相識後,便引為知己彼此交情極好。吳廣不同於陳勝那般,披頭散發引人注目。如尋常屯長一般,吳廣至多披了件披風,很是氣派。頭上一個藍巾紮著挽頭發,身上甲胄武器都是披帶整齊。炎炎熱夏,也是如此。

隻是眼睛一吊,眼神一凝,看起人來,極是攝人。

“吳叔,你如何看?”陳涉領先麾下戍卒幾步,走到了一旁的不遠處的吳廣身邊。

吳廣麵色多有沉鬱,道:“陳涉,你我都是楚人。此處將近的大澤鄉是個什麽情況,難道會不知道?”

陳涉輕哼了一聲,道:“當然知道,此間六月末了。再過不久,便是雨季。一旦來臨,大雨難行,還談何按期抵達?”

“鹹陽的胡亥殿下發的這勞什子戍令也太惱人了,這種時節發兵,也虧他想得出來。哼,按期不至,難道要斬了我等嗎?”吳廣麵多不忿,對那個權勢滔天的人物毫不在意,這個麵上嚴謹的老實人顯然心多桀驁。

“這是自然。我大秦律法嚴謹,戍卒刻期不至,那可是要斬頭的!”陳勝忽然眼鏡一亮,語氣略變。

吳廣先是一愣,接著對視一眼,皆是輕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