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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河南血地大河赤(下)

【二更完畢】

“河南地三十六兵府,到現在,我收到消息的時候!”扶蘇看著城內眾文武,道:“已經有六個折衝府被攻破,數千戶百姓被血腥屠戮,有數萬人為他們的親人在悲嚎!同為一國,同為一國人。胡亥如此殘暴不仁,竟將屠刀舉向大秦的臣民!我欲即可移師九原,眾卿有何要說?”

“胡亥如此殘暴,人神共憤,但殿下,而今兵馬未至,糧草未備。不過一席品為前驅陷於河南地,此時發兵,似乎有些為之過早了吧!”說這話的是許謹,他是扶蘇此次行動最直接的參與者。因為文管係統裏麵,主持工作的就是他。

但扶蘇此刻的確是憤怒了:“河南地六個折衝府,有三個被屠殺了滿城。其餘三個,那是收到了消息,這才得以逃亡一些。但僅河南地一地,便死傷無辜百姓數萬。此刻,難道害還要我忍嗎?而今九原郡、雲中郡、太原郡雖說兵力未至。但也有朝廷經製之師近十萬,這些大軍,而今誰能告訴我身在何處?”

有禦史大夫銜任樞密院作戰部部長的蒙毅此刻不得不出列說話了,道:“回稟王上,朝中大軍此刻雲集晉南諸渡,常山郡、上黨郡、代郡。需要隨時出征,收服中原地啊!此刻,九原郡、雲中郡、太原郡的兵力不過勉強自保。而且都隔著一條大河,的確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扶蘇看著兩人,緩緩搖頭。

他知道他們兩人的意思,眼下還不到掀開底牌的時候。雖然河南地被席品領著大軍上下攻伐,殘破一片,可依舊還不是扶蘇掀開底牌的時候。知道這張底牌的就有他們兩個,什麽兵力都在東線調動不及根本就是在隱晦的提醒扶蘇,眼下,還不到出兵的時候,這張底牌掀開用來對付一個區區席品太不值得!

扶蘇沒有說話,看著一幹臣僚,希望能有一人站出來迎合他的意思。

可惜,兩大重臣如是說,本就是有理有據。其餘不知內情的官員更是紛紛建言,讓扶蘇不要輕舉妄動。

隻有一幹分量太輕的禦史言官神情激揚要出兵攻伐,卻也隻是寥寥幾人。

扶蘇看著滿堂眾臣,心中不知在想著什麽。但一想到這些從中原辛辛苦苦移民西北邊疆的百姓而今精要受到如此兵禍,滿城屠戮,如此血腥讓扶蘇心中憤怒得在發顫。

銀川鎮。城外一處隱秘軍營!

希律律……

一匹毛發無雜俊逸無比的駿馬人立而起,一名年輕英武,氣度嚴謹的將官在戰馬身上展現著極其高超的控馬技術,借助馬鐙之力左右搖晃緊握韁繩,不多時,無可奈何的戰馬不得不低著頭在這將領的安撫下小步跑了起來。

見馴服了戰馬,周勃也不由鬆個口氣,翻身下馬,摸了摸戰馬頭上的毛發,笑了笑,道:“這匹草原馬王,速速著人送至晉陽行在,這等千裏馬中王者,不是人臣可以享用的啊!”

“將軍馴馬的本事,可真是令人佩服!”一名小校過來,這是周勃的親衛隊統領,名作王賀,道:“想必大王見了這等駿馬,定然非常喜歡。”

“王上心思,我等哪裏能去猜度。”周勃輕笑了一聲,道:“隻是銀川鎮這裏每日無事,又有嚴格禁令不住顯露人前。給王上捉一匹千裏馬王,就當敬敬孝心吧!”

周勃自從外放銀川鎮後,才能漸漸得以施展。隱隱有了大將風度,又是武藝精湛韜略嫻熟,很快便贏得了軍中將卒的認同。

但作為一支隱藏的兵馬,周勃卻要麵對消失在眾人視線內的任務。九千人,出入嚴格,軍糧軍需都有專人負責,死死在軍營裏除了訓練演練外便不得在做他事。為的,就是在關鍵時刻一舉南下!

聽了周勃這般說,身邊這名小將王賀也不由神色黯然,但轉而,就轉為熱烈。這裏熬得越久,當青鋒出鞘時,那光芒就越發璀璨!

“報!”此刻,一匹快馬馳來,那快馬身上騎士利落地翻身下來,拜在周勃身前:“報將軍,樊籬將軍有請!”

“樊籬將軍?”周勃微微一愣是,但很快就反應了過來,對王賀道:“你去安排將這千裏馬王安排運送給王上,我去見樊籬將軍!”

王賀應是,周勃則是重新選了一匹戰馬,在這快馬探騎的引路下,抄著一條小路進了銀川鎮將軍府。

樊籬是銀川鎮守將,麾下擺在明麵上的兵力就有五個部一共三萬人,兵力不少,卻要對付西方和南方的兩大強敵。而周勃在原則上也是屬於樊籬麾下的。周勃縱馬疾馳,心中思慮著樊籬見他所謂何事,要說這銀川鎮中除了他外,唯一知道王上計劃的就是這樊籬了。

難不成,膚施大軍剛剛北上,王上就按捺不住性子要掀開底牌?

這顯然不是明智的決定,以扶蘇和朝廷諸公之能並不該如此。這樣的話,那就是發生了什麽特別的事情?逼得決策層要做出謀劃?周勃思來想去,覺得這是個說得通的理由了。

若是不然的話,他也想不出在周勃需要保密的情況下,樊籬為何會要見他!

不多時,樊籬進了在軍營左近的將軍府。這一片地區滿滿都是軍士巡視,作為生麵孔,周勃不需要擔憂被人認出的危急。

在將軍府後門中下了馬,門口一親將模樣的軍人過來朝著周勃一行禮,道:“末將忝為將軍親將,樊凡,奉命迎接周勃將軍!”

“有勞!”周勃回禮,隨後沉默地入了樊籬的將軍府。銀川鎮身為西線重地,盡管王離沒有學蒙恬主力越黃河擊東套,但這西套重鎮銀川鎮說不定細作就在這裏。盡管可能性小,但周勃該謹慎的時候絕不含糊。

穿廊過院,周勃很快見到了在演武堂內對著沙盤發呆的樊籬。

這副沙盤比起扶蘇在特科的那副沙盤顯然要簡陋許多,但長城軍團畢竟是這片地頭的熟人,這山川水路,各色要點都頗為齊全,比軍圖,更加直觀。

見送了周勃進入此處,那親將樊凡躬身退下。自覺在外麵站崗了起來!

樊籬研究的頗為入神,一時也沒有發現這些輕微的響動。良久,這才歎了口氣,起來看到周勃進來了,笑道:“周勃來了啊,坐吧,不要拘禮!”

樊籬說得祥和,毫無架子,舉止就如一個慈祥的長輩一般。但周勃可不敢小視此人,領著六千沒有齊全馬具的蒙家精騎在將近三萬材官的環伺下,竟然能夠堅持到扶蘇救援,最後一舉反擊成功,這其中,固然有扶蘇雷霆一擊的緣故,可若是尋常人,能夠在騎卒孱弱的時代對抗數倍於己的材官?

周勃老老實實的雙腿並攏,右手按胸,啪一聲,行了禮,道:“周勃,見過樊籬將軍!”

說罷,這才在樊籬的收拾下走到了沙盤旁邊。

“晉陽來人了!”樊籬看了一眼沙盤,看向東方,如是道:“王上有意提前行動,諸公不允。飛鴿傳報,估計這幾日就能收到消息了。今日叫你來,是王上的意思,樞密院有派員。具體行動,你可以詢問他。”

周勃神色震驚,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竟然讓陛下如此震怒?”

樊籬讚賞地看了一眼周勃,能夠瞧出這些,至少說明此子不是尋常之輩:“想必你還不知道。王離提兵北上,進展極是順利。在上郡投注王上諸多心血的榆中城堅持不過半月便宣告失守,副將騎軍校尉孫甘突圍而出,至今所部不知所蹤。而主將涉間……投敵!”

說到這裏,樊籬輕輕歎了口氣,搖搖頭。扶蘇麾下軍將,長城軍團舊將占的比例很大,也就自裁軍之後才有變化。而舊將之中,唯一能夠留下來的,便隻有涉間、蘇角以及樊籬。

樊籬雖說在西部銀川鎮任職大將,可誰都知道這地方盡管重要,卻遠離中樞。而且麵對月氏人的強壓,很難有太多的表現。至於蘇角,自從蒙恬遺命裁軍之後,誰都不知道這位昔日蒙恬信重的大將去了何處,不少人都猜測是不是被扶蘇暗殺了。

而今最後一個擔任要職的涉間投敵,等若是長城軍團在軍方大幅失勢。盡管蒙恬的副手上官牟官至中書侍郎位列執宰,就是馮江也為樞密院重臣。可軍中統領大將,已經越來越少長城軍團舊將了!

樊籬沒有去看周勃臉上震驚無比的神色,而是繼續道:“若是如此,並不能讓朝中如此喧嘩。王上的裁軍雖說外人都道是蒙帥遺命,可蒙帥最後說到底隻是給扶蘇擔了罵名,一應都是王上著一幹重臣推行。光以王上對九萬退伍老卒的關照,就不存在這猜忌之嫌疑!”

“河南地被屠了,迄今為止已經有四座折衝府被席品所部屠殺!”樊籬說到這裏,手上罕見地一陣發顫:“平民軍屬死傷數萬,大河為之赤色。王上在河南地要不容易維持的安穩局麵被完全打破,府兵製動搖了!”

樊籬說到這裏,重重歎息了一聲,看向周勃,目光凝重:“至少三萬平民婦孺,以及軍屬的死亡讓王上震怒無比。盡管許相,蒙大夫竭力阻攔,但很可能……你的計劃……”

晉陽。

扶蘇看向滿堂眾臣,目光明滅之中,叫人難以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