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裹著寒氣,帶著怒火走出了雅間,站在外麵經風一吹。霎時,他的腦子就清明了,狹長的眼眸飄過一雙狡黠的大眼。
“雅間貴公子,雅間貴貴公子。”
不同的身影在他眼前不斷閃現,一會兒是躍入水裏救人的身影,一會兒是在醉香樓的飄渺仙音,一會兒置身在難民中,以一種博大的胸懷,對受災的難民擁有悲憫之心。為安置難民奔走呼號。
一個江湖女子,小小年齡就懂得關心百姓疾苦,僅憑這一點就令許多男兒自歎不如。
雅間裏一雙油汙的小手,揮揮袖子、擦擦嘴、不拘小節的江湖女子的形象,為何粗心的把豪放看成粗俗。
一雙油汙的小手在他眼前晃蕩著。
“哦,這個小女子,差一點被她蒙騙過去了:嗬嗬,有趣。
手無意間觸碰到了腰間的玉佩,取出玉佩放在手中反複把玩著,唇角流落出遲到的微笑。
他明白了,為何她這樣做?雅間貴貴公子!不就是在試探持有玉佩的主人是貴公子?表明她開始懷疑他的真實的身份,她在酒樓裏尋滋鬧事就是想激起他的怒火,露出真麵目。
願者上鉤,他真的甩袖一走了之。
醉醺醺的眼眸此時恢複了常態,一雙遊戲人間、略帶醉意的靈動的大眼,保持著最後的清醒,望著甩袖而出的背影,小手捂著櫻桃小口,發出了嗤笑聲:雅間貴公子,雅間貴貴公子,被一雙油汙的小手嚇跑了。
這個滿肚子彎彎繞繞的小女人,真是有趣,上次帶著她從醉香樓裏衝出來,逃出了崇拜者的圍堵,帶她上街去買桂花糕,走了半天,沒看見賣桂花糕的影子,被她中途溜了。
她像個泥鰍一樣說溜就溜,隨時會在他的身邊悄無聲息的溜掉,說出去真是令人發笑。
她好像是他命中的克星,知道他有潔癖似的,換了一種招式,采取欲擒故縱、欲拒還迎的小伎倆輕易就勾起了滿腹的怒火,甩袖離去。今日如此不冷靜,被一雙油乎乎的小手蒙蔽了眼睛,模糊了心智,也許是這雙油手破壞了心目中美好倩影,令他無法忍受吧?
他自怨自歎、自圓其說著。
急步趕回酒樓,除了小二在打掃雅間以外,別無他人,果然小二告訴他,他前腳剛走,她後腳悠悠晃晃的出門了。
他忙問小二:“她往哪個方向走了?”
小二指著側門,告訴公子:“她往側門走了,估計沒有走遠,公子去追敢,還來得及。”
公子一聽,馬上退出去,經過隔壁雅間時,突然,他有一種衝動,想進去看一下。
進到雅間四處掃視,桌上四碟小菜和一碗飯沒有動,當時雅間的客人點菜和上一碗飯,明顯是做樣子。
細長的眼眸落在冒著熱氣的一杯茶上。
哦。明白了,喝茶才是真的,此人為何不到茶館裏去喝茶,專門挑選雅間喝茶,他想幹什麽?
飯菜擺在這裏一口都沒有動,看情形是掩耳盜鈴、掩人耳目的,真的是隔壁有耳,借此在這裏偷聽。
他走到牆邊伸手敲敲牆壁,敲得咚咚響,中間用一塊木板當做牆壁把雅間隔開,木板外麵刷一層白灰,進門搶眼一看就是牆壁,木板做隔音板,根本就不隔音,他們在裏麵談話的內容隱約的傳到了雅間,如果武功修為比較高的人,完全可以憑著過人的聽力,把他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是誰躲在這裏偷聽他們的對話,想幹什麽?
幸好他一句話都不曾說,就是怕言多必失,誤事。
難道與她有關,她是什麽人?為何值得人們關注?
他又轉到雅間,打量著她曾坐過的椅子,久久不舍離去
一雙清亮的大眼,像清泉一樣,沁入心脾,一雙油膩膩的小手擺在眼前晃動著,遮住了一雙狡黠靈動的大眼。使他的心神陣陣抽緊,破壞了心中女神的仙姿,他早就想抽身離去,可那縷若隱若現的幽香令他心神異常波動。
他耐著性子尋找那縷縹緲的幽香,小二陸陸續續的把菜都上上來了,菜香很快掩住了那縷淡淡的清香,沒一會兒,小二把酒擰上來了,酒香和菜香混合在一起在雅間持續的飄香著。
當他還想再仔細辨析時,她湊到他的麵前給他擦拭衣袍上的油膩,雪白的脖子裏滲出了幽香。還沒來得及進一步去感受時,見慣了花枝招展濃妝豔抹的粉黛佳人的他,何時見過一雙油手在他眼前晃動,最令他無法忍受的是,這雙油汙的小手準備往他身上撲,汙染華貴的蠶絲麵料的衣衫
經此一鬧,酷愛潔淨的他終於忍不住,惱了,拂袖而去。
這個小女人,這個小女人,可惱。
站在雅間裏。
那縷清香,沁入心扉,久久彌漫在雅間。不肯散去。
一位清新淡雅,天然去雕飾的白衫佳人躍入眼前。
淡雅清新的幽香怎可來自一個粗俗不堪的女子,一個粗俗的女子如何擁有一顆悲憫之心去拯救苦難的眾生。
突然,心裏一動,大腦像開了竅一樣,一些不曾打通的環節,霎時都通暢了。
醉香樓裏的清新曲調的哼唱聲引起了他的注意,那縷宛轉輕柔如天籟之音的琴聲在腦子裏回蕩,琴聲以流暢的旋律和清澈的音樂,帶給人們山水田園風光的奇妙。一種超然,舒緩的琴聲給人們以強烈的心靈震撼。
這種美妙的音律不正是上次他從京城出發,經過一個山澗所聽到的旋律嗎?
他沉醉在美妙的音樂中流連忘返久久無法忘卻。
人生如歌歌為心聲,品歌如品酒,曲聲在心中回蕩,真的很慶幸。
酒可誤事,讓她多喝了幾杯酒,撕下了刻意的偽裝,無所遁形的露出了狐狸的尾巴
清新的歌曲勾起他青春的記憶!在心裏千百次的想象著,天然去雕飾的你該是如何令人難忘,雖然從來不曾相識,可那縷縹緲的仙音卻在他的心裏刻下了永生難忘的四個字,抹不去那絲記憶,從此他在民間到處聽歌聽曲,甚至紆尊降貴到青樓尋找那縷化解風塵的音樂。
甚至不惜血本的買下青樓,打賭引得縹緲之仙的來臨,當他尋到那縷縹緲的仙人仙姿仙音時,那種喜悅是無法掩飾的。
隻是機緣不巧合被她溜掉了,這樣的女子,怎可是庸俗之輩?
這個小女人,哎!這個小女人?
原來是她!
緣來是她!
這個小女人,哎!這個小女人?
該拿她怎麽辦?
他後知後覺的發現:她是他心儀的人。
公子又氣又惱、哭笑不得的哼哈著、懊惱著、自責著。
提氣疾走幾步,趕到側門後園,發現後園的小門是半掩著,已空無一人。滿滿的心突然塌陷了一塊。
他懊悔的暗咒著:“調皮的小女人,下次抓住你非要把你用繩子捆住,看你往哪裏跑?把你的偽裝撕下,看你是否還騙我?”
他憤憤的做了幾個下次再見麵的設想,又恨又惱的往前麵尋去,她一個半醉的女子不會走多遠的。
尋了半天也不曾看見她的身影。
咦!到哪裏去了?
一雙烏黑的眼眸暗沉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