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節:一局殘棋
墨家仙島非常的大,外看隻有一座形似插天刀的山峰,其實實際上有大小山峰三十六座。隻是從時言登島的位置看去,其餘山峰都被那形似插天刀的主峰遮掩。
三十六座山峰組成的島嶼,已經算是極大的一個島嶼了。
而時言這次要去的棋舍,便獨占十二重峰,足以證明墨家對棋舍這些棋將的重視。
讓朱邪盜拓三人收拾好行囊,跟著墨遊風拾階而上,去往棋舍大殿所在的山峰。
因為是島嶼,迎麵而來的風中,帶著一股潮濕並且腥鹹之味,聞著不舒服。不過還好道路兩旁種著許多不知名的紫色小花朵,花朵散發的濃鬱芳香淡化了海風的味道。
墨家雖然是傀儡世家,卻沒有鐵森城那般隨處可見傀儡機關,相比於鐵森城的剛硬,墨家仙島更加的柔和。
路上,時言小心的打開【識脈】,探測墨家仙島的地脈走向,好準確的搞清楚墨家仙島的內在分布,可是,靈力探究到一半,卻被擋住了。並不是因為結界之類的東西,而是這些山峰內部竟然都是空的!
這一發現,讓時言心底狠狠的被震撼了一下。這麽龐大的島嶼,內部竟然都已經被挖空了!時言不動聲色的行走在山道上,小心的四處打量。
“我墨家仙島上的風景還不賴吧。”墨遊風見笑道。
時言含糊的嗯了一聲,讚道:“我見過的島嶼中,墨家仙島足可以排得上前三。”
墨遊風笑著不說話,繼續帶路。時言則繼續打量著墨家仙島。他發現,天空中的傀儡鳥的巡邏是有間隔的,每隔十分鍾巡邏一次,期間隻有兩分鍾的交替時間。也就是說,如果要突進墨家,就必須在兩分鍾之內完成,否則就會被傀儡鳥發現。當然,也可以選擇破壞傀儡鳥,隻是時言對傀儡的認識不深,不知道破壞傀儡鳥之後會發生什麽變故,這一條變被拋棄到了腦後。
算起來還是兩分鍾內登島來的實際一些。
山道彎曲,兩旁種滿了鮮花和古樹,古樹奇形怪狀,卻散發著異樣的美感。走過山腰,一個老者引起了時言的注意。
一株巨大而又古老的古樹下,一個身著邋遢泛黃袍子的老人正麵對著一個石質棋盤發呆。
時言好奇上前觀望,原來這個邋遢老人竟然是在擺棋,隻是時言觀看了許久,也未見得老者動手下一步。
漸漸地,時言發現了這局棋有一些異樣,說起來,這局棋已經結束,白子無生路可循,已然是一局死棋。但是一局死棋怎麽讓一個老頭如此專注的思索呢?時言繼續看下去,推演出棋譜的路數,時言不由得讚歎,這行棋的兩人都是絕代大家,最起碼值得上五星棋將的名頭。這結尾,看似結束,卻讓人有一種棋路未決的錯覺。似乎其中隱藏著白棋的生路,雖然想了是多種辦法依舊不行。
這時,邋遢老人似乎是才發現站在一邊的時言,抬起頭破口大罵道:“滾,都給我滾,難道沒看到老子在想東西嗎?”
“師祖,這是師尊新招攬的棋將,名字叫許言,他不懂師祖您的忌諱,所以才會貿然打擾到師祖,請師祖贖罪。”這邋遢黃衣老者,竟然是墨遊風的師祖!
墨遊風連忙道歉,拉著時言走,可是時言仿佛雙腳生根一般,怎麽也拉不動。墨遊風頓時一臉苦笑的望著朱邪盜拓、明子、太浩三人,希望三人幫忙。可是三人哪會忤逆時言的意思呢?隻得苦笑著搖搖頭。
“咦,這局棋有些意思。”時言雙眼發亮,讚道。
剛想破口大罵的邋遢黃衣老者,突然聽到時言的讚歎,先是一愣,隨即狂喜的問道:“嗯?你懂棋?”
“自然,不然我上棋舍做什麽?”時言覺得這老頭的問題好生可笑,不懂棋的觀什麽棋,好玩麽?
“非也,棋舍之中,都是些不懂棋為何物的家夥。”他搖搖頭,談起棋舍中人極為的不屑,回頭看向時言,道:“既然你懂棋,那就與我下一盤怎樣?”
“好啊!”雖然時言不喜歡下棋,那是因為以往學棋時,老師手下的那幫子人太弱沒意思,所以時言才不喜歡下棋。但是見著有趣的棋局還是會手癢癢,便迫不及待的坐了下來。
不過眼前這局棋十分有意思,時言望之入迷,有些不舍,“要不,咱們接著這盤下?”
老者有些詫異,這麽些年來,時言不是第一個看這殘局的人,但時言卻是第一個想要繼續下這盤殘局的人。
這是一盤三百六十一子棋的殘局,分有黑白,是五十年前他與一代五星棋將所設,黑子占盡優勢,而白子困死籠中。看似已成定局,但是他卻不肯認輸,總覺得這盤棋的白子還有一條路可走,並不是死局。他一想便是五十年,所有人都認為他瘋了,有人嘲笑他,有人訓斥他,但他卻一直堅定自己沒有輸,白棋一定有一條活生的道路。
五十年來,時言是第一個這麽要求的人,也是唯一一個。
邋遢黃衣老者者問道:“接著下這盤?你沒發覺這是一盤死棋?”
時言笑道:“棋無生死,而在於人。”
“哈哈哈,好一個棋無生死,妙,實在是太妙了!”邋遢黃衣老者者笑道,“那就繼續這盤吧,你執黑子還是白子?”
時言想了想,說道:“下棋最大的樂趣便在於逆境中求勝,而不在與穩固勝境,我下棋,尋得便是樂子,無樂趣可言,那還下什麽棋?自然是執白子了。”
“好,如你所願,就執白子!”邋遢黃衣老者者點點頭,道:“此局終子乃是黑子,所以白子先行。請吧。”
時言點點頭,提起一子,放下。
邋遢黃衣老者微微錯愕,他此生精研棋道,尤其是樹下這盤殘局,更是不知道想了多少年,落子複盤不下千次,但每一次不是想了許久之後才落子,可是眼前這人卻上來便落子,心中頓時有一些氣鬱,暗暗猜測難道這人其實是不懂棋?但是五十年來,他還是第一個與之對弈的人,邋遢黃衣老者也不想放過這次機會,耐著心下棋。
一個時辰後,此時看著那枚新落在棋盤上的白色棋子,如往常一樣,白棋依舊陷入了無法挽回的死路。
邋遢黃衣老者微微一歎,神色黯然。
棋舍大殿之上,墨子豪吩咐眾弟子守候大殿,表示對時言的重視,可是,一個時辰過去了,時言卻依舊沒有到來。
時言理應一個時辰之前便已經到達墨家仙島,從入口到棋舍,不過一刻鍾的路途,可如今一個時辰都還未到來,令大殿之上的師兄弟們諸多不滿。
“這許言未免架子太大了!”有人不滿的開口道。
“是啊,為了迎接他,我們一群人竟然在此幹等了一個時辰。”
“或許是他還未到墨家仙島呢?”有人問到。
“不會,先前三師兄早已看到他登島了。”
“難道他這是迷路了?”嶽雙軒嗬嗬笑道:“這等人竟然能入棋舍,還要我們迎接,師尊未免太小題大做了。”
墨子豪坐在首座之上,撇開眼看了嶽雙軒一眼,沒有說話。
此刻,一個小童奔跑而來,邊跑邊道:“師尊師尊,遊風師兄說他們在路上被怪老頭攔住了!”
大殿內頓時笑了一片,有人打趣道:“莫非那怪老頭拉著許言尋他的求生之路?”
“可能是在拍那瘋老頭的馬屁吧。”此語一出,頓時滿堂哄笑。
“師尊,這等不守時間的人,為何還要我們等他?”嶽雙軒問道。
墨子豪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而是緩緩起身,走出大殿。
見著墨子豪走出大殿,縱然才鬆了一口氣,頓時散做鳥獸。
可是,墨子豪卻道:“都跟我來。”
眾人錯愕的望著墨子豪,驚訝的說不出話來,好半晌後才有人小心翼翼的問道:“師尊這是讓我們前去迎接?”
但是沒有人回答他。
眾人心中同時對將要來的這個許言產生一絲好奇,他是誰?
隻有嶽雙軒,漲紅了臉。堂堂大師兄,棋舍首席,竟然要親自前去迎接一個新來的!這讓她如何甘心!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來到半山腰,那株巨大的古樹之下,有兩個人影。
墨遊風見到師尊親來,錯愕的讓到一邊。
墨子豪上前,觀看著棋局,微微皺起眉頭。這分明就是一局死棋,許言隻不過實在苦苦掙紮,結果依舊無法改變。
就連邋遢黃衣老者也是這麽想的,他遺憾的搖搖頭,說道:“此局已終。”
古樹下眾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笑著搖搖頭,看著這邋遢黃衣老者,絲毫沒有恭敬之意,反而有些鄙夷。當看向時言時,這種鄙夷之色更甚,真不知道這等連一個癲瘋老頭都要拍馬屁的馬屁精,有什麽值得大家親自前來迎接。
“哎,你能做到這一步已屬不易,但是也隻能止步於此。”邋遢黃衣老者遺憾的搖著頭,“你走出了我從未想到的路數,但卻依舊行不通。”
山腰一片安靜,場間的氣氛變得有些詭異。
然而就在這時,時言忽然拍一拍手,高興的道:“有意思,這棋實在是太有意思了!”
說著,抓起一子便放在棋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