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宦之風流無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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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李娘娘

在客氏這裏呆了沒幾天,易土生就不耐煩起來。客氏是個需索無度的女人,除了吃飯之外,幾乎無時不要。

這一點易土生還勉強可以對付,讓易土生受不了的是,客氏這裏根本就沒有什麽大的發展空間,混的最好了也就是個太監首領。明廷有四十二個太監首領,統歸掌印太監領導,狼多肉少,沒什麽晉升的可能!

正在他胡思亂想,沒有辦法的時候,乾清宮忽然來了個太監傳旨,說是皇帝要見他,喜得易土生差點跳起來,看來小皇帝並沒有忘記自己。

匆匆的跟客氏打了個招呼,易土生直奔乾清宮而去,一路上步履輕盈,心情舒暢,到了乾清宮西暖閣,看到小皇帝朱由檢,易土生噗通一聲,直挺挺的跪在地上哭了起來,猶如死了親爹一般,把朱由檢嚇一跳。“小易子,你幹什麽?”

易土生咧著大嘴哭喊:“陛下,奴才這幾天看不到陛下,吃不下睡不著茶不思飯不想,終日以淚洗麵,今日終於再次得見聖顏,怎能不讓我喜極而泣。”

朱由檢這人重感情,正因為重感情所以導致他治國糊塗。易土生哭的比奧斯卡影帝還真實,他一下子就信以為真,他自小父母緣薄,爺爺神宗皇帝更加是懶得搭理他,魏宗賢和客氏就像是他的親爹親娘一樣,說什麽他就聽什麽,這幾天又多了個小易子,他覺得小易子像自己的兄弟一樣可愛可親。

朱由檢扶起易土生關切的問:“怎麽回事兒,難道是奉聖夫人委屈你了。”

易土生怕他誤會趕忙改口:“奉聖夫人對奴才恩重如山,隻是奴才習慣了隻對萬歲爺一個人忠心,心裏根本就容不下別的什麽人,所以時刻惦念皇上,不願意呆在奉聖夫人身邊。”

朱由檢恍然大悟,抖了抖衣袖,道:“那倒也罷了,這幾日沒有你在身邊,朕也覺得沒什麽意思,等明天,我把你要回來吧!”

“謝主隆恩!”易土生緊跟著問道:“陛下,你有什麽不順心的事情,可否說出來讓奴才給您寬寬心。”

朱由檢歎道:“你怎麽知道朕有不順心的事情?”

易土生道:“奴才見陛下眉頭緊鎖龍顏不悅,才有此一問!”

朱由檢轉身走到刻有龍形圖案的禦案上,從眾多奏折中抽出一封,遞給易土生:“你自己看吧!”

易土生誠惶誠恐:“大臣的奏折,奴才一個小太監怎麽敢觀看。”

朱由校笑罵道:“迂腐,朕讓你看,你還怕什麽,‘廠臣’{指魏宗賢,熹宗對魏宗賢的尊稱}也是個太監,不是一樣幫朕批閱奏章嗎?恕你無罪!”

易土生俯下身子,在頭頂接過了奏章,打開一看,隻見上麵寫著:“天地之大德曰生,聖人之大德曰孝——”

中間有很多廢話,略過不看,最後幾行寫著:“臣不願陛下懷有舊恨,令‘李選侍’無法得終天年,光宗幼女遭遇意外。望陛下千萬寬仁厚德,親先帝之親為親。落款是,禦史賈繼春。

易土生道:“皇上,這‘李選侍’可就是當年賴在乾清宮不走,並挾持皇上意圖榮升太後的那位娘娘?”

朱由校恨恨的說:“就是這個賤婢,恨煞我也!”

易土生又道:“那麽這個賈繼春又是何人?”

朱由校冷然道:“找死之人!此人是內閣輔臣方從哲的門生,一向巧言令色,朕早就想讓錦衣衛去收拾他了。”

易土生道:“皇上,恐怕讓您心煩的並不是這個多事的賈繼春吧?”

朱由校道:“小易子你果然聰明,賈繼春算個什麽東西,朕隻要一句話就能殺了他,可是有一個人就的確是太麻煩了。”

易土生低聲道:“陛下的意思是——李選侍娘娘!”

朱由校冷笑道:“她算什麽娘娘?”

易土生道:“那小公主呢?”

朱由校見四下無人,悄聲道:“神宗皇帝在位的時候,朕就聽說過,李選侍不守婦道,小公主並非光宗的親生骨肉。”

易土生嚇得一哆嗦:“陛下,這話可不能瞎說呀,會影響先帝的聲譽,您有證據嗎?”

朱由檢搖頭道:“有證據的話,也不會把你找來想辦法了!”說著又從禦案上拿起一張黃色的背麵繡著金龍的聖旨,說:“你再看看這個!”

易土生把聖旨捧在眼前一看,隻見上麵寫著:“朕幼衝時,李選侍欺淩我母,致使太後成疾而終,使朕抱恨終生——朕恨不得將其碎屍萬段,今特傳旨,廢除其‘選侍’之位,變為婢女,即日執行,不得有誤,欽此!”

易土生拿著詔書,跪在地上說:“皇上,這份詔書萬萬不能下!”

朱由檢一愣:“怎麽,連你也要給選侍求情?”

易土生把聖旨舉過頭頂,說:“奴才是為了陛下著想,陛下您想想看,李選侍乃是先皇光宗的寵妃,今無故被廢,一定會引起朝野震動,到時候陛下不但報不了仇,反而便宜了李選侍,實在是親者痛仇者快呀?”

朱由檢沉思了一下說:“那麽依你之見,該當如何?”

易土生眯縫著眼道:“陛下不如暗中發難,秘密的把選侍母女解決掉!”

朱由檢搖頭道:“不行,若是東窗事發,朕的臉麵何存?”

易土生道:“賈繼春敢於上書直諫,背後肯定有方從哲的支持,弄不好整個內閣都在支持他,皇上您不能把內閣裏的所有人都得罪了吧?假如陛下同意,奴才保證神不知鬼不覺的,幹掉李選侍,絕不會有任何人懷疑到陛下您的頭上來。”

“當真有這樣的妙計?”朱由檢問。

“奴才就是有一千個膽子,也不敢欺騙陛下呀!”

朱由檢踱著步子轉了兩圈,悄悄的說:“事成之後,朕升你為司苑局首領太監,如果失敗了——”

易土生道:“陛下放心,如果失敗了,奴才一劍抹了脖子,半點牽連不到陛下。”

朱由檢點頭道:“小易子,你果然忠心,事成之後朕虧待不了你。”

易土生道:“陛下放心,對付孤兒寡婦,那還不手到擒來。”

朱由檢說:“李選侍居住在噦鸞宮,那裏侍衛不多,朕給你一塊出宮腰牌,如果被人追趕,你就給我死到宮外去,明白嗎?”

易土生道:“陛下請安坐,奴才回房去準備準備!”

回到房裏,易土生把自己從現代帶來的東西全都檢查了一遍,結果發現可以用得上的東西還不少。

GPS定位儀肯定是沒用了,因為這個時代沒有衛星。

但超薄的夜間可視成像儀還是有用的,情報局把它做成個墨鏡的樣子。

還有一個打火機,一卷細細的鋼絲,以及組裝而成的黃金色澤的手槍,槍膛內還有十一發子彈,隨時可以取人性命。另外還有一把合金打造的寒光閃閃的軍刺,別在腰間以防不測。

這一夜,星光暗淡,烏雲遮月,正是殺人放火的好日子。

易土生穿著夜行衣在皇宮內院屋頂上飛奔。

噦鸞宮位於乾清宮的右側靠東北角的位置,地理位置非常偏僻。

光宗死了之後,眾位大臣反對李選侍繼續居住在乾清宮,把她趕到了噦鸞宮。這就是著名的明末三大奇案之一的‘移宮案’。

一重重巍峨的殿宇在他腳下掠過,琉璃瓦沒有發出一絲的聲響,易土生從魏朝那裏學來的上乘輕功,雖然還稱不上踏雪無痕,但踏瓦無聲還是勉強可以的。

高高的牆院,中嵌一座飛簷掛瓦的五層繡樓,美輪美奐,工藝精美。院中盆景常綠,蜿蜒的碎石小路上沒有一片殘花敗葉,可見此間主人是個很愛幹淨,很仔細整潔的人。

易土生輕輕的落在噦鸞宮殿前的大理石平台上,向右百步,可以看到兩扇緊閉的巨大的紅漆大門。

黯淡的光影之下,院落清靜萬籟無聲。

易土生的影子顯得孤獨而高大,就像是掌握著神力的巨靈神一樣。他在院子裏觀察了一圈,向繡樓衝過去。

繡樓在院子正中央,樓高五層,門是虛掩的,一個太監倚在大廳蟠龍香爐上睡覺。

易土生施展絕世輕功,伸頭縮腳的走過去,吹滅了僅有的一盞孤燈,腳尖點地,手握佩劍,無聲無息的飛到樓上。

二樓三樓都不見一點燈光,隻有五樓有一縷黃芒從樓梯縫隙中泄下來,還不時有人走動和說話的聲音。

易土生心想,真是活該你死亡,住在五樓,大火燒起來之後,跑也跑不掉。

為了確認這人就是李選侍,易土生又躡手躡腳的蹲著身子竄上了樓梯,偷偷的冒出個頭,耳邊聽到有人說:“誰叫窄路恰相逢,脈脈靈犀一點通。”

易土生嚇了一跳,以為自己被發現了,趕忙縮了回去。突聽那女子又自語道:“後兩句應該怎麽說呢——最恨無情芳草路——哎,真是不容易!”

突然,樓下有腳步聲傳來,易土生回頭一看,隻見剛才在大廳裏的小太監睡醒了過來,正提著一盞宮燈,向上走來。

易土生進退兩難,無奈之下,一個箭步竄過去,扯住了吟詩女子的衣袖,拉到懷裏,以軍刺指著她的玉頸說:“你敢動一動,我立即就宰了你!”

樓下傳來小太監的問詢聲:“娘娘,您沒什麽吩咐吧?”

易土生懷裏那女子,淡淡的說:“沒事了,你下去吧!”

樓下傳來一陣嘎吱嘎吱的下樓的聲音。

易土生這才鬆了口氣,但刀子卻沒有放下來,厲聲問道:“你就是李選侍!”

那女子厲聲道:“本宮就是李選侍,你要怎樣?”

易土生詫異道:“我用刀逼著你你不害怕嗎?”

李選侍冷哼道:“怕又有什麽用,左右還不是個死,是皇上派你來的吧?!”

易土生在軍刺上加了三分力道,喝到:“胡說八道!”

李選侍笑道:“若不是皇上派你來的,本宮和你無怨無仇,你什麽殺本宮?”

易土生一下子給問傻了,的確是沒什麽仇恨,隻得胡謅道:“你禍國殃民,人人得以誅之!”

李選侍苦笑道:“前些年,本宮的確是想要禍國殃民一番的,可是天不隨人願,皇上登基不到一個月就死了,所以,本宮禍國殃民的理想並沒有成功!”

易土生從身後看過去,隻覺她的側臉特別美麗,皮膚如玉,異常的光潔細滑,人高高瘦瘦的,正符合現代的骨感美人的標準。心裏來了興趣,便問道:“你怎麽知道皇上要殺你?!”

李選侍冷笑道:“這有什麽好奇怪的,當今皇帝想要殺本宮又不是一天兩天了。”

易土生道:“既然知道皇帝要殺你,為何不自裁,免得遭罪!”

李選侍美目一轉,歎道:“本宮是想死,可是本宮還有個女兒無人照料。”

易土生冷笑道:“我常聽人說,你的女兒不是光宗的親生骨肉,有沒有這回事兒?”李選侍臉色緋紅,大怒道:“一派胡言,這是對本宮的汙蔑!”

易土生道:“真的也好,假的也罷,今天我是不能留你了,請不要怪我。”

李選侍突然嚶嚶啜泣道:“壯士,我死而無憾,隻求你代為照顧我的女兒,她是無辜的?”

易土生道:“你的女兒貴為公主,自有皇家養育,用不著托付給我!”

李選侍悲聲道:“皇帝根本就不承認這個妹妹,不然,噦鸞宮內怎麽可能連個侍衛都沒有,任由你來去自由呢?”

易土生心想也是,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出來,小皇帝對這位公主妹妹的確是沒有半點情意,外間都說朱由檢雖然糊塗,唯獨在妻子和弟弟身上一點也不糊塗,他要是真的承認這個妹妹,絕不會如此。

“本宮這裏還有一些先皇賞賜的首飾,價值足有萬兩,如果你肯把本宮的女兒帶出宮去,這些就權當是孝敬壯士了。”李選侍背著身指了指易土生身邊的紅漆匣子。

易土生突然歎了口氣,鬆開了軍刺,跌坐在檀木椅子上。

“看來你並不像傳說中的那麽刁蠻任性,野心勃勃!”說這話的時候,他已經把手槍拿了出來,並拉開保險。

李選侍緩緩的轉過身來,易土生差點驚叫出聲,這女子簡直和狐仙生的一般模樣:修長勻稱的身段,儀態萬千的舉止,勾魂奪魄的剪水雙瞳,含情默默的配合著唇角略帶羞澀的淺笑,充滿了迷迷蒙蒙的神秘之美。難怪光宗皇帝為她癡迷的一塌糊塗。

“這個時候你還笑得出來!”易土生納悶的說。

李選侍的雙眸如兩彎新月,冷豔的說:“你沒有殺我,難道這還不值得笑嗎?我有多活了一會兒,難道不值得大笑嗎?”

易土生佩服她的膽色,拍了拍椅子道:“娘娘請坐吧,在下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娘娘商量。”

李選侍納罕的看著易土生道:“你不打算殺我了嗎?”

易土生點頭道:“不殺了。不過我不殺你,並不代表皇帝不殺你,他還會派別人來,到時候可能連你的女兒也難以幸免,因為皇上覺得她來曆不明。”

“小皇帝一向都是這麽認為的,他冤枉我。”

易土生道:“錦衣衛的厲害你也知道,就算是屈打成招也並非什麽難事,所以你要未雨綢繆了。”

李選侍不可置信的說:“平白無故的,你為何要幫本宮?難道你敢和皇帝做對嗎?”

易土生道:“不敢。但我是一個有良知的人,明知道皇帝是受了壞人的慫恿,怎麽還能助紂為虐呢!恨隻恨,天底下有這麽多奸佞小人,真是可惡。”

其實這餿主意就是他自己出的。

現如今他色迷心竅,精衝入腦,翻過來打自己的嘴巴,想要幫著李選侍逃出升天呢!最好李選侍感激不盡,軟玉溫香,以身相許,才是正經。

“壯士真是深明大義,本宮這廂有禮了!”李選侍含悲忍痛的向易土生這個挨千刀的拜了一拜。

易土生挺喜歡這種當英雄的感覺,眼珠一轉,計上心頭,道:“選侍娘娘,我有一個辦法,既可以讓你安全脫身,又可以讓你的女兒當上公主,還能——嘿嘿——還能讓我自己交差,不知道你願意不願意?”

誰會不願意呀?

“世上會有這麽好的妙計嗎?”

“當然有,我就想到了一個!”易土生道。

李選侍激動地全身顫抖,突然以纖纖玉手握住他的手說:“假如真能如此,本宮下半輩子願意當牛做馬,報答恩公!”

易土生裝B道:“在下這麽做隻是為了公道天理,絕對不是為了讓你報答。”

李選侍趕忙道歉:“本宮說錯了,壯士千萬不要見怪!”

易土生回過頭來笑道:“我的計策是這樣的——我們給噦鸞宮放一把火,放火之前,我會把您送出宮去。然後,我把小公主交給皇上——”

李選侍顫聲道:“你要把我的女兒交給皇帝,不行,絕對不行,本宮就算一死,也不要我女兒受苦?”

易土生微笑道:“如果你聽我的話,你女兒不但沒有危險,反而可以享受榮華富貴!”

李選侍半信半疑,凝眉道:“真的?!”

易土生道:“隻是樓下的太監和宮女不能活了!”

李選侍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發狠道:“做大事者不拘小節,幾個太監宮女死也就死了,可這深宮大內銅牆鐵壁,我們怎麽才能逃出去。”

易土生道:“這個東西你見過沒有?”

“出宮令牌,你從何處得來?!”李選侍驚訝道。

易土生笑道:“我把你送到宮門,你持此牌出宮,到依紅偎翠閣,找一個叫季倩的女子,就說是她的遠房表姐,見了季倩之後,就說是我讓你去的,她自會安排你的食宿!不過,此行險阻重重,你可千萬不能害怕!”

李選侍接過令牌,冷笑道:“死我都不怕,還怕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