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清晨,深秋的清晨。
紅日初升,嫋嫋的霧氣還未散盡。
歸穀鎮外,一條通往墳地的田間小徑上,一個手提竹籃,形容憔悴的中年婦女手拉著個八九歲的小女孩匆匆走著。
中年婦女手提的竹籃裏放著紅燭、黃紙、冥幣、紙錢、香火、白酒。她是帶著女兒去墳頭給他一年前無緣由間得了爛瘡而亡的男人上香燒錢。
今天不是什麽祭奠過世親人的特別日子,但她來了,一早就來了,因為她昨晚夢到了他的男人,夢見他的男人向她痛苦的哀嚎,說有人要把他抓走,要她救他。這雖隻是個夢,但這夢是已故丈夫的夢。人們說這是托夢,說夢到已故親人就是已故親人在陰間沒吃、沒穿、沒錢花,有需求了。所以,她一大早趕往墳頭去給她的丈夫燒錢,她要讓丈夫在陰間過的安穩些。
墳地就在前方,已能看見僅剩竹竿的花圈和大大小小的墳包了。
“怎麽?墳頭?”
中年婦女遠遠看到自家男人的墳頭有些異樣,她趕忙拉著女兒加緊步伐。
當她趕到墳前,看到男人墳頭堆起的一大堆新土時,再也忍不住,幾步撲倒在墳前,望著被刨出的一個大洞,撲天蓋地的大哭起來:“天,天呐,哇嗚嗚,哪個天殺的,哪個天殺的、挨刀子的挖我男人的墳啊?嗚嗚,該天殺的人啊,嗚嗚……”
哭喊聲驚醒了在墳中小憩的掘墓人,掘墓人睜開眼睛,抖了抖滿頭的塵土,驚慌失措的從墳墓裏爬了出來。他左肩頭的白襯衣通紅一片,像是被什麽利器射傷。射傷?可又為何在他糜爛的襯衣下卻看不到任何傷痕?
他爬出墳頭,就直直的站在中年婦女和那個小女孩麵前。中年婦女和小女孩看不到他,因為他身上貼著一道黃符,這個符叫隱身符。
這個掘墓人正是歐陽川文。昨晚,他中了黑玄觀主一鏢,跌跌撞撞的逃竄掉後,醫好了傷,就四下尋找冤降鬼的下落。最後,才在這裏找到了這個冤降鬼的墳頭,將冤降鬼給收服了。
他是收了冤降鬼,可他這個行為,如何解釋?盜墓賊?喪盡天良的掘墓人?
中年婦女在嚎哭,小女孩也在捂著雙眼,喊著爸爸,哇哇的哭……
每一聲尖銳的哭喊聲都哭到了歐陽川文的心裏,他的心有些痛,他想道歉,卻又無法道歉,無法解釋。他默默的站著,看著中年婦女抹去鼻涕眼淚,點上了紅燭,插上了香,一張張的燒著紙錢……
歐陽川文再看不下去,他咬了咬嘴唇,從靈戒裏掏出五萬塊錢,輕放在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中年婦女身邊後,貼上了飛行符,一頓足去了。
他頓足而飛的很不是時候,如果他早飛幾分鍾,就可以和剛從此處飛過的謝雨瀟打個照麵了。
謝雨瀟飛得很快,前方就是靈陽山了。他想夕寒所說的吸收天地靈氣的絕佳之地就是靈陽山了。然而,到了靈陽山,夕寒依然讓他繼續飛。他問時,夕寒才說不是靈陽山,而是昆侖山,說昆侖山的瑤池才是世間靈氣最充盈的地方。
飛過陝西、甘肅兩省,進入青海省境內。他足下的風景也由樹木林立的山川秀水慢慢變成了茫茫無際的戈壁灘和荒漠。
加把勁,片刻時間就到了昆侖山口。
“好一個昆侖山,真不愧為中國第一神山啊。”
謝雨瀟落在地上,手摸著一塊足有五米之高,上刻“昆侖山口”的石碑,抬頭遙望著沃雪千裏,天湛而山綿的巍巍昆侖,不由深吸了一口氣,發出了一句由衷的讚歎。
“雨瀟哥,從這斜向西南上飛,很快就到瑤池了。”
夕寒的聲音越來越弱,謝雨瀟再不敢貪婪美景,立馬起身,朝夕寒所說的方向飛去。
飛過幾座白雪皚皚的奇峰險山,一個碧綠如染,清澈透亮的大湖出現在了謝雨瀟眼底。好美的地方,應該就是這裏了吧。
“到了,雨瀟哥,就是這裏。”夕寒道。
謝雨瀟從空中落下,信步走在池邊,觀賞著這傳聞中的,美不勝收的西王母瑤池。
王母瑤池,亙古神話。盈盈一汪瑤池水,湛藍如染,似鏡子般清澈透亮。池邊,水鳥雲集,或翔於湖麵,或戲於水中;遠望,巍巍昆侖,奇峰素雪,白雲繚繞,銀光披甲……
這裏,真是一片人間仙境啊。
“雨瀟哥,瑤池美不美?”
“美,很靜,很美。”平靜、優美的瑤池之美讓謝雨瀟發出了極度平靜而真切的讚歎。
轉了一會,他按照夕寒的指引,進了附近不遠處的一個石洞。
一進石洞,夕寒就從謝雨瀟的胳膊上落到了地上,張開雙臂緊緊的抱住了謝雨瀟。
這愛來的好真切,好瘋狂。夕寒的嘴唇已吻上了謝雨瀟的嘴唇,謝雨瀟無從躲藏,他已能感到這條輕巧的舌頭正在溫柔的啟開他的兩片嘴唇。
觸電般的感覺,這種感覺有些異樣,有些心靈的顫動,這種顫動從何而來謝雨瀟說不清楚,但這種顫動卻好似他與這個叫做夕寒的女鬼有著無法言說的,刻骨銘心的情緣。這種微妙的情緣與心靈感應已讓謝雨瀟無法抵抗,他伸出雙手緊緊的抱住了夕寒。這不是猥瑣,不是美色當前禁不住誘惑,他知道,這不是,這是體內莫須有的,而被勾起的難以言明的悸動。
吻了好久,兩條舌頭纏了好久……
夕寒輕輕的推開了謝雨瀟的肩頭,摸著謝雨瀟的臉龐,回味著甜蜜的一瞬說:“沒變,一點都沒變,好熟悉好熟悉的感覺。”謝雨瀟雙手環在夕寒纖細的腰間,慢慢的滑動著說:“是,好熟悉的感覺,這種感覺我說不上來,似乎你本就是屬於我的。”夕寒微微一笑,說:“好傻你,我本就是屬於你的,生生世世都是屬於你的。”
“快吸收靈氣吧,我都快看不到你了。”謝雨瀟鬆開了摟著夕寒的雙手,退後了兩步,看著眼前透明的,僅剩幾條白絲般勾勒而出的夕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