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地下三層基地的過程很順利,在途中沒有埋伏、沒有陷阱。除了布滿通道的蟲糞,什麽都沒有。
從出口來到休息區域,眾人行走在安靜且漆黑的基地裏。每個人的戰術頭盔都開啟了夜視模式,但可視距離有限。從頭盔看出去,仿佛前方黑暗沒有極限,就這麽可一直走向地獄。
他們沒有說話,通訊頻道雖然處於工作中,但每個人隻能聽到從頻道裏傳來其它隊員微弱的呼吸聲。然後和自己粗重的呼吸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起奇妙的合奏。隻是這曲合奏並不能讓人愉快,反而讓人心情沉重。就在先鋒者小隊的隊員被無邊的黑暗施以巨大壓力的時候,安東尼突然舉起了左手,示意隊伍停下。
當隊伍一停,那種無形的壓力突然像迸碎的玻璃般消失。
安東尼的目光落在一片狼藉的餐廳裏,那些堵在門口的金屬櫃怎麽看怎麽像臨時壘起的防禦工事,而地麵無數的彈殼更直接說明這裏曾發生過一場激烈的戰鬥。從一道道細長的裂痕看來,那應該是鐮刀蟲的傑作,隻是商店外牆多且亂的切痕,那至少得上百甚至更多的鐮刀蟲一起攻擊才能達到這種效果。
餐廳外伏屍滿地,大多數是鐮刀蟲和綠旋風的屍體,但其中卻還有一些活屍。這讓安東尼看得滿臉疑惑,二層的活屍會出現在三層基地已經夠奇怪。更奇怪的是,它們似乎還和鐮刀蟲起了衝突,而且安東尼不認為活屍聰明到會給自己製造防禦工事。
這一切看起來,就像是人為指揮的一般。但餐廳裏沒有零小隊的屍體,這讓安東尼微微失望。
他打了個手勢,於是隊伍繼續前進。
“很奇怪,在這個時候,應該不會有這麽多活躍的鐮刀蟲才怪,何況還有綠旋風這種精英怪物在裏麵。”一路上,盧卡提醒著安東尼道。
片刻後,安東尼的聲音在通訊頻道裏響起:“沒關係,零他們似乎已經為我們吸引了大量的蟲子。看,有時候走得快並不是一件好事。”
他語調輕鬆,但盧卡聽出安東尼並不高興,原因來自於餐廳中沒有零等人的屍體。沒有屍體,說明零現在還沒死。換言之,自己隊伍畢竟還是落於他們後麵。
離開了休息區域,通過一條幽長的走道,先鋒者小隊進入了生物培養區域。但這裏已經被鐮刀蟲盤踞,變成了它們的老巢。粘稠的蟲液流了一地,無數破碎的蟲囊出現在隊伍的前方及左右。這裏充滿了腥味,那是鐮刀幼蟲破殼而出在空氣裏留下的獨有味道。
先鋒者小隊人人臉色凝重,畢竟從這些蟲殼的數量看去,起碼有幾千隻幼蟲已經成功出生。從破碎蟲囊裏流出來的蟲液仍處於液體態來看,這批蟲子剛出生不久。剛出生的幼蟲處於饑餓期,它們隻要見到活物就想啃。隻要想想幾千隻的幼蟲一湧而上,生生啃死一隻生物的場景,那足夠讓膽子最大的人也頭皮發麻。
奧拉姆就是其中一人,鐵塔似的男人隻覺得肚子一陣不適,竟生出要幹嘔的感覺。還好他立刻控製住自己的喉結,硬是把從胃裏湧起來的東西又生生咽了回去。雖然惡心,可總比被別人笑話來得強。
其它人也不好過,在這些惡心的蟲液上行走,連一向冷靜的安東尼呼吸也微微急促了些。在這種惡劣的環境下,安東尼一直開啟著區域掃描。區域掃描的範圍是以安東尼為中心直徑在五百米左右的圓,在能力作用的範圍內,一切物體在安東尼的意識裏以立體模型的方式呈現,並不時旋轉,向他羅列出可能出現危險的地方。如果有人偷襲的話,那麽安東尼會讓對方從偷襲變成被偷襲。
但區域掃描並非沒有缺點,相反它的缺點很明顯。盡管在能力作用範圍內是以精神波動進行立體式的掃描,但掃描的高度有限,即使安東尼全力運用,也隻有不到十米。這在很多時候並不成為問題,問題是現在基地的空間高度不止十米。因此當一滴粘稠的液體滴在狙擊手貝齊的肩頭上,那可防禦大多數物理衝擊的夜神戰術服,竟被這滴不起眼的液體化出一個淡淡的白痕。
貝齊突然覺得肩頭微微傳來灼熱感,他朝自己肩頭看去,隻見一縷青煙飄起。他嚇了一跳,連忙用手去拍自己的肩頭,而這時,更多的液體從高處落下,滴在貝齊的手上。
這些液體無疑帶著強烈的腐蝕性,一個地方不過被滴了兩三下後,戰術服的樹脂材料直接融解,而戰術服下的皮膚一觸這種液體,皮膚表層如同被高溫火焰灼傷般,立刻破裂、紅腫。
貝齊的大呼小叫引起眾人的注意,走在隊伍前方的安東尼回過身來,剛好看到更多的液體不斷從高處的黑暗中滴下,讓貝齊整個人不斷冒起戰術服材料融解的青煙。
安東尼臉色一變,在通訊頻道中猛然吼道:“上麵!快向天花板攻擊,是鐮刀蟲幼體!”
話音方落,在貝齊旁邊的奧拉姆單手提起了他的重機炮,怒吼著扣下扳機。下一刻,重機炮咆哮開火,噴出的火舌超過了一米。暴雨般的子彈往上空轟去,隻見火光的映照之下,基地的天花板上竟然爬滿了鐮刀蟲幼體。它們密密麻麻地占據了天花板任何一個角落,以至於奧拉姆隨便一個掃射,便把十幾隻幼蟲撕成了碎片。
幼蟲爆體而亡,蟲身碎片不斷從天花板上掉下。但同時掉下來的,還有無數的幼蟲。它們發出尖叫,不斷放開捉著天花板的利肢。頓時,生物培養區域如同下起了一場蟲雨!
貝齊一記精準的射擊,將一頭幼蟲連頭帶身體打爆。然而狙擊槍的單發限製,加上貝齊又沒有零那多重射擊的能力,以至於殺死一頭幼蟲的同時,卻有十幾隻落到了他的身上。貝齊發瘋似的用狙擊槍拍打著這些蟲子,其中用槍杆敲爛了兩隻幼蟲的頭,但更多的蟲子則用利爪和尖牙撕開了貝齊的皮肉。
最後,失控的貝齊開槍亂射。在連續放了三槍後,他無聲地倒下。透過蟲子的空隙,可以看到他半邊腦袋已經被蟲子啃了個空,而其它的幼蟲正努力撕開他的肚子,往腹腔裏那鮮美的血肉和腸子進攻。
“媽的!”奧拉姆一聲怒吼,重機炮掃向貝齊的身體,頓時把屍體連同趴在上麵啃食的十幾隻幼蟲打成了篩子。
而盧卡和蓋爾則分別使用單手劍和戰錘護在安東尼兩側,把不斷逼來的蟲子斬殺轟死。至於安東尼,他也沒有閑著。他先是閉上眼睛,猛然張開時,瞳孔深處有銀色的火焰噴射。
瞬間,一股無形的精神波動呈扇形掠開。在精神波動兩百米內,上百隻幼蟲的腦袋瞬間變成了稀糊。它們仍保持著衝鋒的姿態,但來到隊伍附近時卻紛紛撲下。而兩百米外至五百米內的範圍,受到精神衝擊的蟲子則突然萎頓在地,頓時爬不起來。
全力釋放威力巨大的一記精神衝擊後,因超負荷使用能力的安東尼,直接從鼻孔裏噴出兩道血霧。但他顧不得那麽多,直接在通訊頻道吼道:“跑!”
他們顧不了貝齊的屍體,以安東尼的精神衝擊開出來的生路,先鋒者小隊自培養區域深處跑去。其間,他們路過一堆奇特的屍體。那是七隻屠夫,這些巨人般的高大活屍幾乎被肢解,但它們巨大的武器上都沾滿了蟲血。至於屍體旁,則還有數百隻鐮刀成蟲為它們陪葬!
看到這些屠夫,安東尼心中的疑惑更大了。
荒野上,在瓦爾基裏對決兩名帕克蘭殺手的那片雪地裏。一道道黑色的電流正在地麵上遊走,在不斷遊走、分裂中,這片區域暗元素裂變的活動漸漸停止。
一雙漆黑中擁有紅色同心圓的奇異瞳孔正注視著大地能量的變化,瞳孔的主人擁有一頭沾滿汙泥的短發。那本來象征著貴族身份的金發,如今暗淡無光。已經轉化成無序者的索倫,正趴在雪地上,渾然不顧那著強烈輻射的雪堆緊緊地包裹住自己。
他在潛意識中殺死零的命令序列下來到這裏,憑借著和零存在著一種微秒的無形聯係,索倫繞過了猶裏安山脈。卻在已經距離零相當近的地方,他被迫停下。
原因就是橫亙在前方這片千米平方內能量紊亂的空間,如果索倫還活著,就會知道那是某一係的元素進行裂變後所產生的爆炸所致。但現在他雖然死了,不知道那是元素自燃所釋放的威力所致,本能卻知道形成這片區域的無論是人還是其它什麽生物,對他來說無疑是一種危險。
索倫在猶豫著,意識中的命令和本能進行著強烈的爭鬥。最後,命令壓過了本能。就在索倫要冒險穿過這片雪地的時候,突然,地麵輕輕震了起來。
就在遠處的風雪裏,漸漸出現一道身影。有人往這個方向奔來,而這個人的每一次落腳,竟然讓地麵產生了震動。在感受到那震動中無可比擬的巨大力量後,索倫的本能瞬間占了上風。他磨著牙齒,發出不甘心的低哮,卻轉身離開,消失在茫茫風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