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往做財產公證的路上,零可以看到,罪惡之城的建築充滿了軍事管製的感覺。所有的建築都是統一的兩層平房,呈長方形的結構。沒有多餘的棱角,一切簡潔明了。巷道和公路成縱列交錯,將整座城市劃分成一個個規格統一的方格。
沒有綠化,沒有廣場,沒有街心公園以及任何一切可供休閑的設施。在這裏,隻會感受到一股壓抑的氣氛。
隻有在城市以北,那裏劃出一小片區域作為自由區。在晚上限製解除之後,城中的居民可以在自由區裏享受各自娛樂,隻有一點,不能殺人。
唯一高聳的建築是城市周邊幾個哨塔,它們為混凝土結構,聳立在城市的邊緣。哨塔高三十米,塔身遍布暗孔,在需要的時候這些暗孔就是射擊窗口。而塔上長年有士兵駐守,從上麵可以看到城中每個角落。畢竟,城裏都是些低矮建築,根本無法遮擋士兵的目光。
何況,在每個街道巷口都設有監控係統,位於城防軍的監控室裏,裏麵的士兵可以24小時不間斷地看清城中每個角落正發生的事情。
不時會有兩三輛汽車開過,上麵都是全付武裝的士兵。他們在到達預定的地點時便會下車,然後逐門逐戶地敲開住戶的大門進行隨機檢查。一發現有違規的居民,當即就會扭送到底比斯大監獄去。
零路過的時候,恰好看到一個肥胖的男人給幾個士兵拉了出來。他奮力反抗著,咒罵著。一名士兵用電擊器狠狠地捅在他的厚背上,男人當即吐著白沫暈倒。從鬆開的手間,一支注射器滾了下來,似乎是在家裏準備注射毒品的時候被逮到。
像這樣的事,城中偶會發生。
畢竟這是罪惡之城,是罪犯居住的城市,你不能指望這些無法無天的家夥真的可以奉公守法。
零調出主腦裏儲存的一幅地圖,那是根據雅菲迪的資料,再加上他本上抵達罪惡之城前,先在島上無聲無息地勘察一番後所做的記錄。罪惡之城和底比斯大監獄的地表基地緊密相連,大監獄的入口就在地表基地的某個地方。地表基地擁有一支三千人左右的軍隊,配置有聖騎士和獅鷲機甲,火炮坦克以及導彈裝甲車。基地本身的防禦能力十分優秀,重炮炮台零星分布,穿插著高射機槍等火力點,使到強攻基地便要冒著被重火力轟炸的危險。
零就親眼看到一隊聖騎士機甲搭配獅鷲騎士在基地附近以不規律的線路進行日常巡邏,在獅鷲騎士的低空巡航能力下,基地附近又是一片平原地貌。若有異動,很快就會被察覺。連零也是以空間跳躍的能力才能在獅鷲騎士眼皮底下悄然離去,其它人要在這種地貌下瞞過二代機甲的偵察係統,除非配置有高階的感知域能力者。
可惜,零的能力者集團裏沒有這方麵的人才。
越是如此,零越是慶幸自己以拉斐的身份混了進來。無法從外部貿然強攻的話,隻有從內部瓦解進而營救辛德瑞拉了。在汽車開過城市東南麵的時候,可以遠遠看到那邊築著一個麵外海域的高台,左右兩方各有數個重炮炮台,也不知道是幹啥用的。
“是處刑台。”負責引領零的守衛說道:“那是處決一些重犯要犯而設的刑台,聽說過兩天要處決一名女海盜,那應該是個大人物,否則用不到處刑台這麽高規格的待遇。”
守衛言下之意,無非是那些不入流的罪犯,若要處死通常都是暗中殺了了事,然後把屍體像野狗一樣往海裏一拋就行了。因此,能夠走上處刑台的罪犯,不是一方豪雄,就是高階強者。
零朝那處刑台深深看了眼,然後低下頭保持沉默。他不忘隨時散發著一股殺意,這股殺意並不強盛,卻讓人覺得壓抑。便像一頭猛獸困於囚牢,一旦脫開枷鎖,將暴起殺人般。讓守衛不由挪開了少許,心中暗自留心。畢竟拉斐同樣也是一名殺人不眨眼的海盜,守衛在他的資料裏看到,死在拉斐手下的教皇廳士兵可真不少。
守衛又朝放在零腳邊的那個袋子看了眼,眼睛裏射出熾熱的光。聽說那個袋子裏裝的都是拉斐的財產,以拉斐的名氣而言,那裏麵的東西應該很值錢才是。零感受到守衛過於熾熱的目光,微微把頭抬起一線,看了守衛一眼。後者如同被一潑冷水淋到,當即打了個哆嗦。
來到財產公證處的時候,幾個男人正和一個女性工作人員閑聊著。其中一個染著紅頭發的男人還不時把手往女人的屁股上捏,女人並不反抗,相反還有些迎合。看到這幾人的時候,守衛低著頭快步而行。連士兵尚且如此,零心想那個紅發男人或者背後代表的勢力恐怕不簡單。
罪惡之城,也未必全是軍方說了算?
來到4號窗口,守衛朝窗口敲了敲喊道:“高登老頭,死哪去了,快出來做財產公證!”
叫了幾遍後,一個戴著眼鏡,步履蹣跚的老人從一扇門後走了出來。他用手抬了抬那架在鼻梁上的眼鏡,朝窗口外看了一眼說:“又一個死人,嘿。”
守衛不由朝零看了眼,然後低聲道:“胡說什麽呢,小心你這張嘴,有天會讓你真變成一個死人。”
“我有什麽打緊的,反正我也活夠了,能早點休息也是好的。”老人坐到一張高椅上,道:“來吧,把你的財產拿出來。高登會給你一個公道的價錢。”
零將手上的袋子重重往櫃台上一扔,當即響起一聲悶響。這聲悶響,連那頭幾個男人都停下所有動作,朝零這邊看來。當高登拉開袋子的拉鏈,並把裏麵的東西倒出來時,除了老人外,其它人包括守衛都倒抽了一口涼氣。
黃金、珠寶、鑽石……就連零也感到意外,這袋子裏的東西還真不少,而且樣樣值錢。最次也是那一條條方正的金磚,至於其它的珠寶鑽石,除其本身的價值外,再加上其它加工工藝,便是一筆不菲的財富。這些東西是伊沙貝爾給他準備的,說是拉斐捐獻給兄弟會的財產。
其中一些東西可是帶有某個貴族的印記,正是拉斐強搶而來的。這些東西能夠從側麵更有力地說明零的身份,因此讓伊沙貝爾一股腦全提了出來。
那老人高登卻拿著一枚放大鏡不緊不慢地對每件珠寶進行鑒別、登記、報價。仿佛這些價值不菲的東西在他眼中也如同地麵的磚石般,他絲毫不見心動。反觀其它人,那負責引領零的守衛呼吸急促,至於不遠處幾個男人也是一個勁地吐口水。
稍有點姿色的女人看向零來時,眼光熾熱得如同要把零給融化掉。零把這一切看在眼中,默然不語。
單是清點零帶來的財產,以及把它們轉換成罪惡之城裏通用的信用點,便花去了高登一個早上的時間。零一直在旁安靜地等候著,絲毫沒有不耐煩的樣子。直到高登說了一聲:“好了,這是你在城裏使用的信用卡。拿好了,它同時也是你的身份證明,你要隨時帶在身上。直到,你變成一個死人。”
零點點頭,把信用卡拿過來,然後看著老人安靜道:“我不會死的,但我肯定,會有很多人要死。”
高登愣了愣,隨後笑道:“有趣。喂,小子。要是你到晚上還沒死的話,就來自由區的躍馬酒吧找我,跟他們說你找高登就行了,到時我請你喝一杯。”
“當然,你要請我也成。畢竟你那些東西,換到的可是二十四萬信用點。隻要你不惹事,這些東西可以用到你老死的那一天。”高登故意提高的音量,然後朝零眨眼道:“畢竟每天的食物配送,隻需要30個信用點。”
通過這句話,零對罪惡之城的經濟體係有了一個初步的認知。同時,也知道這老頭子是故意給自己找麻煩。果然,在他和守衛要離開的時候,那幾個男人也朝他們走了過來。
守衛有些緊張,零卻一付渾然末覺的模樣。在大門的附近,零兩人給攔了下來。後頭的高登端著杯咖啡,一臉看好戲的樣子坐在窗口旁邊,而那女人則一臉緊張地朝那邊看去。
“嘿,兄弟。你叫什麽名字?”其中,那紅發男人上前一步道。
“拉斐。”零冷冷答道。
紅發男人點頭說:“拉斐,好吧。聽著,我叫血牙,在這城裏可不是那些普通貨色可比。就算是軍方也要給我點麵子,不信你問問旁邊那個小兵就知道。”
零看也不看守衛,隻是冷漠地道:“說完了嗎?說完麻煩讓開。”
血牙笑了起來:“這家夥真有趣。喂,夥計,我看你挺不錯的,想要吸收你。隻要你跟著我,這城裏大可橫著走。怎麽樣,我很慷慨的,隻要把你那信用點轉進我的名下就可以了。”
零早已預料到這個局麵,他突然笑了。笑容是他自己的,可當扮演著拉斐這個角色時,旁人看上去就是一道陰森森的冷笑。然後零說道:“現在,我可以給你兩個選擇。一個是滾,別一個,是讓你的手下扶著你滾。你選哪個,親愛的血牙先生?”
紅發男人笑容一僵,驟然色變道:“不識抬舉的家夥。”
同時一拳照著零的鼻子抽去。
這個時候,一道紅電在空氣中閃過。它如驚鴻一現,接著傳來零長刀收鞘的聲音。
下一刻,血牙呆了呆。接著看到手腕處浮現一道紅線,接著血肉往兩邊翻滾,傷口以無法抵製之勢不斷加深,最後連骨頭也哢嚓一聲裂開。
在所有人目瞪口呆之下,血牙的拳頭錯位、滑落,跟著在斷腕處有血噴出。零橫移,避開朝他噴來的汙血,同時滑進。長刀血色黃暈的刀柄撞在血牙的小腹上,立刻把他撞得口噴白沫。
這一係列的動作快如閃電,卻偏是每個動作都清楚落在眾人眼中。哪怕沒有絲毫能力的高登也看得清清楚楚,讓所有人生出一種無法言喻的古怪感覺。直到零說道:“看好了,我沒殺他。可如果他因為失血而死,那可不關我的事。”
一語驚醒夢中人,血牙的幾個手下才忙著搶救包紮他們的大哥。其中一個惡狠狠地對著零說道:“你死定了。不,在死之前,你會被我們的大家夥狠狠幹上幾回。”
話沒說完,刀柄突然伸進他的嘴裏。零輕拍刀鞘,頓時刀柄一陣劇震,將這男人滿口牙齒通通震得粉碎,然後才把刀拿了出來。零回頭,朝高登微笑道:“你看,我沒有說錯吧?”
高登嘿嘿幹笑了兩聲,再無答話。
“這就是你的房子。”
半個鍾頭後,守衛把零帶到一棟兩層平房。他說道:“聽著,白天實行管製的時候,你隻能留在家中。每天的食物是在早上配給的,一天收取30個信用點,將直接在你的信用卡上扣除。在管製時間裏,會不定時進行檢查,為了你好,我奉勸你不要在家裏做出任何違反的事。例如吸毒,要不然就像你早上看到的那個家夥一樣,會給弄進監獄的。”
零沉默地聽著。
守衛要走的時候,又說道:“拉斐先生,那個血牙不過是個小角色。他後麵的勢力不是你所能夠想像的,如果我是你的話,今晚過了限製時間也不會去自由區。相信我,你不會願意到那去的。不過,你剛才真是太酷了。”
留下這句話,守衛離開了。當門關上,世界便隻剩下零一個人。
零把上下兩層的房間走了個遍,盡管麵積不大,卻也有客廳、臥室、洗手間。二樓還有一個小陽台,可以看到外頭的街道。但在白天限製時間裏,是不能隨意進出。因此這兩層小樓,不過是個高級點的囚牢罷了。
在一樓客廳旁邊還有個小廚房,裏麵有簡單的廚具,以及一個冰箱。冰箱裏已經配送了當日的食物,食物很簡單。麵包,水,以及一塊合成纖維肉片。這就是一天的食物,僅能溫飽,談不上美味。
可就是這麽點食物,卻要30信用點,可見罪惡之城裏的消費一點也不低。
在白天極度壓抑罪犯的情緒,晚上則開放所有的娛樂來吸金,罪惡之城這套運作係統可以說完全針對著罪犯的心理弱點而設。零默默從冰箱裏拿出麵包和水,然後安靜地吃了起來。他已經在這裏了,離辛德瑞拉的距離大大縮短。接下來,則是等待晚上限製解除的時間,然後到自由區域去創造條件。
本來零對於如何自然地創造出進入監獄的條件還覺得有些困難,但經過公證大廳裏和血牙的衝突,如果順利的話,晚上他就能夠進入底比斯大監獄裏去。現在看來,其實罪惡之城從某種程度上來看,就是一座開放式的監獄。房子是囚牢,限製解除的時間則和罪犯放風何其相似。所以罪惡之城裏會有一些諸如血牙這樣的勢力,就像監獄裏的一些大佬。
隻是,罪惡之城提供了任何監獄所沒有的娛樂罷了。
吃完麵包,零來到臥室休息。他閉上眼睛,在主腦中設置了起床的時間後便沉沉睡去。當他睜開雙眼時,已經是日薄西山的時候。黃昏,赤紅的天光讓整座城市蒙上一層火焰般的色彩。然而在這冬季的最後一個月裏,人們感受到的不是溫暖,而是徹骨的冰寒。
步入春季後,冬雪消融,會釋放出更凜冽的寒氣。現在陸地的輻射雪雖還沒有融化,但海島附近的浮冰卻已經開始融解,因此零走出陽台,感受到從海麵吹來的陣陣寒風。
白天終於過去,夜晚如期而至。
罪惡之城的夜是喧鬧的。
當限製解除的廣播響起時,街道上響起陣陣歡嘯。被壓抑了一天的居民走出了房子,大叫著向自由區而去。零也不例外,他安靜地離開房子,然後跟著人潮向自由區的方向湧去。
自由區的入口處,罪惡之城的守衛把守著出入口。每名進入自由區的居民必須在這裏進行身份識別,再準許進入。進入自由區也並非全無條件的,如果信用點低於一百時是不允許進入。因為自由區裏一晚最少的消費就不下一百點,這是一道無形的界線,用來界定那些付不起錢的人。
想在自由區裏吃霸王餐?想都別想!
進入自由區有十條通道,每條通道都有守衛在進行身份識別的工作。排到零的時候,他又看到了早上引領自己的那個士兵。看到零時,士兵搖頭苦笑道:“晚上好,拉斐先生。雖然我認為你出現在這裏不是個好主意,但還是祝你有個愉快的夜晚。”
當士兵用刷卡器拉過零的信用卡時,在麵外公眾那一邊的電子屏幕上便出現了零的信息。包括他的名字,肖像以及信用點數。
看著零名下那串長長的數字時,通道附近為之一靜。顯然,所有人都為零那筆巨大的財富而驚愕。畢竟在罪惡之城裏,擁有和零差不多信用點的可沒幾個。而這些人,個個都是連軍方也得給些麵子的大人物。
相比之下,剛入住罪惡之城的零,卻擁有這麽一大筆財產,就顯得格外刺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