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靈海的堤岸與河灘相似,沒有石頭壘成的堤壩,是鵝卵石鋪成的灘塗,取水比上次在苗村要輕鬆許多。
我拿著空水壺沿著堤岸走到湖邊,俯身用手輕輕拂了一拂湖麵。看上去猩紅無比的湖水,到了手心卻和普通的水沒有兩樣。大概這就是亡靈海的妙處,用自己獨特的存在方式告訴我們一個道理:看得到的,未必是真的,看不到的,也未必就不存在。
水灌滿後,我輕輕把水壺送到嘴邊,呷了一口那看似清澈透明的水,立馬吐了出來。還是那股惡心難聞的血腥味,一如既往沒有絲毫改變。可是,我還沒吐得幹淨,肚子裏的穿腸蠱就騷動起來,一個聲音又在耳邊回響:“給它們喝一點吧,它們很久沒嚐過亡靈海的水了。”
“那水不好喝,跟酸菜鹵子一樣澀嘴。”我直接否定了聲音的提議,心想老子覺得難喝的東西,它們卻要得跟寶貝似的,以後它們想吃大便,我是不是也得弄幾塊給自己嚐嚐?
“唉!”那聲音歎了口氣之後,再不言語,明顯感覺有些失望。不過,失望也好,假如有求必應,她必然會把我當成真正的傀儡,使喚來,使喚去。
和駝背婆婆交流完之後,我提著滿滿一壺亡靈海之水,回到小淑的身邊。他依然保持著那個姿勢,一動不動的站著。之前,繭殼還在的時候,他靠了繭殼的束縛力,彎腰站著相對而言費的勁兒要小一些。後來,繭殼被我割掉了,他的整個兒身體裸露在空氣裏,沒有遮擋,沒有依靠,完全憑了自己的毅力,才能一直保持這個姿勢。我對他的佩服之情,由此又增添了三分。
我端著水彎腰向他解釋馬上要做的事情,說道:“我先用亡靈海的水把你弄濕,然後你配合我用力掙脫蛛絲,這樣就不會受傷了。”
“恩,知道了,你趕快噴水吧。”小淑斬釘截鐵的說。
見他同意了,我便開始灑水,先用手指沾著亡靈海之水,灑到已經附著了蛛絲的皮膚上。水不夠,又回到堤岸邊上取,來來回回弄了三四次,還是有些地方沒有濕。我索性放棄了手指沾水的做法,把整瓶水往他身上澆,澆完再回去取水,取了又往他身上澆,這樣來回跑了五趟,直到兩腿發軟,氣喘籲籲,才把他全身上下每一寸皮膚都透了一遍水。
“好了,你試試看呢。”我喘著粗氣,彎腰站在他身邊,說道。
小淑輕輕挪了挪腳,搖搖頭說:“不行,我站的時間太長,腿已經麻了,你來幫我。”
我身上唯一一件襯衫,剛才已經脫下來燒掉了,要是這樣裸露著上身近前去幫他,無異於自找麻煩,把粘在他身上的蛛絲,粘到自己身上。
我想了想,又跑回到堤岸,用水壺裝了水往自己身上倒,直到從頭到腳濕了個透心涼,才回到小淑身邊。抱著他的兩隻手臂,把上半身慢慢抬起來,一邊用水澆貼到皮膚上的蛛絲,一邊幫他活動關節,恢複行動。那些沾到亡靈海之水的蛛絲依然粘性十足,需要用力才能把它們從皮膚上撕下來。不過,小淑沒有任何痛苦,亡靈海之水護體以後,無論用多大的力把蛛絲從身上扒下來,都不會留上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