鴨舌帽跟沒聽見似的,等著被甩到身後的搬家車超過自己,便用鑰匙扭開了發動機,將左腳踩在離合器上,輕輕抬起踩著刹車的右腳,讓車子抖動起來。
見他不理自己,又要把車子開出去,櫻子著急起來。昨晚上床時,自己明明在家裏,早上醒來卻躺在這個陌生人的車子裏。這陌生人不告訴自己姓名就算了,還不說要把自己帶到哪裏去。如果真如他說是奉父母之命倒還好,萬一是人販子拐賣人口的,自己再不做一番掙紮,等他再把車子開到170碼,豈不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想到這裏,櫻子推開車門,倏一下從車裏躥了出來,在緊急停車帶上逆著車行道跑。單身女子在高速公路上跑步?這一驚人之舉,嚇得鴨舌帽立刻熄了火,拔下鑰匙,跟著她跑了出來。
女孩子畢竟跑得慢,還沒離開車子十米,便被鴨舌帽追上了,抓著胳膊要往車裏帶。
“你放開我!我不認識你,你再不讓我走,我就喊救命,讓警察來抓你!”櫻子一邊扭著身子,一邊將鴨舌帽的手往外甩,一副拒不友好的態度。
“不要緊張,不要緊張,我不是壞人。”鴨舌帽將另一隻手扣住櫻子的肩膀,讓她看著自己深邃的眼睛,慢慢安靜下來,說:“不要害怕,我不會害你。看著我的臉你想起了誰?”
“嗚嗚嗚……”見他仍不放自己走,櫻子傷心的哭了起來,不知道除了眼淚,還有什麽辦法能讓自己脫離險境。不過,這一招還是稍微管點兒用的,至少鴨舌帽放棄了把她強拖回車裏的企圖,打開了友好交流的窗口。正如魯迅先生的開窗論:“你說這屋子太暗,須在這裏開一個窗,大家一定不允許的。但如果你主張拆掉屋頂,他們就願意開窗了。”剛才心平氣和的交流,鴨舌帽不買賬,現在要走人,要跑路了,他倒主動示起好來。櫻子心想這人挺奇怪,一會兒熱情似火,一會兒冰冷如水,性格如此乖厭,不知道有幾人能與他相處得來。不過,說起樣貌確實和小淑長得非常相似,除去性格與頭發上的區別,簡直可以說是一個模子裏印出來的。
“你是……”櫻子本想說是孿生兄弟,但是自幼聽父母說小淑是黎邰正的養子,是在一個風雪交加的除夕夜,被黎邰正從路邊撿回來的。既然是棄嬰,就不能輕易找到親戚,若是找到親戚,恐怕他要離開養父,回到自己的親生父母身邊,那樣的話也就同自己生分了。想到這裏,櫻子努力搖著頭,不肯承認眼下這個樣貌同小淑有九分相似的年輕人與心愛的小淑有任何血緣關係,本應出口的話,也隻說了兩個字便住了嘴。
“我姓黎,叫小豪,是黎小淑的孿生哥哥。”看著櫻子遲疑的表情,鴨舌帽也就黎小豪心碎了,那遲遲不肯出來的一番自我介紹終於說出了口。
其實,他何必故弄玄虛呢?早點兒報上名來,南宮小姐現在肯定好端端的坐在車子上,聽他談自己和小淑的家事,哪裏會有這麽一番梨花帶雨的折騰?天曉得他哪根筋接錯了,覺得櫻子把他當陌生人是件匪夷可思的事情。要曉得,這十四年來,雖然他曾經那麽多次悄悄站在她身後,隻一伸手就可以摸到她,而她卻是第一次與他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