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沿著大路在一座幾近荒廢的城市中穿行,路過的街街巷巷就和來時一樣,沒有一間完整的商戶,或者一座免於被洗劫的樓房。四處透露著破敗凋零的氣息,讓小淑越看越悲涼,隻覺世界末日恐怕也就是如此這般摸樣。
就在他暗自傷心的時候,章雨秋突然指著前麵的街口,衝他喊道:“你看,你看,那個人在幹什麽?”
小淑順著章雨秋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見一個皮膚煞白、頭上包著深藍色裹布的男人,站在一堆瓦礫的最高處,手臂上掛滿了T恤衫或者褲子之類的衣物。四周起碼有七八十號男女老幼,將他團團圍在中間。這白皮膚男人將自己手臂上搭著的衣物一件接著一件拿出來,朝人群裏喊價。當然,現在這個時候,貨幣已經成了廢紙,唯一可以用來兌換物資的便是食品。於是乎,壓縮餅幹或者礦泉水成了買家手中的籌碼。
那群脖子伸得和鴨一樣長的老百姓,個個兒瞪大了眼睛,瞧著白皮膚手裏不斷變換著的拍賣品,但凡遇到自己需要的,或者看上去尺碼合適的衣物,便漲紅了臉,朝瓦礫堆上喊:“兩塊壓縮餅幹。”
不過每每這個時候,總有人會出比他更高的價錢,以更洪亮的聲音喊道:“我出三塊。”“五塊再加一瓶水。”“十塊壓縮餅幹。”
於是白皮膚開始提示成交了:“十塊餅幹,還有誰出更高的,還有沒有誰出更高的價錢?”一聲喊得比一聲高,直到再聽不見出價的聲音,他才繼續叫道:“十塊餅幹第一次,十塊餅幹第二次,十塊餅幹第三次!”隨著一聲興高采烈的“成交”,白皮膚將手中的拍賣品嗖一下扔給了出價最高的人,那人一手穩穩接住,另一隻手將用塑料繩子紮成一捆的餅幹,隔著幾十個人頭高高拋了起來,準確無誤的扔到白皮膚腳下。
其實,隻要那個兩位數的餅幹喊價一出口,想買的人基本就絕望了,因為十塊壓縮餅幹幾乎是一個難民一星期的口糧。小淑想起來剛到避難所時,有人想用兩塊壓縮餅幹和自己換軍用水壺,現在這個狀況真搞不清是壓縮餅幹貶值了,還是衣物升值了。反正來來去去,小淑總覺得那人群眼裏閃爍著失望、疑惑、不信任,但是最多的還是不甘心。正是因為沒有得到他們想要的,大家才一直聚集在白皮膚四周,久久不肯離去。
十幾件衣物被一拍而空的那一刻,拍到東西的人早已拿著戰利品悄悄退出了人群,剩下八九十個白站了半天卻一無所獲的人,瞧著白皮膚腳下堆得像座小山樣的壓縮餅幹和礦泉水,直恨得牙癢癢。再看他把食品一件一件裝進蛇皮口袋裏,心裏那滋味真是說不出的難受。
正所謂“不患寡而患不均”,白皮膚這場收獲頗豐的拍賣會,點紅了無數人的眼睛。隻聽有人突然在即將散去的人群中喊道:“奸商!他們是一夥兒的,抬高價錢,好讓我們以後用高價去買他們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