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的看法確實極為犀利,徐達麾下的一幹將領雖然跟著楚流煙,想要營救出徐達來,不過對於這些將領而言,高高在上的吳國公畢竟是軍中的最高將領,即便是抗命之事發生之後,這幫子的將領心中猶有惴惴不安的心思,深怕日後會被吳國公穿小鞋。
心念一動,朱元璋便對著徐達麾下的將領朗聲說道:“本國公自然也不願意受滁州兵馬的要挾殺了徐達將軍,不過眼下的情勢如此,本國公實在是沒有辦法,若是不接受滁州兵馬,本國公也憂心滁州兵馬到底會不會叛亂。若是滁州兵馬叛亂,以應天兵馬的實力,實在是沒有法子兩線開戰,不管如何本國公也是要保全全城百姓的性命。”
徐達麾下的將領聽聞吳國公朱元璋由此表示,心中已然意會了朱元璋的意思,朱元璋清楚的表明若是不能兩全的話,隻好犧牲了徐達將軍,以此來挽救全城百姓的性命。
眼見如此情勢,徐達麾下的將領也是無可奈何,他們深知作為應天城的民牧之官,朱元璋自然是不能置全城百姓的身家性命不顧的,不管如何也會將此作為頭等大事。
徐達將軍此次恐怕是性命不保了,徐達麾下的將領心中都是心裏如火烤油煎般焦急,就連平素裏頭最講究從容閑雅的白愁生也忍不住了,霍然走出了人堆,強作鎮靜,勉力周旋的對著朱元璋開口說道:“吳國公,軍中最為得力的將領除了常遇春將軍之外,就屬徐達將軍了。若是吳國公執意不放了徐達將軍出來主持軍務,恐怕僵持到了最後,必定貽誤時機,徒然壞了大局。”
白愁生的話一出口,站在白愁生身邊的楚流煙馬上就明白了他的用意。
眼下的局勢極為危急,不過就算是要抵禦漢軍,最起碼首先要調兵遣將,而其間猶有許多大事要籌劃,不可率然從事。
不過無論如何先為徐達爭得一線生機,令吳國公先行將徐達將軍放出來,這才可以談到後麵的事情。
明白餓這一點之後,楚流煙自然也是大為焦急的對著朱元璋說道:“吳國公,眼下的情勢已然不容多想,徐達將軍終究是軍中的賢良之才,有他坐鎮,自然可是對付得了漢王陳友諒麾下的漢軍的迅猛攻擊,若是吳國公一再遲疑,不即刻釋放了徐達將軍,隨即命他召集舊部,選派麾下將領,多帶多帶兵勇器械,星夜馳援常遇春將軍和湯和將軍所部,以解此危困,日後就來不及了。”
李善長不知道懷著什麽樣的心思,忽然也走到了朱元璋的身邊,對著朱元璋勸誡道:“吳國公,楚軍師此言有理,眼下的局勢確實要徐達將軍出手了,吳國公應當趕緊有所補救,慰撫徐達將軍,命他克日啟程,前去馳援常遇春將軍和湯和將軍他們二人。”
朱元璋自然是沒有料到李善長居然也向自己如此勸誡,深為詫異的看了李善長一眼,臉上俱是疑問的神態。
李善長卻不答話,隻是對著朱元璋狡黠的笑了一笑。
朱元璋不知道李善長的葫蘆裏頭賣的是什麽藥,不過在朱元璋的心中也是知道眼下的局勢若是再不讓徐達出來,自然就有些說不多去了。
不過李善長斷然是不會欺騙自己,隻有扶著自己等上高位,李善長方才能夠步步高升,李善長沒有必要自找麻煩。
不管如何,眼下還是要安撫一下徐達麾下的將領。
吳國公朱元璋在心中暗自對自己說道。
若是想要求得大局穩定,非要好好的安撫徐達麾下的將領不可,特別是要爭取那些隻願意跟隨徐達的將領的支持也助力。
“此事還真是難辦。”朱元璋又憂形於色地,“不管如何,眼下最為要緊的還是要抱住應天,不管仗是打勝了還是大敗了,應天是一定不能丟的。諸位將軍隻管在前線殺敵,本國公就替你等收拾地方,安撫百姓,在加上轉運軍糧,籌劃兵餉,以後這副擔子恐怕還是重得很呐!諸位將士過往的事情,本國公也可以一概不加以追究!諸位將士覺得如何?”
朱元璋說這些話,無疑是在暗示在場的徐達麾下的一幹將領,欲要保住眼前祿位,唯有跟著朱元璋將應天城好好的守護好了,不要讓漢王陳友諒麾下的漢軍破門而入。
而在吳國公朱元璋這一方麵,自然也不會給上次抗命不從的徐達麾下的將士穿小鞋,還是一如既然的給徐達麾下的將領提供糧草兵餉,這樣子彼此都有退讓的餘地,自然也就可以相安無事。
一見朱元璋有如此的表態,這些日子裏頭懸在徐達麾下的將領心中的大石頭總算是落了地,不管如何,吳國公已然表明了不再追究前番抗命不從的責任,如此寬宏大量的處理,自然是令的徐達麾下的將領極為滿意,畢竟朱元璋是應天最高的首腦,若是他有如此的表示,也就可以保證日後不會在這一塊上會為難諸位參與了上次抗命的將領。
朱元璋深知徐達智略深遠,統兵有方,看如今徐達麾下的將領的對徐達如此擁護的情形,已然在應天的軍中鑄成尾大不掉之勢。
蔓草既然已然瘋長,想要一次清楚幹淨自然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唯有徐徐圖之,方能保持大局的穩定。
隻要能夠使得徐達麾下的將領回心轉意的支持自己,不再抗命不從,那麽暫且可是先不用啟用徐達。
何況眼下徐達的生死,還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不管是將徐達如何處置,或釋放複用,又或是革職降調,朱元璋可以依著情形而定,眼前還是暫且讓他在軟禁之處呆上一陣子,亦自不妨。
朱元璋的如意算盤打的極為響亮,不過事情卻不是他想的如此簡單。
楚流煙已然看出了朱元璋的心思,覺得朱元璋這一手對著徐達麾下的將領示乖賣好,必然是有心要拉攏徐達麾下的將領為己所用。
倘若這些將領中有人心意不堅,聽從了朱元璋的指令,倒向了吳國公朱元璋那邊,餘下的將領朱元璋自然不難各個擊破。
眼見於此,楚流煙猛然意識到自己和滁州的將領快要掉到朱元璋設下的圈套中去了,朱元璋這番降尊紆貴的承歡順誌的善為安撫,自然是另有目的,絕非是一見簡單的事情。
莫非朱元璋想要先行收服徐達麾下的將領,楚流煙暗自心驚不已。
有鑒於此,楚流煙慌忙對著朱元璋說道:“吳國公所言,自是正理,這些事情不管如何都是極為重要的,不過眼下的當務之急,還是要將徐達將軍開複原職,倘若不能讓徐達將軍出來對敵,就算派去再多的將領,恐怕都沒有法子對付漢王陳友諒麾下的漢軍。”
此言一處,自然是也白愁生的心意相符,故而白愁生也越次上前對著朱元璋開口說道:“楚軍師此言甚是,還望吳國公能夠采納楚軍師之嘉言。”
徐達麾下的將領們也不糊塗,一聽楚流煙和白愁生兩人一唱一和,已然知道了楚流煙和白愁生俱是想要讓朱元璋在此表態,因此簽押房中的徐達麾下的將領齊刷刷的跪下來,對著朱元璋齊聲喊道:“還請吳國公能夠采納楚軍師之嘉言。”
朱元璋心中有些為難,楚流煙直接將話頭引導到了徐達的身上,如此勢成騎虎,就算不想回答楚流煙的話語都不可得了。
再者這麽多的徐達麾下的將領都睜著眼睛盯著自己,想要輕巧的將此事避開去,已然是不可能的了。
朱元璋心下有些失悔,早知如此,方才就應當早些讓徐達麾下的將領盡皆散去,日後再做羅致的打算。
定了定心神之後,朱元璋硬著頭皮,朗聲對著徐達麾下的將領以及楚流煙等人說道:“徐達將軍統帶麾下,效力疆場,從前便是頗著戰功,即便是訓練士卒,殊亦有方。殊惜前往滁州奉迎小明王韓林兒來應天之事,保護不周,處置失宜,故而為人參劾,有負委任。前些日子本國公特降令旨,將該將軍革職查辦,收歸牢獄之中,以觀後效。此乃本國公曲予矜全,望其力圖振作,借贖前愆。詎意漢王陳友諒悍然殺來,應天城危亡在即,本國公特意加恩,網開一麵將徐達將軍從牢獄先行提出,開複原職,令其統率舊部,將功折罪,以示策勵戎行之至意。”
朱元璋的話語還沒有說完,白愁生已然激動的跳了起來,不管如何,吳國公朱元璋的此道令諭已然是表明朱元璋已然願意釋放徐達出來,這是楚流煙和軍中一眾將士勞心勞力,辛苦謀求過來的。
吳國公方才的令諭,辭藻過於華麗,軍中的一幹大老粗們自然是大部分聽不懂,不過等到朱元璋說出了本國公特意加恩,網開一麵將徐達將軍從牢獄先行提出,開複原職,令其統率舊部,將功折罪這些言語,自然也就明白了吳國公自然要釋放徐達將軍,這可是天大的喜訊。
徐達麾下的將領欣喜若狂,為了能夠將徐達將軍給弄出來,這幫子人已然做好的劫獄的準備,可惜的是功虧一簣,在行動之前,就被吳國公派人將徐達將軍從應天的牢獄裏頭給轉移走了,這幾天每當想到這件事情,徐達麾下的將領都極為惋惜。
正是應為發生了這種事情,徐達麾下的將領裏頭有些人覺得跟著楚流煙營救徐達,不是一條上好的計策。才有了大帳中幾個將領對楚流煙發難的事情。
而此次前來吳國公朱元璋的府邸,來找吳國公麵談,雖然是楚流煙領頭的,不顧也有一半是楚流煙迫於將領的壓力,被逼無奈之下,隻好帶著徐達麾下的一幹將領闖入了吳國公府邸之中,今日之事可是說是楚流煙和徐達麾下的一眾將領共同造就的。
既然吳國公朱元璋已然開了金口,徐達麾下的將領自然也是極為高興,如此一來,馬上就可以看到徐達將軍從新率領著軍中將士,衝鋒陷陣,殺敵立功了。
楚流煙高興的眼睛都有些紅了,這麽多天以來的奔波勞累,終於可以將徐達將軍給弄出來了,對於這些事情楚流煙自然是極為開心的,吳國公已然答應了自己和這些徐達麾下的將領,那麽自然是不會反悔的。
楚流煙開口的對著吳國公朱元璋說道:“吳國公,若是能夠蒙得你的允許,能夠讓楚流煙一起去見一見徐達將軍。”
吳國公朱元璋怔了一怔,隨即開口說道:“既然楚軍師有此要求,本國公又如何可以阻攔,自然是要成人之美的了。”
楚流煙大為高興,對著吳國公朱元璋追問道:“既然如此,擇日不如撞日,何況眼下情勢危急,還是請吳國公即刻帶我去見一見徐達將軍好了。”
朱元璋臉色忽然一變,他沒有想到自己已然答應了楚流煙和徐達麾下的將領釋放了徐達,可是怎麽也沒有想到楚流煙想要見到徐達的心情是如此的急切,居然連等上一時半會都不肯,不過朱元璋又暗自想了一想,忽然覺得這些事情也是沒有什麽蹊蹺的,徐達曾經救過楚流煙的父親的性命,另外還救過楚流煙的性命,對於楚流煙而言,徐達將軍就是她今生最大的恩人。就算是換成是其他的人,想來必定也是這般的反應了。”
心中想到此處,朱元璋也就不疑有他,對著楚流煙笑著說道:“既然如此,等本國公安排了今日的事情之後,即刻就帶著楚軍師前去看望徐達將軍。”
楚流煙自然是知道吳國公朱元璋對她說的這番話裏頭帶著籠絡的意味,不過楚流煙也明白無論自己如何做,在應天城裏頭,還是要對朱元璋假以辭色的。畢竟朱元璋還是應天城裏頭的首腦,眼下雖然說是要釋放了徐達將軍出來,可是若是中途有什麽其他的變動,使得朱元璋改變了心意,到時候可就麻煩了。
夜長夢多,若是吳國公釋放徐達的消息傳到了滁州將領那邊,難保滁州的十多萬的人馬不會有什麽異動,若是這些滁州兵馬起來叛亂的話,恐怕局麵就不好收拾了。
想到這裏,楚流煙便回轉過身子,對著身邊的白愁生和徐達麾下的將領說道:“如今吳國公已然答應了我等的請求,你等就速速回到營盤裏頭去,不管情勢到底會如何發展,如今我等要做好出征的準備了,等到我和徐達將軍一同回到了營盤之後,本軍師希望你等能夠做好了迎戰的準備,不管如何,一定要將漢王陳友諒麾下的漢軍給擋在應天城之外。”
白愁生對著楚流煙一點頭,隨即便帶著麵有喜色的一眾徐達麾下的將領跟吳國公施了一個禮,隨即便退出了吳國公府邸的簽押房。
楚流煙眼見徐達麾下的將領都出了房門,便對著吳國公朱元璋說道:“吳國公,你若是有事要辦,我便在此等候好了。”
說完,楚流煙就取過來一張椅子,隨即便挪到了一旁對著朱元璋說道:“楚流煙在此盤桓片刻,就這個地方,應該不會妨礙到吳國公的軍務要事吧?若是吳國公以為不妥,楚流煙可以先行出去。”
見到楚流煙如此心切的想要去見徐達將軍,朱元璋不由啞然失笑的說道:“既然楚軍師不嫌棄此地簡陋,那麽就請在此等候,本國公吩咐李軍師幾件事情之後,自然就會隨同楚軍師一同去見徐達將軍。”
楚流煙笑著對著朱元璋拱拱手說道:“既然吳國公如此吩咐,那麽我便不避嫌疑了,就在此處靜候吳國公好了。”
說著楚流煙身子一擺,隨即便坐了下來。
李善長臉色有些晦暗,今天他在楚流煙手中吃了不少的暗虧,不過李善長也很明白,眼下還不是和楚流煙賭氣鬥狠的時候,隻有真真正正的抓住了楚流煙的把柄,可以將楚流煙驅逐出去之後,方才可是動手行事。
“李軍師,我即刻給滁州的將領連城訣寫一封信,麻煩你親自到滁州的兵營裏頭去一趟,將此信親手交給連城訣將軍。”吳國公朱元璋不徐不疾的吩咐李善長說道,並不避諱楚流煙在一側。
李善長慌忙回了一聲道;“吳國公請放心,屬下一定親自將信函送到滁州的連城訣將軍的手上,絕不會耽擱了。”
朱元璋微微頷首說道:“如此甚好,我也正是為了此事擔憂,賢弟若是能夠代勞一二的話,當今的局麵也就容易應付的多了。”
說著,朱元璋就來到平日坐的案子邊上,凝神靜氣的想了一陣子,隨即就展紙提筆,嗬了嗬墨,隨即就奮筆疾書。
楚流煙子在一旁看了一陣,並無一些什麽特別的話語,隻是將今日的情勢描摹了一番,朱元璋在信箋上的意思也很明白,就是希望滁州的數十萬的將士能夠不以此事為念,依舊支持吳國公好好的抗擊漢王陳友諒麾下的漢軍。隻要能夠將漢王陳友諒麾下的漢軍阻擊在應天城外,不讓漢軍有攻城略地的機會,到時候朱元璋自然會好好的犒勞連城訣和他手下的一幹將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