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不為後
字體:16+-

二十二,身事二夫

食髓知味的朱元璋在回宮之後,一直回想著在藍府內花廳中所遇到的美人兒——郭惠郭如意。他以前也曾經見過郭如意,卻一直沒有發現,她是這麽美貌的女子。而且,方才兩人的溫存,實在令他癡纏難忘。

想著這一切,朱元璋坐在寢宮之中,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簡直就不知該如何打發自己獨自呆在寢宮的時間;後宮中的一切,在現在的他看來,已經沒有什麽什麽能夠吸引他的地方。

現在,在他看來如果能夠再見見這位美人,也許可以稍解自己的思念之情。

劉伯溫,朱元璋剛要叫內侍進來,讓他領旨去為自己辦這件事情,卻想到了自己可是貴為皇上;如果這件事被人知道了,會被人暗中恥笑。因而又緊閉著嘴在宮中不斷地轉著圈,心情煩躁的輕聲嘀咕著什麽。

在殿內服侍的宮女和太監,更是大氣不敢喘一口,生怕皇上將怒氣發泄到自己身上,而落得個屍骨無存。

朱元璋在殿內徘徊了好一會兒,卻無法讓自己減少相見郭如意的念頭。他忽然想到有一個人也許可以幫自己的忙;他立刻對外喊道:“宣內宮侍衛林平覲見。”

很快,林平就出現在朱元璋的麵前:“參見皇上。”

“林平,你現在是什麽官職?”朱元璋開口問道。

“啟稟皇上,臣隻是內庭一級侍衛。”不知就裏的林平,恭恭敬敬的回答。

“嗯!朕想讓你去辦一件事情;如果辦的好了,我將升你為侍衛副統領;可是如果辦得不好,哼..........”朱元璋的語氣突然變冷。

“請皇上下旨,臣赴湯蹈火也要為皇上辦好這件事情。”林平嚇得差點跪下,腰弓得更低了,戰戰兢兢的說道。

思慮了一下,朱元璋這才說道:“朕在藍府內遇到的那名女子,你還記不記得?”

“臣早就忘了,完全不記得這件事。”林平怕朱元璋找他的麻煩,趕緊撇清自己。

“嗯!你很會做人;可是朕想要你辦的事情,就和這個人有關係,你可要好好地將她想起來。”朱元璋滿臉帶著虛偽的笑意,語氣溫和的說道。

“這..........”不知道皇上究竟想幹什麽的林平,思慮了一下,卻不知如何開口。

而朱元璋也沒在說什麽,轉回到龍椅上坐下,拿起了書,看了起來。這一下,林平更摸不著頭腦。

可是裝模作樣看書的朱元璋,忽然出聲念出一句詩:“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站在殿內的林平本來就生性乖巧,喜歡探察上司的心意,聽到朱元璋念出了如此的詩句,林平頓時猜透了皇上的心事;立刻說道:“皇上,微臣告退;微臣一定盡心竭力為皇上辦好此事。”

“你下殿去吧!”朱元璋揮揮手,說道;接著自己繼續看書。

退出大殿的林平感到自己的心就要跳出喉嚨,皇帝今天交代的這件事情,如果辦好了,自己今後可就算是可以平步青雲;想象著自己以後也可以像那些王公大臣一樣,耀武揚威的行走在京城的每一個地方,自己的心就顫動不已。

然而想到皇上那一聲冷哼,林平的腦子還是覺得腦子‘嗡’的一下,有些大;今天這件事雖然傳出去當然是醜聞,但可以雙方守得住秘密,即使是有人知道了而傳了出去,相信依照皇家的威嚴,但也不算是大事;在林平看來,即使藍玉心中有無限的憤怒,他也不敢幹預和對外宣揚的。然而,那位本來是馬皇後的幹妹子郭如意如果不願從,那就沒有辦法可想了,雖然說皇帝有至上的權力,卻無法以權力迫使大臣的妻子和自己偷情啊!

左思右想的林平,一會兒覺得自己依照皇帝的口諭壓一壓藍玉,也許就可以辦好這件事情;一會兒又想到了自己空口無憑,說不定會被藍府的人亂棍打出來。思前想後感到左右為難。

這時,他想到了一個人;如果自己假傳皇上的口諭,這個人一定會很好的解決這件事情的;反正自己在皇上麵前保證完成任務,卻沒有說如何來完成這個任務;劉伯溫,林平感到自己渾身輕鬆,腳下也比平時快了許多。

“啟稟老爺,禦前侍衛林平求見。”管家走進來,對背著手,正在滿意的看著自己大廳的胡惟庸說道。

別看胡惟庸在百官麵前狐假虎威,總覺得除了皇上,就屬自己的職務高,好似可以對任何人發號施令;可是對這些常年在皇上身邊的禦前侍衛可不敢有一點怠慢,這些人可是比那些所謂狼虎之輩的錦衣衛還受皇上信任,這些人可是萬萬得罪不起的;因此,胡惟庸連忙說道:“快請,快請。”

話音未落,林平已經出現在大廳外:“胡大人,我擅自闖進府來,還請恕罪,恕罪。”林平雙手一抱拳,笑嗬嗬的說道。

快步跨出房門,胡惟庸也雙手抱拳說道:“難得,難得呀!不知林侍衛今天怎麽有空到我的府上來?”說著,右手向大廳虛引,隨後和林平一道走進了大廳。

林平四下看了一眼說道:“胡大人真是一個大富大貴之人那!看看這個大廳的布置,真是讓人眼花繚亂;我看每一件物品都幾乎可以比美皇宮大院內的東西。”

雖然林平是滿臉帶笑的隨口說說,可是旁邊的胡惟庸心裏‘咯噔’一下,此時的他卻沒有了剛才的得意勁,嘴裏像剛剛吃了一個苦膽似地苦的難受,簡直就想給自己一巴掌。

胡惟庸有些口吃的說道:“如果林侍衛如果喜歡,就盡管拿去玩賞。”說著,小心的看著林平的神色。

“我怎麽好奪人所愛?”盡管林平心裏真想將這些東西全都裝進自己的腰包,可是他還是有自知之明;再說了,現在自己還要依仗這位胡大人為自己升官發財而鋪路,就更不可能伸手了;因此,趕緊客氣地說道。

“林侍衛,太客氣了吧。憑著我們的關係,還說什麽你的我的。”盡管從來兩人沒有什麽來往,胡惟庸還是表現得像兩人是親哥們。

“不必客氣,胡大人,我這次來是傳皇上的一個口諭;你這裏方便說嗎?”林平靠近胡惟庸,壓低了聲音說道。

一聽林平帶來了皇上的口諭,再看看他有些神秘的樣子,胡惟庸趕緊轉頭看了一下,同時說道:“你們都下去吧,順便吩咐下去,誰也不許靠近大廳一步。”他的話音未落,大廳內的丫鬟和下人,全都快步走了出去。

“皇上有何口諭?”胡惟庸在看到下人們全都離開之後,趕緊低聲問道。

“胡大人,你記不記得上次在藍府內的事情。”林平並沒有立刻說出皇上的口諭,反而問起了別的問題。

“記得,記得,那當然記得;皇上都禦駕親臨,我怎麽會忘記。”胡惟庸連連說道:“藍玉那一次可是受盡了寵愛,沒想到他竟然請得動皇上;嘖......嘖.......”胡惟庸羨慕的說著。

“皇上的口諭,就是和這次駕臨藍府有關。”林平神秘的一笑,輕輕說道。

“怎麽?和藍府有關,到底是什麽事情,還請林侍衛趕緊說,本官可是心癢難耐。”胡惟庸急的直搓雙手,連聲問道。

“藍玉的新婚夫人,不知道胡大人知不知道?”到了此時,林平好像很沉穩的樣子,還是不緊不慢的問道。

“知道,知道;這誰不知道,他的婚慶大禮,我還到府祝賀過,而且這位郭夫人還是馬皇後的幹妹子;難道這其中還有什麽事情不成?”胡惟庸被林平說的滿頭霧水,有些不解地問道。

“事情就是出在那位新婚夫人身上,皇上在那次過府和百官慶賀之後,偶遇到這位郭夫人,一直驚為天人,這幾天,皇上情緒很不好。”林平說到這裏故意停頓了下來。

“怎麽皇上看上了這位郭夫人不成?”胡惟庸感到一驚,脫口而出說了一句。

“我可沒有這麽說,不知胡大人為什麽這麽想呢?”林平陰陰一笑,隨口問道。

說完就感到後悔的胡惟庸狠狠地在心裏罵著林平,可是臉上卻陪著笑臉說道:“口誤,這是一時的口誤。”沒等說完,胡惟庸的額頭上就出現了幾滴晶瑩的汗珠。

並不理會胡惟庸尷尬的樣子,林平說道:“皇上今早將我招進禦書房,念了兩句詩給我聽,我想再念給胡大人聽聽。”說著,不等胡惟庸追問,林平就念叨:“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林平剛念完這兩句詩,胡惟庸就被驚在當地,腦子不知道在想著什麽?

“胡大人,你明白了皇上的意思嗎?”看著驚呆的胡惟庸,林平咳嗦了一聲,問道。

“理解,理解,本官理解。”胡惟庸哭喪著臉,連聲說道。

“對了,胡大人;皇上還說了,如果你覺得事情辦成了,你就通知我,由我來稟報給皇上;這件事,皇上還沒有最後下決定,應該辦大一點,還是小一點。”看著他接受了自己假傳的皇上口諭,林平趁機在多加一些內容,以利於自己的高升。

“好的,好的;下官一定辦好這件事。”心裏暗罵朱元璋荒唐的胡惟庸,隻好將這件事情承擔下來。

“胡大人,下官告辭。”林平也害怕胡惟庸追問細節,反正將這個燙手的山芋扔出去了,他趕緊開溜。

送走林平之後,胡惟庸在大廳內來回直轉圈;他雖然知道這樣的事情如果被傳開去,對於皇上的名聲總是不大好,但是自己能夠拒絕皇帝的請托嗎?可是他畢竟是多經世故和熟悉皇帝的所有事情,在思慮再三之後不久,就決定依照他自己的方式而進行了。

他先從外圍尋找突破的可能,可是費了很多精力,也沒有找到任何可以讓他開始進行這件事的關口;隨後,他認為此路不通。

這一次,他直接來到了藍府,找到了藍玉。

“胡大人這次過府前來,不知找本官有何事?”顯得有些蒼老的藍玉,完全沒有了以往的神采飛揚;好似臉也沒洗,胡子更沒有刮,整個人顯得很憔悴。

“藍大人為何變成如此摸樣?老兄以前可是風流倜儻,神采照人。”看著藍玉的摸樣,胡惟庸倒是嚇了一跳。

“胡大人,今天來不會是來問我這些事情吧?”藍玉苦笑了一下,避開這個話題,反問道。

“藍大人,最近幾天皇上沒有早朝,你知不知道這件事?哦,對了;我這不是瞎問嗎?藍大人你每天上朝,也是知道這件事。”不知如何開口的胡惟庸,隻好東扯西拉。

“胡大人,你有什麽事情就直說吧?我這兩天身體也不太好,腦袋疼得厲害。”不想被人打擾的藍玉,婉轉的下著逐客令。

“藍大人的身體不好,需不需要我幫你找個大夫看看。”胡惟庸好像沒有聽出藍玉的逐客令,反而上前一步,關心的說道。

“大人的心意,本官領受了;我還不想早早的告老回家養病。”藍玉眼見得胡惟庸賴著不走,立刻暗暗地刺激了他一下。

“既然藍大人拒絕了老夫的推薦,這道也沒什麽;可是藍大人還是看看大夫為好,有件事情還要征求藍大人的意思;我怕藍大人病太重,有些承受不了。”胡惟庸隻覺得心火直冒,如果不是為了皇帝的請托,自己就會當堂發作;所以,語氣中帶著譏諷說道。

“本官洗耳恭聽,請胡大人說吧。”藍玉聲調很高的說道。

“我首先要恭賀藍大人,以後可能一路高升;到時候可不要忘了本官。”胡惟庸一抱拳說道:“皇上今天傳了一個口諭給我: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讓我將這個口諭轉告給藍大人,我想藍大人會知道如何去給皇上辦理這件事情吧。”胡惟庸決定不在繞圈子,直接說出自己的目的。

聞聽此言,藍玉如受到雷殛,全身都抖顫著。他腦中平時的理性與利害觀念,到了此時卻已經完全喪失,他失聲的吼道:“不行,我怎能做這樣的事?皇上雖然擁有天下,可是也不應該做出如此不合倫常的事出來!”

“藍玉,藍大人!”胡惟庸用低沉而滿含恐嚇的語氣說道:“你怎麽可以說出這樣的話?倘若這幾句話被別人聽到,而告發到皇上麵前,你、你的家人、你的高堂之上的父母,你的孩子將會遭到什麽後果,不需要我特別說明吧。”

藍玉一愣,低下了頭,淚水滴落在地麵上。

“藍大人,我將皇上的口諭傳到了,本官告辭。”說完,胡惟庸抱拳行禮,轉身而去。

藍玉心中的激動,在胡惟庸這句話說出之後,慢慢的平息下來;可是那天晚上的情形再次浮現在他的腦海,讓他的心都在顫抖;無奈的他隻好轉身向內室走去.......

看著也是滿臉憔悴的郭如意,藍玉再也引不住,大滴的淚水不斷流下。

“夫君,你這是怎麽了?”強裝歡笑的郭如意,站起身來,走到藍玉跟前,為他擦拭淚水。本來心就在疼的藍玉,在這種情形之下,自己的感情再也不能自持,他摟住妻子而哭了起來!

“到底是真麽回事?你說給我聽聽。”被藍玉緊緊摟在懷裏的郭如意,輕輕撫摸著他的臉,低聲問道。

藍玉就湊到她的耳邊,一邊抽泣著,一邊將胡惟庸的來意說給她聽。被這件事震驚的郭如意一下子愣住了,好一會兒在有些清醒,卻並不發一言;兩人就這樣相對默默,呆坐在臥內,長久,長久——她離開了丈夫的懷中,終於,她問了:“我們該怎麽辦?”

這是藍玉所完全無法回答的問題,因為作為一名男子,在理論上,他要有保護妻子的能力,那也是一個丈夫應該有的責任。可是,麵對著的是專橫霸道的皇帝,他可就感到完全無能為力。雖然自己在朝堂之上,已經在人們的眼中表麵上自是光輝無比,令人羨慕;在藍府門前有帶有刀劍的守衛以表明自己的地位,出入有儀仗隊和守衛在前後呼應;但在實際之中,自己的安危,也許應該說是自己的家族的安危,都沒有什麽很大的保障。

這些事,如浮影幻景那樣在藍玉的腦中不斷的閃現,他曾經激烈的認為,如果自己不惜一死,也要抗爭到底,但在想到本朝開國以來的許多可怕事情時,他的心就好似掉進了冰窟一般。

這樣一來,他無法回答妻子的問題。而郭如意也同樣知道丈夫和自己一樣沒有主意,兩人完全陷在愁悵中.........

不久,皇宮派來儀仗隊,接走了郭如意;來接郭如意的楚邢告訴藍玉,馬皇後想念自己的幹妹子,要接進皇宮敘述姐妹之情。

看著遠去的皇家儀仗隊,藍玉覺得自己的心完全碎了,兩腿也支持不住自己的身體,緩緩地向地上倒去.........

很快,朱元璋下旨,將郭如意封為郭惠妃;同時,下令皇城的百姓大慶三天,以示慶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