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正肯幾日後便收到了胡惟庸的回信,信中隻有四個字:殺人滅口。
他知道舅舅是要他暗中殺死兩人,雖然兩人一個位列三公,一個貴為王侯,但是死了還不都是一樣,治不了自己的罪,也不可能去朱元璋麵前告發自己。
想到這裏,他不得不佩服自己舅舅,行事毒辣老煉,下的了手,確實高人一等。
胡惟庸也是無奈,如果楚流煙和徐達插手此事,以兩人脾氣,勢必追查到底。這一查肯定得把胡正肯給查死,沒準還會順著尾巴摸到自己頭上來,到時候自己恐怕都難以保全。
想到這裏他才橫下心來要胡正肯暗中做掉兩人,這也實屬無奈之舉。
因為徐達有傷要治,加之正好在杭州城內倒也不急著走了,龍在天順可以多為徐達治療幾天。如此一來,他和楚流煙的行動就比往常慢了一些,幾番走動雖然搜羅了一些證據,卻不夠分量。
日子很快就過了六天,楚流煙和徐達正和江浙府尹司徒空到了一起。
“司徒大人,前幾天的事調查的如何了?”楚流煙問到。
“王爺,此事我已經調查的差不多了。朝廷撥下的銀兩卻為一千萬兩,但是據說…據說…”
“但講無妨。”徐達點頭道。
“據說到此不過半數。”司徒空說的很小聲,但是兩人還是聽清楚了。
“什麽!”楚流煙一拍桌子:“簡直是豈有此理。”
火也發了,話也罵了,楚流煙恢複平靜後卻依舊想不明白:“不對呀司徒大人,就算隻有半數,這個數字分到江浙地界也有二百五十萬兩,可保江浙地區半年無憂啊。為何城內外卻是如此場景?你能解釋一番麽?”
司徒空底頭無奈,隻是搖頭哀歎:“王爺,若真有那麽多銀子倒好了。這胡正肯把五百萬兩銀子又一次克扣一半,如何能支撐半年啊?”
本來楚流煙想支撐半年也足夠挨到下半年雨水降臨恢複耕種,卻不想聽聞胡正肯再次貪掉一半,臉已經變的鐵青。
徐達輕輕的拍了拍楚流煙的背:“流煙妹子,你向來冷靜,這次也不要被其他事情影響,衝昏頭腦。畢竟我們是來調查事情,再想辦法解決的,而不是來發怒的。”
他這麽一說,楚流煙再一次平靜下來。她也知道自己太激動不符自己平日作風,但是如此不逆不道有損天理的缺德事這胡正肯也幹的出來,著實讓她憤慨。
“按著理,再去一半,至少能撐上三月吧。”徐達問到。
“唉,哪有啊。這胡正肯說皇上向來對江浙民眾無愛,反感,所以下令把錢糧分成三份,江浙分的其一,閩南分得其二。又兼之上上下下官員克扣,真的到手上的銀錢是少之有少。如今隻得買點小米熬上稀粥才能解決,卻不想這胡正肯尤不知足,非要親自派糧,再一次削減份額,故而會有兩位先前說起的那一幕。”
聽到這裏,徐達心裏也是憋了一肚子氣。
“走,我們且回去,司徒大人,你即可率部往杭州府去以做接應,一有什麽風吹草動,便帶人抓住胡正肯,切不可讓他跑了。”楚流煙道。
“是。”司徒空退了下去。
“徐大哥,走,我們先回去會會這個胡正肯,看看他到底在他舅舅那裏學到多少。”
而另一邊,胡正肯正負身而立,有人跪在他身後。
“你可看清楚了?”
“小人看的真切,那兩人確實前去拜見司徒空了,而且已經是第三次了。”
“看起來,他們終於要按奈不住了,看起來我也是時候該收網了。”胡正肯說完,從懷中摸出一包東西:“王師爺,去準備一下酒菜,這包東西,你應該知道怎麽用。”
王師爺的手在發抖,這可是要毒害一個國公和一個王爺啊,如此大罪換成平日借他十個膽子他都是做不出來的。但是胡正肯卻告訴他他已經無路可走,隻要事情回到京裏,等待王師爺的就是滿門抄斬的不赦大罪。
傍晚時分,一雙人影出現在原本應該盛開荷花的道路兩旁,看著幹涸的河道,依舊有閑情逸致。
這兩人正是徐達與楚流煙。
夕陽無限好,如此一副佳人英雄圖卻被人破壞了,一名衙役跑了過來:“兩…兩位大人,胡大人說有要事要找…找。”
“知道了。”楚流煙聽到胡正肯要找自己,心中已經猜到了七八分。
兩人很快就到了地頭,胡正肯一見兩人前來頓時起身以笑臉相迎:“哎呀,兩位大人請坐,下官這幾日徹夜調查銀款之事,已經有了眉目。再次略備薄酒,明日酒醒之後我即可讓真相大白,還我清譽。”
聽他如此信誓旦旦,楚流煙卻是留了個心。這廝顯然不可能如此信心滿滿,因為事實擺在眼前,他貪汙已成定局,當一個明顯有罪之人滿口無辜的時候,肯定又在想什麽壞主意了。
“在下略備薄酒,兩位勿要推辭,請。”說完帶著兩人往裏走。
“我有些不舒服,離開一下。”楚流煙準備找借口。
“楚王爺這是怪下官招待不周麽?”胡正肯以為楚流煙要走,心裏一陣緊張。
“有人請客,為何要走?不過胡大人是否連我如廁都想跟在屁股後麵?雖然我身份崇高,你也無需如此謹慎,做自己的事去吧。”說完甩頭就走了,隻留下尷尬無比的胡正肯在那發呆。
楚流煙從剛才胡正肯的眼神中似乎讀到了些什麽,加之自己的疑惑,很快就來到了廚房。
廚房竟然悄無一人,望裏一看,發現那個王師爺鬼鬼祟祟的在裏麵。
“一個人如此鬼祟,定無好事。”這麽一想,楚流煙揀起一顆石子往邊上一扔,隻見王師爺好象觸電一般幾乎跳起,拿什麽東西往懷裏塞。
她一下翻上了屋定,見王師爺出來轉了兩圈想確定無人,她直接翻了進去。
王師爺剛才所站之處前麵有一桌菜肴,看不出異樣來,但是在桌子上殘留著一些黃色粉末,對於楚流煙來說並不陌生。
這時候聽到屋外響聲她急忙又跳上了大梁,隻見王師爺摸著腦袋進來嘴巴裏還直嘀咕:“難道是見鬼了,這歹事做起來果然心裏發虛。”說完拿布將桌子上剛才受驚嚇灑出來的粉末擦掉。
“應該差不多了,我還是快點走罷。”王師爺很快就溜了。
這些菜式應該就是一會胡正肯要拿來招待兩人的,沒想到竟然下了藥,若非楚流煙謹慎這會沒準還真會遭了他的道。楚流煙本來也沒把握在飯局之時分辨的這毒藥來。其實這也不算巨毒,因為這毒藥要不了人命,隻會讓人全身發麻然後昏迷而已,藥性發作整個人就如酒醉跌倒不醒,很是歹毒。更厲害的是這東西無色無味遇水即溶,沒想到胡正肯竟然用這等東西來對付自己。這藥的名字叫神仙倒,雖然不會殺人,但是兩人倒下,那胡正肯可是會殺人的。
“竟然連國公王爺都敢殺,這胡正肯,果然是頭狼崽子。”說完楚流煙便翻身出去,這時候遠處幾個下人正在往這邊來顯然就要開桌。
楚流煙既然離去,心中自然有著解毒之法。這藥的解藥自己有,所以不必擔心。
待楚流煙回到徐達身邊卻是已在飯局之上,胡正肯做東,下人們開始上酒菜,並且伴之歌曲助興。
“啊!楚王爺,我還以為您不來了呢。您乃是我朝第一女王爺,就算放眼古今也沒幾個,胡某著實佩服,來,下官敬王爺一杯。”
楚流煙根本都不接酒杯,隻是冷眼看著胡正肯。
“王爺這是何故?”胡正肯問到。
“何故?你豈不知防人之心不可無的道理麽?”楚流煙冷笑一聲。
“哈哈哈哈,王爺可真會說笑啊,好,不如我們換個酒杯。”說完走到跟前和楚流煙換了一杯然後舉杯:“下官先幹為敬。”一口飲盡。
“拿個新杯子來,你用過的杯子我豈能再用?”楚流煙擺盡王爺威風,胡正肯卻是開懷大笑:“哈哈哈哈,下官該死,忘了王爺尊貴,豈能用我等下人經手之物,下官自罰一杯。”又飲一杯。
正當一個下人拿著幾個新酒杯來時,楚流煙腳下暗勁,一滴酒水疾射而出。那下人隻覺單腿一軟,便要摔倒。
楚流煙飄聲過去,拿下兩隻杯子撰在手中怒斥道:“笨頭笨腦的奴才,還不快快下去,不然砍了你的腦袋!”
那人嚇的急忙爬了出去,而楚流煙這時候抓著兩隻空杯子走到了徐達麵前:“徐大哥,這杯子多髒,誰知道被哪隻狗爪撓過,不如用小妹手中這隻,幹淨許多啊。”
胡正肯知道粗活流煙是變著法的罵自己,心中一陣怨氣湧上:“得意吧,你個婊子,再過一會老子一定讓你好好完成一個女人該完成的使命,再把你送給下人們好好風流快活一下,最後再將死殺你,好叫你知道小爺我的手段。”
他心裏如此想著,臉上卻沒有什麽變化,可謂是盡得胡惟庸真傳。
徐達知道楚流煙的為人處事之法,絕對不是這等狂妄傲慢自大之徒,今天如此,定有深意,本已到了嘴邊的酒杯也重新放了下來:“既然妹子如此說了,換個也好,省的掃了妹子的雅興。”
胡正肯心裏狂罵:“一對奸夫淫婦,你們神氣不了多久了。”麵上卻是無比恭敬,拿起酒壺便要給二人倒酒。
“閃開,誰要你倒,我要給我的徐哥哥親自倒上一杯,聊表寸心。”說完楚流煙奪過胡正肯手中酒壺,將一杯子塞到徐達手中,自己一手另抓一隻空杯,開始為徐達和自己倒酒。
徐達見到杯中多了一顆綠色小丸,便知這是楚流煙故意為之,酒一倒下,便滿飲此杯。
胡正肯其實心裏比誰都緊張,伸著腦袋墊著腳見兩人心情愉悅的喝下酒去,頓時舒了一大口氣。
“怎麽胡大人比我們還緊張麽?不知這酒是否有問題?剛才隻顧檢查杯子,卻是忘記檢查酒了。”徐達說到。
“兩為大人多心了,這酒絕無問題。”說完給自己在滿一杯,滿臉得意,一口幹掉。
“既然如此,我們不妨多喝…怎麽感覺…暈暈的…”楚流煙直接趴在了桌子上,整個人似乎沉睡了下去,再無反應。
一邊的徐達心中直想:這是何藥,要這麽快便有反應。
轉念一想,楚流煙倒了麽自己也跟著倒就對了,手中杯子一鬆,當即也倒了下去。
“兩位大人?”胡正肯不敢上前,在半上小聲試探。
幾番試探下來,確定兩人沒有醒來,胡正肯頓時露出了自己狼子麵目放聲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徐達,楚流煙,我道是什麽三頭六臂之人,原來也不過如此嘛。沒想到吧,今日你等皆落入我手,定無活人,你們就一起去閻王殿裏做對糊塗鴛鴦吧。”說完拍了拍手,不知從哪竟然閃出六名殺手來。
“可惜啊可惜,早知道如此簡單就不必糟蹋了這一桌酒菜了。”
“大人,是否動手?”王師爺出現在他身邊:“遲則有變啊。這兩人皆是強人,此藥雖然霸道,怕是這兩位比一般人要早醒很多。隻要其中一人醒來,我們這裏所有人加起來也不一定是其對手。”
“哼,甕中之鱉,籠中之鳥,何懼之有。”胡正肯點了點外麵,周圍竟然埋伏了很多弓弩手,如此距離,就算楚流煙徐達武功再高想要突圍也絕非易事。更何況所有武器之上皆下重毒,見血封喉,無比犀利。兩人如今被迷倒,醒來之時也是滿腦暈眩,根本跑不出去。
“大人高明,滴水不漏,任憑這兩人如何厲害,還是逃不出大人手心。隻是…”王師爺似乎有話要說。
“有話便說,何必吞吞吐吐,難道我還怕他不成?”胡正肯怒了。
“大人,請恕小人多嘴。這兩人一人位列三公,權勢逼人。另外一人貴為王爺,乃異姓國親。兩人若是在此地出事,大人難逃幹係,小的們也免不了問罪滿門抄斬。大人三思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胡正肯狂笑一通:“你知我舅否?”
王師爺脫口而出:“是胡惟庸胡大人…哦。”他明白了。
胡正肯冷笑一聲:“我如此做法,自然有我的道理。眼下皇帝老兒根本不知這二人行蹤,死在哪了,隻要我們做的幹淨,想必天下定無人能知。隻是可惜了這如花美人,隻能拿來解解饑渴,卻不能長久收在房中,真是可惜啊。”說完湊身上去,將楚流煙翻過個來,用手去摸楚流煙的臉蛋。
漸漸的他的手往下移,對於楚流煙這等的絕色美女,他又怎能不動心呢。這楚流煙可是皇帝老子都動心不已的大美人,如今卻被自己先拔頭籌,而且還可能是絕唱,心裏怎能不喜:“嘿嘿,朱元璋,你沒想到吧,你也有得不到的東西,如今卻被我視為玩物,哈哈哈哈!”
不過他也隻能笑那麽多聲了,因為他的手已經到了楚流煙領口,又因為一支梅花針已經抵在了自己的太陽穴處。
“怎…怎麽可能?!”他根本不敢相信。
同時正在剛才大家懈怠之時,幾支梅花針已經準備無比的射中那幾個弩手,接著徐達翻身一劍,六名殺手也瞬間倒在了血泊之中。
“竟敢對我毛手毛腳,你以為你是何人?簡直笑話。區區小毒,何懼之有?”楚流煙也借用了胡正肯方才的話,現在一並還了。
“完了…”王師爺知道大勢已去,想了半天,直接一頭撞在牆上,當場死亡。
“畏罪自殺了,還真是聰明。”楚流煙冷笑一聲,剛想開口,卻聽胡正肯不怒反喜,依舊狂笑不止。
“胡正肯,你死到臨頭,為何還敢發笑?”徐達問到。
“死?我死還是你死?今日我死,你們也絕對無法獨活!”
聽到這狂徒如此狂妄之言,兩人皆驚。
“哼,我早就怕事有敗露,先在廳外安置了無數火藥。隻要我一出事,便會有人點火。到時候,這整座知州府都要化未平地,不光是我,你們兩也絕無生還之理。”
如此一來,楚流煙倒是遲遲無法下手。她並非怕死,而是怕徐達死。徐達又豈能不明,能與穿流煙死在一起對他而言倒也不壞,隻是死在此人之手實在心有不甘罷了。
“哈哈哈哈,你們不敢殺我,不敢殺我了吧。況且以我朝司法,我這官階,你們無權處置,必須請示刑部再呈交皇上才有權殺我,這場,你們還是敗了。”
正當他得意之際,有一個人的聲音傳了進來:“他們並沒有敗。”
事情出現了轉機,江浙府尹司徒空到了,對著楚徐二人一跪:“江浙府尹司徒空奉兩位大人之命前來剿賊,廳外敵人已經全都控製,火藥也正在搬出,請兩位大人放心。
“司徒空!”胡正肯仿佛腿斷了一般一屁股坐在地上:“沒想到,我這大船,竟然翻在了陰溝之中!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