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趙信投降匈奴之後,匈奴行事越發有智慧,此次衛青進軍漠南,河西匈奴大軍有異動的跡象,想要側擊衛青大軍。這也是劉徹讓秦城出擊河西的原因。
既然匈奴人想打,那便陪他好好打!這是劉徹的原話。
秦城率三萬騎兵出長安之時,並沒有和後勤輜重的數萬步卒大軍同行,而是快馬加鞭,一路奔向河朔地區的最南端,在那裏,由朔方郡為大軍提供短暫的補給。而數萬後勤步卒,則是緊隨其後而行。
如此行軍,是因為秦城這回征戰河西的計劃。
在秦城的計劃中,三萬大軍進攻河西,必不能一擁而上。
到達朔方郡的時候,時任朔方郡郡守和刺史的張騫、伊雪兒,早已經領著大批物資在等候。
與張騫和伊雪兒一起等候秦城大軍,還有南宮商。
南宮商帶來的自然不可能是物資,而隻能是情報。這些情報,包括河西諸位匈奴王的位置、兵力,相互關係,以及河西大地的粗略輿圖。
比之張騫和伊雪兒的物資,南宮商的情報才是秦城真正想要的。
“河西之地,有匈奴大小王十數位,其中尤以渾邪王、休屠王、盧侯王、折蘭王部族勢力最大,戰力最強。其中盧侯王與折蘭王所部在皋蘭山,渾邪王、休屠王位置更西一些。”南宮商擺開情報隊繪製的軍事輿圖,向秦城講解其中的關鍵。
兩人作了簡單的交流之後,秦城便讓親兵隊正王二將這幅輿圖收好。
“向導已經準備好,到時可保大軍深入河西不迷路!”南宮商說著歎了口氣,“我讓張大跟你去,屆時路線選擇,一定要聽張大之言,切不可想當然啊!”
秦城明白南宮商的意思,去年就是因為張騫沒有按照南宮商探明的路線行軍,才導致了迷路。說起來這對南宮商也是個恥辱的印記,畢竟有他情報隊在大軍還是迷了路,其責任自然無法推脫。
“放心吧,這回我會為你正名的!”秦城拍著南宮商的肩膀安穩道。
南宮商笑笑,“正名與否其實我本無所謂,大軍能勝,我等的工作才不至於白做,那些血汗才不至於白流!”
兩人交談完畢時,伊雪兒過來笑著對秦城說道:“大事可都談完了?飯菜都準備好了,先來吃飯吧!”
在朔方郡任職刺史,該是件很辛苦的事才對,但是許久未見的伊雪兒,卻偏偏精神飽滿,連身子都似乎更加豐腴了些,也不知是不是河朔之地的羊奶質地太好,特別養人。總之比之在長安,伊雪兒的形象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其人的氣場也恢複了,似乎還顯得更加強大。
“也好,今日吃了這頓飽飯,下一頓就要啃幹糧了!”秦城盯著伊雪兒看了許久,直到將她看的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去,這才笑著說道。
眾人吃飯的時候,秦城對張騫和伊雪兒道:“此番進軍河西,我打算將重騎預留在河朔,隻帶輕騎。所以重騎的食耗,還要你們費心。”
“為何不帶重騎?”伊雪兒詫異道,“重騎不一向都是驃騎營的利刃嗎?”
秦城笑了笑說道:“重騎雖然是利刃,卻不利於長途奔襲,隻適合正麵交戰。話隻能說這麽多,再說就透露軍事機密了。”
“好,你放心便是。”伊雪兒道。
吃過飯,在伊雪兒送別自己的時候,秦城忽然回頭注視著她,嘴角含笑壓低聲音說道:“上回你曾說,若是我到河朔來,必定陪我以地為床,以天為被,這話你沒忘記吧?”
伊雪兒聞言頓時臉紅不已,嬌嗔的看了秦城一眼,卻並不是一味羞澀,“若是你能大勝凱旋,再來與我說這些事情。”
“當真?”秦城頓時喜上眉梢。
“你說呢?”伊雪兒媚眼生波的看了秦城一眼。
“哈哈,好!”秦城大笑不止,笑罷騎上馬,瀟灑而又鬥誌滿滿的行向已經集結好的軍陣。
行至陣前,秦城對重騎統率山甲道:“按照本將之前的安排行事,切記不可妄動。否則,軍法從嚴!”
“諾!”山甲抱拳應諾,臉上並無不滿,反而是十分凝重。
“樂毅!”秦城又叫道,“大軍集結完畢否?”
“稟報大將軍,大軍集結完畢,隨時可以出發!”樂毅報道。
“好,出發!”秦城大手一揮,兩萬四千驃騎營輕騎,便緩緩啟動,麵向河西,開始了這回的征程。
輕騎背後,六千重騎整齊行禮,注視著他們率先踏上戰場的同袍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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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汲黯府邸。
柳木換上一身勁裝,正在後院裏舞劍。
柳木善用劍而不善於用刀,這是整個驃騎營都知道的事。
劍影絢爛,風姿卓絕。
過了好一陣,柳木將長劍飛擲出去,這才收氣停手。
那長劍,便插在院子邊緣一個木樁上,深入兩尺。
收了勢的柳木坐回到院子邊緣,標準的軍中坐姿,低著頭沉默不語,任由汗水從額前、下顎滴落。
良久,柳木長歎一聲,神色落寞,緩緩站起,走到木樁前,握住長劍的劍柄,卻忽然又不動了,靜立在那裏,瞳孔裏沒有焦點。
如此又過了半響,直到一陣冷風吹來,柳木的瞳孔才緊縮起來,眼神不再渙散。
“喝!”忽的低喝一聲,柳木一腳踹在木樁上,將長劍拔了出來。
“劈啪!”一聲巨響,隨著長劍的拔出,木樁也碎裂了開來。
“木兒!”不知何時出現在院子門口的汲黯出聲叫了柳木一聲,緩步走過來,“怎麽,心情不佳?”
“祖父!”柳木勉強笑笑,“沒有。”
汲黯走過來,柳木便收了劍去扶他,汲黯嗬嗬笑了兩聲,慈祥道:“祖父都活了大半輩子了,還有什麽事情看不明白的?你這些小心思,休想瞞我。說吧,是不是驃騎軍出征了,你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柳木扶著汲黯到屋中坐下,自己也坐下後神色黯然的伸手理了理鬢角的發絲,實誠道:“是有些是習慣......畢竟,自打驃騎軍成軍以來,孫兒都是與眾將士一同征戰的,不曾如現在這般。”
“那你想回到軍營了?”汲黯微微伸長了脖子問道。
“祖父......”柳木無精打采的看了汲黯一眼,“孫兒不曾如此想過。”
“嗬嗬!”汲黯隨即又笑了,“是不曾想過還是知道不能?”
說罷,不等柳木回答,汲黯又道:“說到底你還是太過清閑了,老是一個人悶在家裏,確實無趣得很。依我看,你還是應該早些找個好人家,免得整日無所事事,淨想著以前的日子了!”
“祖父......”
柳木正想反駁,汲黯擺手打斷她的話,極為認真的看著她,道:“別忘了,你是個女兒家!”
汲黯如此一說,柳木便不知該作何說了。
“悶了就多出去走走,不要整日悶在家裏。”汲黯站起身,“悶得太久了,會像我這個老頭子一樣,人老珠黃的!”
“祖父!”柳木啞然失笑,遂起身送汲黯出門。
送走了汲黯回到房中,柳木又是一陣沉默。良久之後,柳木起身行到書案後坐下,提筆愣了良久卻不知該寫些什麽。
“秦城那廝說過,這世上有種叫做回憶錄的東西。不如我現在就為自己寫部回憶錄?”柳木喃喃自語道,說著又覺得有些不妥,“可是秦城那廝又說過,回憶錄是沒事幹的老人才做的事,我還年輕著呢!”
正糾結間,有仆人來報:“少主人,有請帖。”
“哦?”柳木心中疑惑誰會送請帖給自己,接過來一看,卻見是秦大將軍府的請帖。
請帖原來是白馨歆送來的,說是自己在家無事,想要請柳木去說說話——白馨歆如今行動不便,跑腿的自然就隻能是柳木了——之前兩人也時有相互走動。
“秦大將軍府的仆人還在門外等著少主人的回話。”仆人見柳木看完了請帖的內容,又說道。
“告訴來人,我收拾收拾這就去。”
一個時辰之後,柳木到了秦大將軍府。
“柳妹妹,你可來了,可讓我好等!”挺著大肚子的白馨歆見柳木來了,就起身過來拉著她,“如今你我都閑著無事,正該多走動走動才是,一個人在家多悶呐!”
“姐姐行動不便,做妹子的應該時常過來照料的——這真是我的不對。”柳木歉然道,說著看向白馨歆的肚子,“已經快生了吧?”
“嗯,醫官說用不了一個月了。”白馨歆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柳木歎了口氣,有些埋怨道:“這個時候大將軍應該呆在家裏照應姐姐才是,還跑出去打什麽仗——整日就知道打仗,連家都不顧了嗎?”
白馨歆聞言卻是笑了,“妹妹曾也是軍人,怎麽會有這番言論?”
“......”柳木,“我就是隨口說說罷了......嗬嗬。”
白馨歆掩嘴笑道:“恐怕妹妹是因為自己不能隨將軍出征,心中正鬱悶吧?”
“......”柳木怔怔的看著如此直爽而又善解人意的白馨歆,真不知該說些什麽。
其實柳木也知道,白馨歆這個時候找自己來說話,便是考慮到自己會因為念著驃騎軍出征而心情不佳。如此想著,柳木不禁感歎道:“姐姐真是個貼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