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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位高人對後土塔內的凶險早有所知,而當再次親臨實地的時候,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願貿然往前。
“每回來至此處,所見的禁製皆有所不同,無須大驚小怪。諸位莫要耽擱了,走完這仙境的八十一層可是不易啊……”
這片山石間的地方不大,九個人呆在一起稍顯擁擠。而聞白子、公羊禮與公良讚擋在了眾人的前頭,鬆雲散人不樂意了,忍不住便出聲催促了一句。瞥見百丈外的林一,他又帶著善意嗬嗬笑道:“這仙境內可是倏忽萬變,那位林道友莫要貪圖冒進……”
見那三人還在躊躇不前,仲孫達更是不耐煩地抱怨道:“若是膽怯,不妨讓出道來……”
聞白子有些惱怒,卻不便發作。他衝著遠處斜睨了下,稍作遲疑,手上多出了一顆雀卵般大小的晶瑩明珠。隨其法力注入,便若點亮了盞燈籠,一團丈餘大小的瑩白光芒徐徐彌漫開來。從這淡淡的光華之中,隱約可見四下裏的層層禁製。
“兩位道友自管前行,有我隨後照應!”聞白子手掌虛托著明珠,神情篤定。
公良讚心領神會,默默循著小徑往前走去。公羊禮則是讚了一聲,這鑒珠可真是寶貝!他邁開大步,落地無聲。
聞白子不理身後,緩緩跟了過去。三人所去的方向,正是林一走過的那條小徑。
許是為了避嫌,又或是另有它意,餘下的幾位高人並未緊隨而去,而是看向了其中的墨哈齊。這位墨門的門主越眾而出,深邃的眸光閃動,手拈長須沉吟道:“與往年相比,此處的禁製大同小異,非亭閣樓榭之所,不會出現難解的困殺之禁。諸位隻須小心些,循規蹈矩,不為幻象所動,應無大礙……”
這後土塔內的禁製並非一成不變,一條路走過二回,曾經的坦途說不定便會多出陷阱來。此行,唯有墨門的墨哈齊精通禁法之道。有他這番分說,眾人心下稍安。
“這可不是彼此謙讓的時候,我便先走一步,還請墨道友居後指點……”鬆雲散人招呼了聲,便散出神識留意四周,帶頭踏上了那條小徑。墨哈齊點頭應允,衝著前方看了一眼,拈須自語道:“鑒珠倒是可以辨出左近的禁製,用處卻是……”
聞白子三人已走過去了二、三十丈,鬆雲散人一行隨後魚貫而行。而距此百丈之外的那片竹林旁,則是站著林一,神情中帶著一絲難以捉摸的玩味。
小徑上,聞白子三人的腳下輕鬆。
“避開那株仙草……”
身後有人提醒,公良讚往旁移動一步,卻眼前一亮,忍不住便想伸出手去。而聞白子適時出聲製止道:“且慢……”
公良讚心頭恍然,卻兀自神色不舍。三尺遠處的地上,橫躺著一塊光芒閃爍的晶石,惹人眼饞!他身後的公羊禮驚訝道:“雖說是為了仙緣而來,而這仙晶才是你我不可或缺的寶物……”
聞白子不容置疑地吩咐道:“仙晶的三尺之內皆為禁製所在,不得大意……”
竹林下,林一有些失望地撇撇嘴。來時便察覺那草葉與遺落的仙晶上布滿了禁製,還想看著有人倒黴,卻是空等一場。那所謂的鑒珠子倒是神異,可見聞白子乃有備而來。
聞白子三人避過地上的陷阱,林一無意久留。轉身打量了下眼前的竹林,他慢慢了走了進去。
見林一沒了身影,數十丈之外的聞白子卻是緩緩停下腳步。回身看了下地上充作誘餌的晶石,又瞥了一眼臨近的那六位道友,他眼中厲色一閃,隨著袍袖輕拂,一縷指風激射而去。
於此刹那,地上晶石倏然不見,而四周的氣機卻為之猛然一亂,便如狂風驟然襲來,令人猝不及防。聞白子一怔,隨即便與公良讚與公羊禮呆立原地。片刻之後,四下裏安靜下來,情形一如從前,而臨近的鬆雲散人一行卻憑空消失。
“道友,你這是……”安危無虞,前麵的兩人轉過身來。公良讚不吭聲,公羊禮問道:“你方才暗動手腳,便不怕自釀其禍?”禁製無處不在,唯恐避之不及,聞白子的舉動著實嚇人一跳。
“我不喜被人盯著身後……”聞白子陰沉的臉色緩轉。他衝著手上示意了下,接著說道:“他幾人有深諳禁法的墨哈齊可作依恃,而我有鑒珠在手……”
見識過那顆明珠的用處,公羊禮拈須笑道:“進入後土塔之時,道友讓我二人搶先一步,原來如此……”
聞白子長籲了下,神色變得輕鬆起來,說道:“文玄子與鬆雲散人等五家仙門狼狽為奸,妄圖以多欺寡,而我等隻有虛以委蛇,以退為進。眼下彼此不見首尾,正是尋那小子的良機,嗬嗬……”話至此處,他禁不住得意一笑,接著又道:“那小子自稱魔、道、體三修,絕非來自我九州的仙道傳承。其一身詭異的法門極為的罕見,倒是與傳聞中的仙術有幾分的仿佛。那幾個老家夥與之示好,用意不言自明。而我隻要我師兄的遺物,兩位不妨便宜行事……”
公羊禮手扶著濃重的胡須,若有所思,隨即便不置可否地嗬嗬一笑。公良讚卻是神色一動,沉聲說道:“事已至此,不可多作耽擱!”
聞白子點頭說道:“兩位隨我來……”他這回不再滯後,而是手托著明珠,率先奔著那竹林而去……
……
一陣風來,竹林搖曳,清脆有聲。行走其間的林一腳下一滯,玄天盾已護住了周身上下。與其同時,他詫異四望。幻瞳所見,拇指粗細的竹竿晶瑩碧透,上麵隱有光芒閃動,煞是奇異。那片片竹葉更是青翠欲滴,卻如剪似刀,鋒銳非常。
隨著風兒掠過身旁,微弱而清晰的破空聲‘啾啾’作響,林一神色微變。玄天盾才浮出體外尺餘,便被搖動的竹葉輕易刺破。他心念一動,龍甲已布滿了全身,而風聲漸去,四下裏隨之安靜了下來。
這禁製怎會無緣無故起了變化?林一輕輕皺起了眉頭,而神識所及一無所獲。他轉過身來,眸中幻瞳閃爍。少頃,其冷哼了聲,從竹林的縫隙尋路而去。
……
聞白子已到了竹林邊,借助手中鑒珠的光芒稍作打量,便衝著一旁的兩人示意了下。而不消片刻,三人又從其中冒了出來,麵麵相覷,皆神色錯愕。追那林一而去,雙方前後腳進了竹林,卻彼此不得相見,著實讓人意外。
“那人去了何處?”公良讚神色鬱鬱。他已猜出了大致緣由,卻不願就此罷休。
公羊禮轉向竹林,無奈地搖搖頭,說道:“這禁製倒是古怪……”
聞白子沉吟了片刻,帶著一絲歉意說道:“許是方才禁製生變的緣故,這才牽連到了此處!無妨,那小子不會走遠……”他托起手中的明珠,再次踏入竹林之中。
見狀,另外兩人隻好跟了過去。
……
兩旁草木繁盛,一條小徑星芒閃動,其中的一行人駐足不前,皆神色戒備。
九州的化神高人走了三個,還剩下鬆雲散人、墨哈齊、文玄子、陰散人、仲孫達與百裏川六位。於行走間,禁製突然生變,倒是沒能嚇著這夥人。
“是聞白子有意觸動了禁製,嗬嗬……”
往常的時候,墨哈齊不苟言笑。而置身於禁製之中,他卻是精神頭一振。
方才相距咫尺,轉眼便不見了聞白子的蹤影,鬆雲散人有些發愁地問道:“墨道友,緣何發笑?”
“此處禁製乃遠古仙境所留,雖曆經萬千年之久,卻因元氣不失而威力猶存。其有應時變化之能,且牽一發而動全身。那聞白子自以為計,卻不知凡俗間還有作繭自縛一說……”說話間,墨哈齊袍袖翻轉,手上多出了一塊圓形的玉盤,又道:“這仙家禁製破之不易,而若要從其中尋出一條可行之路,倒也不難!還請諸位退後,容我試上一試!”
餘下諸人心頭一緩,忙一個個讓開了地方,以便墨哈齊施為。對方手托著玉盤,不無炫耀地分說道:“此乃我墨門祖傳之五行禁盤,堪與仙家禁製一較高下……”
……
禁製生變,乃聞白子暗中使壞。林一弄清楚了緣由之後,沒有與其周旋的心思,出了竹林便尋路而去。
赤明色的天光低垂,山石披翠,淡淡的花香怡人,嫋嫋的元氣氤氳。在這奇異的仙境之中穿行,林一沒有半分的愜意,隻有神色惕然。
那條布滿星芒的小徑早已不見了,林一隻得在這無人的山林間尋覓前行。他幻瞳閃動不停,慢慢轉過一道百丈高的峭壁,耳邊有水聲傳來。
慢步前去,林一微愕。百丈之外乃一汪碧潭,山崖上流水飛濺。其四周奇鬆怪柏參天,還有瘋長的野草枯藤盤轉,恰好將潭邊的一石亭簇擁當間。
左右禁製無礙,林一漸漸走近潭邊。不及留意潭水中的異常,他衝著那翠蓋掩映下的石亭看去,神色疑惑。
被枯藤遮去了多半的石亭,白玉砌就,形狀古樸。其上一橫匾額,‘赤明’二字清晰可見;兩旁亭柱上各有一句話,分別為流水杳然去,清風隨處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