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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石亭之前,九個人守在一處,各自抬首四顧,皆滿目的驚奇。
少頃,隨著石亭內又一道光芒閃過,林一、花塵子與寧遠現出身影。見狀,等候的九人迎了上去。
林一隨身旁的兩人步出石亭,揮袖往身後擊去。“砰”的一聲,亭內的傳送陣霎時損毀殆盡,來往絕穀的途徑就此消失。眾人對其舉止不以為然,反倒是為了此番的脫困而感慨不已。
來的時候,除林一之外,各家仙門尚有二十一人之多。連番劫難之後,可謂傷亡慘重。此時,神州門隻餘四人、天道門三人、墨門兩人,而六神門與天行門則分別僅存一人。
活著便好!隻有活著,才可以繼續修煉,才表明仙緣未絕!
脫困重聚之後,略略寒暄了幾句,眾人便不約而同地看向林一。大夥兒皆有仙境輿圖,卻一時難辨去路。或許,還要倚仗這位高手才是……
林一背著雙手往前踱了幾步,舉目四望。這是一處坐落於山坡上的庭院,近處破敗不堪,遠處則是望不盡的殘垣斷壁,清晰可辨宮殿樓宇的遺跡。抬頭看去,天光五色變幻不定,情形詭異。除此之外,仙元之力彌漫四周,卻稍顯絮亂而叫人難以捉摸。不過,虛無界之後便是太極界,而眼前這是……
四下裏一靜,林一環顧左右,不由得微微一笑。
此前,沒了禁製相阻,寧遠與花塵子等人相繼循著石梯到了洞府之中,不免要於四下裏查看一番。這仙人洞府早被人捷足先登,後來者尋不到寶物亦屬情理之中。而那玉榻倒是不錯,卻有禁製加持而難以撼動,叫人望而興歎。
不過,發現了傳送陣之後,眾人還是為之驚喜不已。陣法一次可傳三人,離去不難。
林一卻沒了動身的意思,聲稱要在洞府中歇息三日。眾人對其是又妒又羨,又敬又畏,卻不敢有所質疑,便各自尋了塊地方坐下等候。而他本人則獨守著一方玉榻,麵壁無語。
見林一舉止異樣,花塵子與寧遠便留意起了那塊石壁。而三日之後,兩人皆一無所獲。
到了離去之時,林一衝著花塵子與寧遠淡淡一笑,神色意味不明。機緣在天,機緣在人……
“乍臨此地,一時難辨端倪!林道友可有見教……”
“林一,你可知此間詳細?莫非還未離開虛無界……”
心念閃動之際,林一身旁有人說話。他看向出聲詢問的寧遠與花塵子,說道:“此乃後土塔的無極界,你等依著太極界的輿圖來尋路,自然無果……”其轉而遠眺,眸中精光一閃,接著說道:“據輿圖所示,你我不僅穿越太極界,還直接到了無極界的第九層。而此處禁製變幻不定,隻須相機而動,不難尋至無極殿的所在!”
聞聲,眾人恍然!此前雖有所失,眼下卻有所得。穿界而過,一步抵達後土塔的最後一界的最後一層,真叫人始料不及。而如此這般,倒也省卻了長途跋涉,少了諸多的風險。
香風閃動,花塵子晃至林一的麵前,嘻嘻笑道:“一路行來,真可謂生死相伴,且又驚喜相隨!為此行圓滿,我等甘為驅使,望林道友再顯神威哦!”聽其如此一說,在場眾人一掃心頭陰霾,各自神色輕鬆起來。
林一未作推辭,再次抬頭看去。稍待片刻,其身形陡然騰空百十丈,卻於瞬間又回到了庭院之間。眾人不明就裏,他分說道:“天光變幻的刹那,尚可施展些許的法力。方才略作嚐試,隻為辨清你我的所在,並無他意……”
眾人仰望,隨即又搖起頭來。那五色天光閃爍不定,要從其中尋出天地禁製的縫隙,談何容易!
林一不理眾人,循著腳下的石徑往外走去,隨口說道:“無極殿距此不遠,諸位若是信我,便隨花塵子一同跟來。還是那句話,前途莫測,生死各安天命!”
花塵子嘻嘻一笑,不容分說地便跟了過去。寧遠等人亦不作遲疑,隨後而行。
林一走在前頭,接著說道:“……此山,乃無極山,雖坍塌崩毀,而禁製尚存。諸位同道還須小心……”
無極山,遍地廢墟,滿目的瘡痍。從那殘磚斷瓦中,可見仙域崩毀前的一角崢嶸。而此情此景,便若一座死城,還有一行人在殘垣斷壁間穿行……
腳下漸漸抬高,林一帶著眾人往山上走去。他偶爾停下了思索片刻,便又轉向另一條石徑。花塵子亦步亦趨,不時為眼前所見驚訝不已。眾人隨後魚貫而行,皆不肯落下半步……
小半日過去,一道殘破的院牆擋住了去路。其兩三丈高,損毀大半,卻有禁製相阻,讓人難以看清遠處的情形。眾人皆不敢放肆,便挨著牆邊尋路前行。
兩個時辰之後,前方的院牆倒塌了一大片,現出一個不小的豁口來。咫尺之隔,一層層石階直上高處。
佇足打量片刻,未見異常,林一帶著眾人奔向了石階。待其踏足其上,這才察覺四下裏情形有變。居高回望不見曾經的廢墟,左右則是茫茫無際……
眾人愣在了石階上,皆神色遲疑。花塵子驚噓了聲,忙看向身邊之人。
林一的腳下隻是稍稍一頓,便繼續拾階而上。少頃,一道粉色人影跳動著,隨其而去。之後,各家修士放下心來,爭相走往高處。
一炷香之後,石階霍然消失,眾人相繼在另一片天地中冒出了身影。不過刹那,林一與花塵子等人皆愣在了原地,神色錯愕……
這是一片平坦而寬闊的山坪,足有千丈的方圓。居中的一座大殿盡數倒塌,隻餘下兩座空置的神龕與一塊石碑。除此之外,大殿之前還多出九個熟悉的身影。其中的鬆雲散人、文玄子兩人,正與聞白子、公羊禮捉對拚殺;仲孫達、墨哈齊與陰散人,則是聚在一塊兒觀戰;公良讚與百裏川卻獨守一處,顯然要自成陣營。
毋庸置疑,那倒塌的便是無極殿,矗立著的便是無極碑。而九州的前輩們搶先一步來至此處,並還撕破臉皮動起了手,不知因何緣由……
見此情形,林一等人不敢貿然上前,隻得立於原地遠遠觀望。
公羊禮與文玄子相隔百丈對峙,各自施展神通——
那是一頭健壯的披甲巨獸,四爪鋒利,氣勢猙獰;那同樣是一把鋒銳無匹的刀,五丈的獸身便是鋒芒所在,鐵爪利齒所向披靡。而其為卻被九座閃動金芒的小鼎所困,左衝右突不得逞威,兀自瘋狂不已……
這兩人竭力相拚,百丈之外的鬆雲散人與聞白子亦正相峙不下——
半空之中,殺機橫虐,電閃雷鳴。黑龍煞氣洶洶,銀蛟凶悍非常,兩者激鬥正酣……
那四位高人大展神通之際,天地元力對撞,以至於氣機崩亂,狂虐的威勢隨之橫卷四去。山坪之上,便如掀起陣陣風暴,聲勢驚人。那五位化神前輩渾然無事,各自神色不明。而相距數百丈之外,花塵子與寧遠等人猶自心悸難耐,卻又不願挪動腳步,隻想借機大開眼界。
林一站在花塵子與寧遠的身旁,神色不變。他一邊瞧著熱鬧,一邊暗有所思
鬆雲散人與聞白子算是老對手,彼此難分高下。那公羊禮的修為要強過對手一籌,稍占上風;而文玄子的法寶頗為神異,兀自不呈敗象。而高人就是高人,動起手來的動靜非同一般。若非天地禁製所限,隻怕會是另一番情形。
不過,一座無極大殿盡毀,隻餘下一座九尺的石碑,緣何起了爭執?
此外,那神龕並非隻有兩座,而是三毀其一,高大的座基俱在。後土仙境之內,神龕並不多見,不知此處供奉的神祇為誰?
這寬闊的山坪,想必便是無極山的山巔所在。此處除了那成為廢墟的大殿之外,四下裏空無一物。不知當年的玄天上人是如何獲取的金龍劍,還有聞道子的去向與仙域的下落,依然無跡可尋……
念及此處,林一暗暗搖頭。當他再次看向那神龕之時,心頭不由一動。
便於此時,山坪上忽而一靜。那些化神修士對一群晚輩的到來,雖感詫異,卻未過多留意。畢竟四位道友酣戰正緊,且事關各家得失,不容人有所分心。而當交戰的雙方不約而同地停下手來,一夥高人皆看向了林一等人。
“嗬嗬!我等昨日才到,這些小輩便趕來過來……”
“咦!為何我門下弟子少了多人?塵子……”
“寧遠,途中出了何事……”
“林一,老夫的禁符可派上用場……”
“哼!你果然來了……”
“……”
林一站著未動,隻是衝著遠處的幾位高人拱拱手,以示見禮。其身邊的眾人各自奔向自家的長輩,並道出所遭遇的一切。而從花塵子與鬆雲散人的對話中,大致獲悉無極殿前這番情形的由來。
那一日,聞白子、公羊禮與公良讚離開虛無殿之後,文玄子等人隨後尋至太極界的太極殿。誰料大殿內的太極碑被毀,後者便猜測是前者的有意所為。故而,雙方為此吵鬧起來。
爭執未果,唯恐再生意外,九人便匆忙趕至無極界。待到了這無極殿,鬆雲散人不允聞白子近前半步。他要自家先行參悟之後,對方才可靠近無極碑。其聲稱,這叫防小人之心不可無。而文玄子以守護仙境為由,適時站出來主持公道。
認定鬆雲散人與文玄子在借機刁難,聞白子怎肯就範,而公羊禮更是不願吃虧,於是彼此便動起手來,直至林一等人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