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堆碎石瓦礫間,林一饒有興致地尋覓著。跟在旁邊的兩人卻有些心不在焉,不時回首看向不遠處。
那座毀壞的神龕前,化神高人們圍成了一圈,皆神色狐疑。其中的墨哈齊忙活了一通之後,神色不解……
花塵子的眼光落在身前,好奇地問道:“林一,你在找尋什麽呢?”
林一直起身來,手上還掂著一塊碎石,淡淡笑道:“這斷磚碎石間,盡是卑劣與無恥。嗬嗬……”他語帶嘲諷,分明是暗有所指。
此前,在神龕生出異狀的一刹那,九大高人不約而至,可謂來勢洶洶。見機不對,林一不得不暫避鋒芒,卻隨即被趕出了圈外。一個當事人,眨眼成了旁觀者;一個受人吹捧的年少才俊,就這麽成了個不值一提的小輩。
人性之中,並非隻有卑劣與無恥,卻因自己的卑微與弱小,這才不得不仰人鼻息、受人臉色。而既然一時無從改變,不妨從那風和日麗與陰風冷雨之中,看一出假風景,識一回真性情。人性也,獸性乎……
此外,神龕尚在,所供奉的神祇不見蹤影,便是與之相關的碎片亦無處找尋。如此豈不是說,仙域崩毀之前,此地曾遭變故……
“林道友……”寧遠遲疑了下,在一旁輕聲勸慰道:“用意不可重,重則我為泥淖,少了瀟灑活潑之機……”親眼目睹了方才的情形,他自知林一心頭不快的由來。而身為小輩,還須有小輩的覺悟才好,又何須自尋煩惱呢!
花塵子的眼光在林一的臉上一閃即過,轉而衝著寧遠故作驚訝地說道:“呀!話語高深莫測,好似有幾分道理哦!”
“寧遠所言,自有道理!不過……”林一與兩人點點頭,接著又道:“……我凡俗間的先生曾說過一句話,持身不可輕,輕則物能擾我,便少了悠閑鎮定之趣……”說著,他將手中的石塊輕輕扔了出去,嘴角兀自掛著笑容。
寧遠稍稍一怔,若有所思,自語道:“持身不可輕,用心不可重……林道友境界不凡!”
便於此時,有人揚聲說道:“林一!你且過來……”
那半截神龕之前,九個化神的修士圍作一圈,皆神色莫名。方才的一番忙碌,顯然是徒勞無功。而千百年所尋覓的一切就在眼前,卻又無從觸及,驚喜與絕望的折磨著實叫人百般難耐。聞白子見墨哈齊亦是滿臉的糾結,便再亦等不及了。誰發現了此處的蹊蹺,還是由誰來說個明白。
故而,聞白子出聲召喚,話語中不容置疑。而其道出了各家的心中所想,眾人便一同轉向了那正自說笑的三個小輩……
“免了!”聞聲,林一想都不想便回了一句,臉色笑容淡去。他滿不在乎地背起了雙手,下巴輕抬,轉向無人的遠處說道:“諸位前輩忙於大事,晚輩又豈敢相擾”
林一的這番舉止,讓左右的兩人頗感意外。方才還境界出塵的模樣,怎麽說翻臉就翻臉?不僅如此,還衝著前輩高人出言嘲諷,又是為何?而敢與化神修士動手的隻有你一人,此時還有何不敢?
花塵子明眸閃動,乖巧地站在一旁,一聲不吭。這小子人絕非善輩哦……
寧遠同樣不敢言語,卻是無奈地搖了搖頭。自己好歹亦是個名門大派的掌門弟子,無論是修為還是膽識皆不差……
突遭揶揄,聞白子臉色微變,叱道:“小子!莫要不識好歹!”
林一的那通冷嘲熱諷並非隻對一家,而餘下高人們並未在意,反倒是眼光灼灼,神色期待。年輕人有火氣不要緊,有本事就成!
鬆雲散人嗬嗬一笑,帶著讚賞的口吻說道:“恩怨分明,不愧為我魔道之中啊!咦……”他話語一頓,露出恍然的神情來,又親熱地招手示意道:“莫要急著與小丫頭說話,老夫有事請教……”
墨哈齊連連點頭,隨聲附和道:“林一,你方才分明觸動了禁製,為何我等皆難辨端倪呢?不妨與老夫來說道說道,彼此亦好探討一二……”
林一依舊是背著雙手,獨自遠眺,對周遭的一切置若罔聞。
聞白子臉色陰沉,鬆雲散人與墨哈齊則是相視苦笑。其他幾人自知與那小子扯不上淵源,勸說隻是添亂,索性靜觀其變。
文玄子沉吟了下,出聲說道:“適才道友們行事欠妥,林道友勿要介懷!事已至此,還請你使出手段來開啟禁製……”
“前輩言重了!”文玄子話未說完,林一忽而轉過身來,歉然說道:“前輩動請,小子焉敢不從?隻是……罷了!”他一甩袍袖,帶著為難的神情走向了神龕。其轉變如此之快,讓花塵子與寧遠有些始料不及。二人不及多想,忙跟了上去。
見狀,九位化神的高人皆是神色一緩。這小子,還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物!
林一未至近前,已有人讓出了地方。他腳下虛空一點,便當仁不讓地落在了那半截殘石之上。九位高人羅列四周,之外便是花塵子與寧遠。餘下的那些元嬰修士沒了參悟石碑的心思,亦紛紛湊了過來。
居高臨下,林一分說道:“這神龕基石並非凡物,不僅堅若金鐵,還不為神識所窺。而其中卻暗藏一座法陣……”
“法陣暗藏,你又如何得知?”聞白子站著不動,兩眼一翻。
林一哼了聲,不假辭色地說道:“信不信在你,說不說在我!諸位前輩若有質疑,又何須多此一舉!”
“林道友天生異瞳,見人所未見,亦屬尋常!列位稍安勿躁!”文玄子拈須頷首,示意林一繼續說下去。陰散人桀桀一笑,附和道:“小兒多有異瞳者,八歲之後,便隨先天祖竅消失不見,乃鬼修弟子的上佳人選。我等早已察覺林一生有雙瞳且屢現異象,或有莫名神通亦未嚐可知,天賦異稟莫過於此,無須多作計較……”
鬆雲散人衝著聞白子瞪了一眼,又轉向林一說道:“有話但講無妨!”對方眼皮一耷拉,隻得閉上了嘴巴。
四下裏再無人出聲,林一眉梢一挑,接著說道:“法陣藏於石下三寸,嚐試開啟不難,而我卻有心無力……”話到此處,他雙手一攤,擺出無可奈何的樣子。
聞得此言,莫說九位化神的高人兩眼一亮,便是那些元嬰修士亦跟著振奮起來。若那半截殘石上的陣法得以開啟,莫不是便尋到了通往仙域的途徑。而明知陣法就在眼前,卻不能砸、不能碰,又看不清其中的情形,又將如何?不過,某人話裏有話……
在場的高人們彼此換了個眼神,轉而齊齊盯著林一。文玄子含笑說道:“林道友,有難處不妨明說……”
鬆雲散人嗬嗬一樂,說道:“老夫有言在先,你若有難處,我等自當傾力相助!”
聞白子留意著林一的神情,沉聲說道:“你若真的可以開啟法陣,但有所求,無不應允!此外,五百年之內,老夫不殺你!”他與林一的恩怨為眾所周知,如今這位仇家都在孤注一擲,餘下的諸人無不首肯,便是沉默寡言的公良讚亦跟著嗯了一聲以示讚同。
五百年不殺我?好大的氣魄!林一看了眼聞白子,繼而環顧左右,說道:“既然諸位前輩執意如此,我隻得實言相告……”手指腳下三丈方圓的殘石,他接著分說道:“為陣腳加持法力,或可嚐試開啟……”
“嗬嗬!加持法力,不外乎靈石。不管是上品靈石,還是極品靈石,我等皆不會吝嗇,必將如你所願!”鬆雲散人笑道。身為化神修士,誰家沒有百萬的靈石啊!餘下眾人深以為然,各自的神色輕鬆起來。
“加持法力者,並非隻有靈石……”林一嘴角上揚,微微一笑,說道:“還有仙晶!”見眾人神色錯愕,他獨自立於殘石之上,背起了雙手,昂首自語道:“此乃仙家陣法,非仙晶而不得嚐試開啟!除此之外,還須由強大的禁製為輔,方能辨清陣腳的所在,以便法力的加持!”
九位高人默然,各有所思。
人群後的花塵子適時出聲道:“我等隨林一逃出神鮫峽穀時,那陣法便為仙晶所驅動……”有人恍然附和道:“那陣法之上可有六塊晶石呢……”
文玄子看了一眼弟子寧遠,抬手拋出一物,說道:“林道友,我這尚存一塊仙晶,不知可堪使用?”
林一信手將那塊指長的晶石抓起,未假思索地說道:“不堪使用!”他不理對方的愕然,轉向他人說道:“須有九塊仙晶,方可嚐試開啟陣法。再求墨門禁牌一枚,以助我尋出陣腳的所在!嗬嗬!諸位前輩若有難處則不必勉強,這石頭的下麵或許什麽都沒有呢……”
“九塊仙晶?”文玄子神色微變。一塊仙晶都來之不易,還要九塊?他忙看向一旁的道友,卻見到了一張張苦臉。仙晶對於化神修士來說,與命*根子沒甚兩樣。這東西不比靈石,大夥兒都不富裕啊!
一群高人們在遲疑不決,林一笑意融融。幸虧沒說十八塊仙晶,若不然將會有人急得跳起來。他又轉向不遠處,用意不明地點了點頭。
花塵子正往後躲去,還不忿地撇著小嘴。察覺有人看來,她氣哼哼地一蹙鼻尖。臭小子!賊性不改啊!我方才還忙著你討要仙晶,你卻轉眼要占我的便宜!你個沒良心的,一直念念不忘我的禁牌……
林一不理花塵子的小女兒心思,坦然說道:“我便知道湊不齊九塊仙晶,這才不欲多事!罷了!原物奉還……”他作勢便要將仙晶還與文玄子,誰想另外八人同時拋出一物。其長袖一卷,轉瞬間手上已有九塊仙晶。
“我隻存有兩塊仙晶,卻不得不便宜了這小子!哼!”仲孫達啐了一口,好似仇人一般盯著林一。餘下諸人感同身受,一個個神情莫名。
墨哈齊在一旁勸慰道:“莫要以小失大!我不僅與你等同獻出一塊仙晶,還要……還要……”他遲疑再三,一咬牙,很是肉疼地掏出一物,帶著一臉的不舍看向林一,說道:“此乃老夫防身所用的禁牌,墨門僅此一枚!雖不知你如何使用,還請善待之,不可……不可……”他話未說完,林一俯下身來並伸手雙手,正色說道:“多謝墨前輩厚賜!”
花塵子有些意外地停下腳步,很是眼饞地看著林一接過了禁牌。心忖,墨門門主的防身之物,豈不是鎮山之寶?騙財騙物到了這步田地,還真是無法無天啊!壞小子,若是開啟不了陣法,九位化神前輩豈會饒你……
仙晶與寶物到手,林一暗舒了一口氣。不要輕易地將人呼來喚去,除非你有足夠的本錢!
林一不再理會四周的情形,而是在原地移動了兩步,又拿著禁牌比劃了幾下。一番作態之後,他猛地將一塊仙晶捏碎,用力擲入腳下。碎裂的仙晶閃過幾道流光,倏忽沒入石中不見。
不過刹那,一團光芒從殘石上噴湧而出……
見此情形,在場的眾人皆明白了過來。一塊仙晶便足以開啟陣法,又何須什麽禁牌相助,這分明是借機訛詐!而九位化神修士皆無心計較,反倒是神色驚喜。隻見那光芒閃動之中,殘石上突然現出了一個洞口……
便於此時,林一衝著眾人呲牙一笑,抬腳往前一邁,霎時便在那洞口中沒了蹤影!緊隨其後,一道道人影蜂擁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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