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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北鎮往東的不遠處,一道山崗之上,晏起與東方朔駐足遠眺。數十裏之外的群山之中,三千丈的斷玉*峰一柱擎天,氣象巍峨。
片刻之後,晏起手扶青髯,輕聲自語道:“天震門雖好,卻非善地!”
東方朔帶著了然的笑容,說道:“甲子道等散修,竟是由當年的師父招收入門!”
“是啊!真是出人意料。一夥狡詐凶殘之徒,竟然被林道友收拾的服服帖帖,還將其尊為大長老……”晏起猶自難以置信。而東方朔誘之以利,略費周折便從那個甲子道的口中獲知了天震門的一切。他在一旁聽得清楚,不免心緒難平。
天震門的弟子不多,而四、五百人皆為築基以上的修為。其中有數十位金丹的修士,還有元嬰中期的鐵七與元嬰初期的胡老大坐鎮山門。
如此一個仙門,早已強過大夏玄天門的鼎盛之時!其門主天震子罹難之後,林一下落不明,鐵七與胡老大便各立山頭,彼此時而爭鬥,時而聯手對外,鬧得不亦樂乎。
按理說鐵七乃前門主的弟子,又有元嬰中期的修為,要對付野心勃勃的胡老大不難。而對方卻自恃林一這個靠山,且人多勢眾,根本不將原來的山門弟子放在眼裏。
對此,鐵七無可奈何。天震門之中,至少有四百人是胡老大的手下。若非他修為不俗,還有數十個鐵杆弟兄,隻怕早已被對方掃地出門了……
東方朔有些惋惜地說道:“家師一日不在,這天震門便一日混亂不止!如若不然,我二人便可在此立足了!”
想起鐵七與胡老大的凶悍與蠻橫,晏起不由得輕輕搖頭。與如此兩個強人同處一門,隻怕以後的日子難以消停。他沉吟了下,問道:“斷玉*峰天震門的所在,已然見不到有金丹修士與元嬰高手的蹤影。甲子道所提及的仙門大戰,或許屬實,不知是何緣故……”
東方朔說道:“據甲子道所言,半月之前,鐵七與胡老大帶著門中的金丹修士去了海外,隻留下築基弟子看守門戶。至於真正的緣由,其滿口的胡言亂語,讓人難辨其詳,嗬嗬……”
“這天下並無樂土啊!”晏起不禁發出了一聲感歎。當初在大夏的時候,晏某人的威名可是如日中天。當初得知樂成子落荒而回,他曾很不以為然。凡事盡在人為!若是自己到了九州之後,定當可以大展拳腳!誰想好不容易來到了此處,聽到的是有關林一的傳說,見到的是一個個目空一切的小輩。無論是家族修士,還是甲子道之流,皆沒將一個元嬰的高人放在眼裏。這讓他很是鬱鬱難平,卻又無處消解。
據傳,當年的後土仙境之行,便有數千的元嬰修士與九大化神前輩齊聚一處,可謂盛況空前。九州仙門之強大,由此可見一斑。
不過,林一可是亡命至此,當時隻有金丹中期的修為啊!而短短的兩百年過去,他竟然在強者如林的九州闖下了偌大的名頭!
稍稍失神,晏起隨口問道:“林一……令師已是何等修為?”
東方朔來了勁頭,說道:“家師乃元嬰後期小成的修為!據傳,麵對數十元嬰高手的圍攻,他老人家所向披靡,戰無不勝……”
晏起恍然,自語道:“是了!那柳賢兄妹曾有說過……”他頓了下,患得患失起來。兩百年,不!林一的仙境之行,乃百年前的往事。他一個金丹中期的修士,用了百多年便成為元嬰後期的高手,這……他不由得搖搖頭,心事重重地說道:“傳言,不足信……”
“師父乃有情有義之人!無論他老人家是去了何處,絕不會忘了弟子,終有相見的那一日……”東方朔兀自說個不停。見晏起心不在焉,他嗬嗬一笑,轉而恭敬地問道:“師伯!天震門不宜安身,我等又該往何處去?”
晏起輕輕點了點頭,收拾了下莫名的心緒。有情有義?那至少不是個絕情之人!少頃,他撫髯淡淡一笑,衝著遠方示意道:“不妨去清幽穀走上一遭!若彼處不容人,我叔侄倆隻得另尋去路了……”
……
“這是仙域……”
這是一處無人的山穀,靜謐異常。其十餘裏大小,兩側山峰陡峭,盡為白雪覆蓋。幽深的穀底,站著滿身金甲的林一,正滿目的錯愕。四下裏不見元氣,隻有淡淡的靈氣在隨風飄蕩著……
隨著微弱的光芒閃過,林一的身上多了雲袍所化的褻衣與灰色道袍。他帶著不解的神情轉過身去,再次陷入了迷惑之中。一丈遠處,乃是道一人多高的石門,幾近被風雪掩埋,很是不顯眼。而上麵卻有四個模糊不清的小字,聞道者,入……
“此處並非仙域!之前的數十年,豈不是白忙活了!既然是聞道者入,我不妨就此回轉……”
未作多想,帶著幾分疑惑,林一輕輕滑過積雪,慢慢走向石門。而尚不待臨近三尺處,“砰”的一聲悶響,他竟是被震飛出去數丈遠。
立足未穩之時,林一驚愕望去。寒風回旋,雪花漫舞,哪裏還有石門的蹤影。他忙驅動神識、運轉幻瞳,隱約察覺整座雪山之中暗含強大而莫名的禁製。除此之外,空寂的山穀並無異常。
咦!林一禁不住驚訝了一聲!回不去了?真若如此,得不償失啊!那罡風的盡頭,說不定便是仙域所在……
須臾之後,林一想明白了前因後果,隻覺得委屈!迅猛的罡風之下,慌不擇路之時,被迫稀裏糊塗地竄出地下的洞穴,竟然再無回轉之機。這運氣來的時候,真的叫人無所適從!
林一苦著臉撇撇嘴,有些氣急敗壞地猛地扯出了‘天煞’,輕輕一躍而起,不容分說便揮棒狠命砸去——
“轟——”
一陣地動山搖之中,雪花紛飛,碎石四濺,一個十餘丈的坑穴出現雪山腳下,卻不見來時的陣法與石門。林一才看清眼前的一切,“喀喇喇——”幾聲悶響從四麵八方傳來。情知不妙,他騰空而起,神色微變。隻見萬丈的高峰之上,層層積雪坍塌而下,形同驚濤駭浪,又如萬馬奔騰,帶著呼嘯的風聲,直撲山穀而來。
片刻之後,雪崩漸止。原來的山穀,大半為雪掩埋。之前的石門所在,已然無跡可尋。
“大膽……”
林一猶自在半空中愣怔,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叱嗬。他收了天煞鐵棒,轉身望去。
五個人影漸漸臨近,為首的乃一元嬰初期的中年男子,後麵的則是四位金丹修士,皆怒氣衝衝的模樣。
林一滿臉狐疑地看著來人,待對方到了百丈之外,他還是忍不住出聲問道:“此處絕非仙域所在,你等又是何方人士……?”
仙域?這話聽著古怪!那元嬰修士猛地在數十丈外止住了身形,後麵的四個金丹修士則往兩旁散開,各自擺好了動手的架勢。為首的中年男子神情惕然,不答反問:“這位道友來自何方……”
林一背起雙手,神色輕鬆地說道:“林某來自九州……”說著,他遠眺四方,不禁暗暗好奇。此處似曾相識……
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年輕人乃元嬰修士無疑,卻一時難辨深淺。而初次見麵,便這般出言戲虐,分明是來意不善!中年男子怒道:“這位道友不告而入,毀我登仙穀在前,出言挑釁在後,我羅家豈容輕侮……”話音未落,他已張口吐出法寶。
“慢著——”
登仙穀?羅家……林一神色一怔,忙出聲製止。他對眼前的劍拔弩張不以為意,而是摸出了一枚玉簡看了起來。少頃,其恍然大悟,兀自難以置信地搖頭苦笑。這還真是天意弄人啊!
見那元嬰修士還要發作,林一擺擺手,帶著無奈的神情說道:“此地可是通州羅家的登仙穀,羅秋娘何在……?”誰料他話才出口,對方怒氣更盛,叱道:“放肆!焉敢直呼我家長輩名諱!”
在地下折騰了數十年,卻來到了這麽一個地方,林一正自鬱悶難消,臉色頓時沉了下來,周身的氣勢沛然而出。他不理對方驚詫,下巴輕抬,冷聲說道:“放肆又如何?羅秋娘再不現身相迎,莫怪林某翻臉無情!”
後土仙境之中,通州的四散修曾三番五次設計陷害,還將林一與天震子等人引到了神鮫島上。在匡夫子被殺之後,羅秋娘、居平子與步陽子繼續以陣法圍困。後者無奈之下,隻得從鮫洞中脫身而去。
不過,林一在那次遭遇中並非一無所獲。除了匡夫子身上的登仙穀輿圖,與一篇妖修的《登天術》之外,他還從羅秋娘的手上意外得到了一枚玉簡。其原本未將羅家的那樁秘辛放在心上,誰想在地下轉了一圈之後,還是自己個兒送上了門。這是機緣巧合,還是陰差陽錯?業已如此,不若尋羅秋娘問個明白……
五位羅家的修士見來人出言不遜,才要發作,卻臉色大變。不過刹那,如山一般的威勢陡然而至,更有淩厲的煞氣橫卷而來,令人心悸難耐。那為首的中年男子詫然失聲道:“你是元嬰後期圓滿的高手……”
林一冷哼了聲,不容置疑地說道:“十息之內,羅秋娘再不現身,便老賬新帳一起算……”
“我家家主正在閉關,這位道友莫要欺人太甚……”羅家的中年人雖震駭不已,卻並不求饒,反而是拿出了一枚傳音符。那四個金丹修士早已嚇得麵如土色,連連往後退去。
這個羅家的元嬰修士不識好歹,林一眸中殺機一閃。便在此時,遠處有人高呼——
“那位可是林道友……”
林一循聲看去,輕輕皺起了眉頭。羅家的幾個修士則神色一緩,慶幸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