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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冬季,寂靜的山穀中滿眼的荒涼。那山坡上的涼棚尚在,卻是塌了一角,上下布滿了灰塵草屑,破舊不堪。
池塘的四周,長了一圈蒿草,隨著有人走近,從中‘撲啦啦’飛出幾隻野鳥。水麵上,飄浮著一層落葉,波瀾不驚……
當年閉關的間隙,偶爾會來到這山穀中歇息一二,要麽在涼棚中飲酒,要麽在池塘邊垂釣靜思,自有一番閑情逸趣。隨著天劫的臨近,此後便再沒回到此處,直至今日……
林一站在池塘邊,舉目四顧。少頃,他看向腳下,微微一怔。
強大的神識,可以在毫無阻擋下橫越百萬裏,卻因五行所限,加之雜亂氣機相擾等等,而難以穿透腳下的大地。隻不過千丈之下的情形,還是曆曆在目。林一不及多想,身形陡然一沉。
轉瞬之間,林一來到了曾經的閉關所在,而密室卻被毀去而不見了蹤影。片刻之後,他回到地麵上,環顧左右,兀自神有所思。
當初渡劫的時候便有所防備,三個元神在龍血相助之下迎向高空的劫雷,這才沒有殃及這山穀與鄰近的凡人村鎮。此舉還有不想暴露自家行跡的用意,不然又何必在地下橫移了數千裏……
即便如此,還是有人尋到了這個山穀。依著百裏川所說,雷劫不可避免地驚得了衡天仙域。不過,又是誰毀去了密室,是善意,還是另有所圖?
林一在池塘邊呆了半個時辰,還是理不清頭緒。他去意已定,索性不再多想,緩緩騰空而起。莫名之際,其回首一瞥,這才發覺那根魚竿不見了……
……
藍天白雲之間,一道微弱的光芒閃過,隨之冒出林一的身影來。他猛*喘了幾口粗氣,抬手摸出一隻小巧的玉舟拋了出去,小舟迎風化作幾丈長。一人一舟繼續往前……
十日之後,林一獨自立於半空之中,舉目四望。海天一色,茫茫無際,一時叫人辨不清東南西北!離開烏幹國之後,一路疾行兩千萬裏,終於來到了大海深處。這一回他沒再借助飛舟來代腳,而是一頭衝了下去。遠遠可見,海麵上的浪花簇擁著幾片礁石。
人尚在半空之中,林一忽而雙袖疾揮,一連串的手印霍然結成一團詭異的烏雲。隨其手指一點,海麵上黑風呼嘯,一柄四、五丈的巨斧霍然而出,以悍不可擋之勢,猛然劈向了下方的礁石。
閃念之間,情形一變。巨斧即將劈中礁石的一刹那,忽又飛起,衝著一方虛空急襲而去——
“喀喇——”
一道驚雷乍起,半空陡然撕裂出一道數丈長的黑色豁口,隨之狂飆橫卷,威勢驚人!而不過少頃,巨斧消失,四下裏情形如舊……
林一落在了礁石上,疲憊的神色中透著些許的笑意。有了元神之力,施展起‘天魔印’來不再捉襟見肘,而是多了收發由心的自如,威力更不可同日而語。
佇立片刻,林一在礁石上坐了下來。此處突出海麵丈餘高,有著四、五丈的方圓,四周浪花飛濺,倒是個臨時歇腳的地方。持續使用破空遁法趕路,著實叫人有些吃不消。憑借他此時的修為,隻能一遁十萬裏,且頗為消耗元力。
故而,在每日疾行兩百多萬裏之後,林一便借助飛舟來緩口氣。而據百裏川的交代,日、月兩州之間,尚有一道百裏寬的罡風攔路。此行他不得不留有餘力,以防不虞。
兩個時辰過去,林一並未急著趕路,而是心念一動,隨之一線黑光透體而出,直去百餘丈遠,於碧波之上驟然化作一團黑色的旋風。少頃,一根鐵棒從中倏然返回,轉眼化作五、六尺長,靜靜浮在他身前的兩丈之外,兀自煞氣湧動而氣勢不凡。
不過少頃,鐵棒中突然閃過一道銀光,瞬間化作一頭猙獰的白虎。其體長丈餘,滿身銀毫,一雙虎睛中寒芒四溢,呲牙咧嘴,凶相畢露。隻是它身形虛實不定,卻又顯得極為的振奮,猶自懸空來回遊走,氣勢囂張。
林一看著眼前神氣活現的白虎,不禁微微一笑。此乃九州真武門弟子從仙境中所得,最終便宜了自己。這虎魂隻有金丹期的修為,卻憑借著遠古異獸的天生異稟,足以戰勝尋常的元嬰修士。而以後要麵對的盡為化神煉虛的高手,這點本事可不夠用啊!
白虎曾被祭煉,主仆心念相通,頓時昂首怒嘯狀以示不忿。遠古百獸之王者,怎堪忍受某人的藐視!
林一眉梢一挑,嘴角露出一抹邪笑來。他手上忽而多出一物,竟是一枚修士的金丹。稍作遲疑,他將之輕輕一捏便拋了出去。“撲”的一聲輕響,丹體破碎,一團精粹靈力直奔虎魂而去。那畜生心領神會,猛地張開大口吞下。
少頃,白虎凶態盡斂,老老實實蹲在林一的身前,眼巴巴的神色中盡是貪嘴的饞樣,分明是嚐到了金丹的好處而欲罷不能!
見此情形,林一微愕。吞噬金丹可提升修為,尚不知對虎魂有無用處。而方才的臨時起意,誰成想竟然歪打正著。
不過,一枚金丹,可是一條人命!你這畜生……還真是畜生!
林一瞪了一眼虎魂,撓著下巴忖思起來。除了在大夏雷鳴穀殺人所得的金丹之外,自己的身上還有四個元嬰,分別來自九州後土仙境,及神道門的九靈子與他的兩位長老。若是這法子可以提升虎魂的修為,它最終化神不難。莫忘了,老子的身上還有三瓶來自梵天穀的‘獸元丹’與兩瓶‘梵天丹’……
若是虎魂得以化神,等閑的煉虛修士根本不是對手!到那時候,豈不是多了一個強有力的左膀右臂!
林一心有所想,白虎跟著得意起來。見那畜生低垂著大腦袋討好地湊至近前,他一甩袖子將其拂了出去,罵道:“休要得寸進尺!”虎魂身形砰然一散,繼而又慢慢成形,卻抖動著身子,仿若很委屈的模樣。
見狀,林一轉而笑道:“罷了!以後吞噬元嬰、元神的缺德事兒,便由你這畜生代勞,老子斷然不屑為之!而你要記住了,膽敢嗜殺成性,必將神魂俱銷……”說到最後,他話語一沉,威嚴不容抗拒!白虎倒是善解人意,連忙晃動著大腦袋,重拾抖擻。
林一再次拿出一個禁錮的元嬰,隨手輕輕拋起。白虎毫不客氣,大口一張,血光一閃,一團精炁便進了肚子。而不過少頃,其漸漸萎靡不振,竟然打起了瞌睡,隨即身形淡去,眨眼化作一道銀光飛入鐵棒不見。
莫非,睡覺便是修煉?由此看來,這白虎與老龍倒有得一比!
林一不再耽擱,收了鐵棒,破空遁去。直至又過去了半個月,他再次停了下來,在那大海茫茫深處踏波而立,凝神觀望。
數十裏之外,一道青煙上接天穹,下連碧海,氣勢恢宏而不容睥睨。淺而易見,那必是罡風無疑!如此一道天塹,隔開了日、月兩州,不知是大神通者的有意為之,還是天地造物的神奇!
林一伸手拿起腰間的紫金葫蘆灌了一口酒,回望來路,雙眸熠熠生輝。少頃,他放下酒葫蘆,雙袖輕輕揮動,一層元神之力彌漫,四周所在霎時自成一體,已然與這方天地隔絕開來。隨後其身形一動,倏然衝向那道奇異的罡風……
……
這是一個濱海小鎮,隻有百來戶的人家,街道上冷冷清清見不到幾個人影。從那客棧酒肆的門匾幡旗上不難猜出,這小鎮名為‘衡海’。
臨近傍晚時分,一個身著灰袍的年輕人從衡海鎮的街道上風塵仆仆走過。此人衣袂長發隨風飛揚,步履飄逸,唯獨神色中稍顯倦意。他在一家酒肆門前稍稍逗留,買了幾壇子酒之後繼續往前。看著左右的街景,其嘴角微微上揚……
林一橫渡大海,穿過百裏寬的罡風,用遁法與飛舟交替趕路,還是用了三個月才雙腳落地。衡日州,果然有所不同,便是這偏僻的小鎮上都充斥著濃鬱的靈氣,還有若有若無的淡淡元氣飄蕩在四周。而鎮子上的人們,皆麵色紅潤,身輕體健……
離開小鎮,又去千裏之外,林一尋了一僻靜的孤峰停了下來。他隨意掘出了一個容身的山洞,隨後靜坐歇息……
如此又過去了十日,林一這才從入定中醒來。有了元氣的吸納,找回體力事半功倍!
林一緩步走出了狹小的山洞,極目四野,景色融融。須臾之後,其守著這方春色,在峰巔上盤膝而坐,帶著幾分異樣神情抬頭仰望。一輪碩大的‘圓月’高掛天際,上麵山川河流清晰可見……
片刻之後,林一輕輕吐出了一口濁氣。老子回來了!
林一的手中多了一枚古樸的玉簡,正是羅秋娘所贈的星域輿圖。這些年來,經過多方的搜集與探查,他對衡天以及其他的仙域略有所知。
衡天雖廣袤,不過界內八家仙域的其中之一罷了。除此之外,還有神秘莫測的界外七大仙域。內外相加,足有十五個仙域之多。其彼此間相隔無不有萬萬裏之遙,非合體修士而不得橫渡星宇,尋常修士隻得借助傳送陣,或是其他手段……
不過,羅家傳下來的星域輿圖中,分明有十八仙域。林一又拿出來自南行子的一枚圖簡,上麵標注的仙域內外分明。兩者相較,後者唯獨少了最為遙遠的吳牧、玉守及皓滅。這三家仙域為何不在其中,莫非不在了,又或是生出了什麽變故?
一時想不明白,林一隻得放下心頭的疑惑。等到有一日走出衡天仙域,再作計較為時不晚!而自己接下來要走的路,尋找仙晶,提升修為,祭煉分身,報仇……
默默出了會神,林一手上的玉簡不見了,卻多了一隻碧翠玉鐲晶瑩剔透。他稍加端詳,緩緩驅動神識侵入其中,一層禁製稍加阻止便悄然崩潰,緊接著有人嬌聲喊道:“有人非禮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