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七人踏上太白劍宗山門的那一刹,劍氣如海,滔天的洶湧而來,姬興眯起了眼睛定睛望去,視線所及乃是一口古樸的大劍,正微微顫動著,那滔天的劍氣儼然正是從此劍內散發,令人手腳一陣冰冷。
那口大劍上布滿了古老的花紋,尚還有數十丈的距離,但卻能感受到迎麵撲來的蒼涼,在劍背上烙印著一幅古圖,是為遠古之時荒涼的大地,圖中巍峨山嶺延綿不絕,赤地千裏,幾個原始的部落林立。
“轟”
大劍倒插在了地上,足有半截劍身沒入山體中,上邊鐵鎖繚繞,而暴露在外的半截劍身,就已有十餘丈的高度,隨著劍氣四溢,劍身微微的顫抖著,就連上方的鎖鏈也發出了清脆的摩擦碰撞聲。
一道身影懸浮在了劍柄之上,嘴角掛著輕笑,乃是一個麵白無須的中年男子,黑發挽著發髻,雙目深沉如水,盡管背負著一口長劍,但身上卻不曾流露一絲劍修該有的淩厲,越是這樣,姬興的目光就越是凝重。
返璞歸真!
劍走偏鋒的劍修一旦到達某個境界,便可做到返璞歸真,將所有的鋒芒盡數收斂,就似一口藏入劍鞘的寶劍,達到這個境界的劍修,往往都是極為可怕,手中仗劍就可力敵數個同階對手。
“宗主!”
見到這個中年男子,三位長老都不禁喜形於色,而空中的上千弟子則齊聲高呼,聲音遠遠傳開,無需猜測此人的身份,姬興目光在古樸大劍與中年男子之間流轉,眉頭不經意皺在了一起,露出凝重之色。
“道友,本宗不知你與林長老有何恩怨,但既然已經殺上門來,也就沒有退路可言,有什麽手段都施展出來罷!”中年男子的聲音平靜,右手虛握緩緩抬起,頓時腳下的平台劇烈震動,那口古樸大劍似要從中拔出。
驟然之間,太白劍宗宗主虛握在頭頂的右手並作劍指,遙遙點向了姬興,霎時間一道鋒銳無匹的劍氣破開了腳下的平台,徑直斬出了一條十丈的裂縫,夾雜著無物可阻的鋒銳,席卷向了後者!
眯起雙眼,姬興從這道劍氣中察覺到一縷威脅,更是從那中年男子的體內,感受到了可怕的氣機,盡管此人尚還在大能境界,距離尊者不過是一步之遙,但借助那口大劍所發出的劍氣,威能不亞於尊者一擊。
“破!”
翻手取出了玄冥,姬興勾動劍中的道圖,立時一尊威嚴的帝皇虛影浮現在了他的背後,五條血龍拱衛,頭戴一頂血色帝冕,身纏鮮紅似血的五龍皇袍,右目代表死亡,左目主宰殺戮,是為玄冥帝皇!
玄冥帝皇剛一出現,便是望向了迎麵而來的劍氣,似是威嚴受到了挑釁,手中放大如小山般的凶劍高舉,死亡與殺伐之力湧動,隨著一道劍影斬落,帝皇虛影驀然融入這一劍中,黑紅色劍光橫掃而出。
“嗤”
劍氣與劍光在空中碰撞,彼此磨滅,散發出的劍氣落在大地,令交鋒的區域麵目全非,布滿了深淺不一的劍痕,中年男子見狀臉色一沉,一腳踏在了劍柄上,傳出一聲轟鳴,沒入山中半截的大劍,此刻拔起了兩丈。
原先纏繞著大劍的十六條鎖鏈,同時斷裂了兩根,蒼涼的氣息傾瀉而出,一道劍氣猶如跨過遠古,繼而直取姬興的眉心,這一劍的威能比起先前,又更為淩厲幾分,將虛空破開了一道猙獰的裂縫,還未臨體,卻讓姬興強橫如斯的肉體陣陣生寒。
“那劍,絕不是平凡之物!”猛地一咬牙,姬興低吼一聲,麵對這道劍氣不敢有半點保留,雙手按落,由他的體內生死之氣衝天而起,生與死自古不可共存,但如今在危機關頭,姬興腦海中徒然有一道感悟升起。
一隻遮天蔽日的大手演化而出,由虛無衍生而來,衝著劍氣一掌按落,巨大的手掌甚至能窺見數道交織的掌紋,但是讓人駭然的是,一二三四五...六七,與常人的手掌五指不同,這隻大手儼然有七根手指!
可怕的氣息從天灑下,這大手中生與死的氣息轉動,在掌心構成一幅黑白雙魚圖,以姬興如今的修為境界,遠遠無法將生死之道淋漓盡致的發揮,更別說是兩條截然不同的大道組合在一式神通中。
但他卻選擇了取巧的辦法,以五行之力作為中和,將生死大道按照陰陽雙魚圖那般從中分開,生中有死,死中抱生,可其中卻有一條五行所化的界限,令兩條無法相容的大道可以彼此保持在一個穩定的平衡。
那七根手指,分別代表著生、死以及五行!
姬興雙目如電,奪目精光迸發,在大手凝就的刹那接連踏出數步,身上的氣勢更是攀升到了極限,冷然道:“掌中生死,可斷九幽,可斬蒼生,這一式神通,就叫做——斷掌!”
“轟隆隆”
一掌威能驚天,那劍氣盡管強橫,卻破碎在了掌中的生死大道之下,而後去勢不減,籠罩了中年男子的身形,太白劍宗宗主平靜的神色終於變化,咬牙又是一腳踏落,纏在大劍上的鎖鏈又是崩斷了兩根。
此劍自古倒插在此,不知是何來曆,傳聞就連第一代宗主也是偶然發現了這口古樸大劍,方才在此開宗立派,而後又不知發現了什麽,遊曆天下一聲,收集諸般天才地寶,鍛造出了十六根鎖鏈,纏在了大劍上。
第一代宗主晚年坐化,特別留下了一句囑告,告誡後輩弟子:“若是本宗遇到大難,可解開鎖鏈,但若非是真正的覆滅之危,否則絕不可解開十六根鎖鏈,否則此劍無法掌控,反而會令宗門毀滅!”
四根鎖鏈斷裂,中年男子看著腳下隻剩下十二根鎖鏈纏繞的大劍,臉色陰晴不定,數千年以來,太白劍宗都不曾有敵人闖入山門,所以此劍也就成了擺設,一直並未動用,但今日在他這一代,卻被人殺上山門!
可以想象,此事必將記入宗門的史事中,就連他也會成為笑柄,被當作太白劍宗的恥辱!
“轟”
駭然的抬起了頭,中年男子瞳孔猛地縮起,沒有料到那遮天蔽日的大手依舊存在,隻是比先前更為虛幻了一些,他的麵上滿是駭然,自己已經解開了四條鎖鏈,竟然也無法將這一掌破去......
竟然,可怕如斯!
中年男子慘笑中閉上了雙眼,等待著死亡的降臨,可就在下一刻,一道白光穿梭過虛空,在太白劍宗宗主的頭頂光芒綻放,化作一株白蓮,縷縷清氣四溢,從那白蓮的中心升出一道白光,僅僅是手指大小的白光,卻散發出無比的浩瀚,猶如一顆星辰。
白光與斷掌碰撞,後者七指流轉過神光,而後掌心的生死雙魚圖豁然凝固,在白光的沐浴下冰雪消融,中年男子雙眼開闔,麵色鐵青的抽身後退,隨即轉身衝著來人行了一禮,道:“多謝冰蓮散尊出手相救!”
姬興早知道太白劍宗有尊者級別的強者坐鎮,但再聽聞冰蓮散尊四個字後,忍不住神色微微變化,抬頭望去,一道素衣的身影映入眼簾,兩鬢斑白,銀發隨意的披在了身後,此人,他並非是初次相見!
“請問令師可在?”
“既是大衍真人的弟子,本尊也不好空手而來,此為紫雷珠算是一件小玩意,就贈與真人的弟子,算是一件見麵禮罷。”
時隔二十餘年,再見這素衣青年,昔日他隻憑稍微外放出的氣機,就令姬興感覺麵對蒼穹,生不出抗衡的念頭,然而如今再相見,姬興已是有令其凝重正視的資格,一時間令他頗為感慨。
“我記得你,大衍的弟子,對吧!”
忽地,素衣青年腳步在距離姬興十丈之處頓下,笑道。
“冰蓮散尊,你也要擋我麽?”姬興漠無表情的開口道。
笑著搖了搖頭,素衣青年忽然向著邊上踏出一步,就在一道道的目光下讓開了道路,見到姬興眼中一閃即逝的錯愕,以及周圍弟子不解的神色,他開口道:“我答應了那個好友,會替他守護太白劍宗的基業,但你們個人的恩怨,卻與我無關!”
此話,表明了姬興與林家父子屬於個人恩怨,卻與太白劍宗並無關係,素衣青年顯然是不願平白與姬興為敵,先前那一掌最後被他接下,但隻有真正的感受到了斷掌的威能,方才明白那掌究竟有多麽可怕。
姬興目光轉動,冷漠的落在了太白劍宗宗主的身上,後者沉默了良久,亦是一言不發的讓開道路,林家父子不知在何處惹到了這般強敵,宗門卻沒有必要為他們與之為敵,尤其是,中年男子從姬興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冥冥中的畏懼。
哪怕是宗內底蘊皆出,舉全宗之力對付這七人,恐怕今日過後太白劍宗將會從天下除名!
不知為何,他的心中不由自主生出這個想法。
姬興邁開步子走向了前方,三位長老連忙躲開,哪怕是那個修為大跌的長老,亦是低著頭不敢吭聲,就連尊者都選擇了讓路,哪怕強如冰蓮散尊也不願與之為敵,他們心中的恨,又算的了什麽呢?
與此同時,從那太白劍宗的深處,一道年輕的身影仗劍走出,途中不少弟子驚呼,目光也不似平日裏的尊敬,而是神色各異,畢竟這個煞星就是因為他與其父而來。
“林羽!”
冷漠的眼中寒芒湧現,姬興聲音中夾雜著森然殺機,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