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是在她站起身的那一刹,主峰上的夜空徒然一暗,一陣刺骨的寒意充斥在天地之間,巨龜眯起了雙目,眼中暴戾再次湧動,咧嘴露出了猙獰的獠牙,忽地它眼中一動,一片雪花飄落在了巨龜的頭上。
毫無預兆的一場大雪從天而降,這雪來自虛無,片片雪花飄忽不定,巨龜的雙目眯得隻剩下一條縫隙,那眼中多出了一抹凝重之色,卻是身軀一震,那滔天魔氣如若觸手向著八方蔓延,將臨身的雪花盡數掃開。
這場雪有所詭異,漸漸的在主峰上鋪上了一層銀白,銀裝素裹,紛飛的雪花也隨著時間的推移化作了鵝毛大雪,到了這個時候,一股蕭殺的意境油然而生。
鎮守主峰八方的八片灰雲上的高級魔族身子劇震,隻感覺體內修為盡散,如同赤身裸體置身於雪地之中,從內到外滋生出森然寒意,就連它們的麵上也攀爬上一層冰霜。
“做好受死的準備了麽?”
女子冰冷的抬起了頭,眼中寒意閃爍,隨著受死兩字脫口而出,一陣冷冽的寒風颼颼的從虛無中吹出,風聲嗚咽猶如少女的哭泣,又像是幽幽的號角聲,頓時原本飄落的雪花紛紛凝固在了空中。
隻見青月伸出一根白皙的玉指,驀然按落,天地失音,漫天朵雪花徒然爆開,那點點的冰屑匯聚在了一起,隨著蕭殺氣息的愈演愈烈,一尊栩栩如生的冰雪神像出現在虛空之中,莊嚴的神像,做出了女子相同的動作。
同樣是一指按落,但那根雪白的手指卻不是巨龜能夠忽視的,後者低吼一聲,那滔天魔氣匯聚成了一點,隨著它抬爪一撕,這些魔氣洶湧而出,演化出一片黑色的海浪,席卷在了那根手指上。
“轟隆隆”
青月麵無表情,眼看著這一指受阻,竟是無法落下,驟然大袖一甩,數道青光從她的袖中飛出,滴溜溜的懸浮在了空中,乃是四顆晶瑩剔透的玉珠,當她手指接連點出了四下,玉珠“哢擦”一聲碎裂。
裂開的玉珠之中四縷氣機升起,讓那巨龜神色再變,眼中忌憚更濃。
因為,這是神靈的氣機,正是柳青衫此行帶回來的,說來也不知道他用了什麽方法,竟是在姬興之前回到了宗門。
隻見四縷神靈氣機融入了冰雪神像中,神像原先麵上模糊的輪廓,霎時間被幾道玉色切割,露出了一張精致的麵孔,赫然與主峰之巔的青月一般無二,更是從這神通顯化出的神像上,一股生意流露而出。
“就隻有這樣麽?”
巨龜冷笑一聲,那滿是尖刺的巨尾猛然橫掃,輕易抽碎了虛空,且可怕的狂風隨著呼嘯繚繞在了這條尾巴上,眼看著巨尾已經來臨到了神像的麵前,青月麵無表情的開口吐出一個字語。
“破!”
與此同時,天空中的神像亦是口吐人言,一聲“破”字回蕩在天地之間。
那繚繞在巨尾上的狂風,突兀地湮滅在了虛無之中,冥冥中似有大道規則降臨此間,那條布滿利刺的巨尾則是微微一顫,緊接著尾端爆裂成了漫天的血霧,然後在青月冰冷的注視下寸寸碎裂,血水如雨潑灑長空。
一聲歇斯底裏的怒吼從巨龜口中發出,它的雙眸赤紅如血,戾氣直衝九霄!
與此同時,狼狽逃竄退離西土的魔虎心情煩躁的隨手將幾名修士震碎,僅僅一道鍾聲便讓它重傷,從此魔虎眼中西土就是不可踏足的禁地,眼看鮮紅的血花綻放,他眼中的煩躁才褪去了稍許。
驀地,魔虎眉頭微皺,眼中魔光徒然一閃,正如那巨龜所言它收到了來自後者的信號。
四大魔主乃是同時在劫中孕育而成,有著某種無形的聯係,能夠心意相通,這讓魔主化作的人形撇了撇嘴,身子一晃就在原地消失,隻留下了遍地冰冷的屍體,依舊如當初的作風,他所殺的皆是修士!
然而才剛飛出不足百裏,魔虎的臉上就陰沉了下來,目光冰冷的掃過四下,冷聲道:“給本座滾出來!”
前方的虛空被一股可怕的力量撕開,然後一道籠罩在玉光中的身影緩步走出,所散發的氣機令魔虎的眼色頗為難看,本就是體內留有傷勢,但還遇上了這般強敵,當他看清了那沐浴在玉光中的家夥之時,臉色徹底大變。
那是一尊......神靈!
沒錯,渾身烙印著天然的大道紋理,而通體就好似一塊玉石精雕細琢而成,尤其是那張臉看上去秀美異常,令人分不出究竟是男是女,唯一的缺憾隻是在這尊神靈的手臂上,他沒有右臂!
“神靈?倒是有些意思!”
魔虎冷笑一聲,身軀開始膨脹,一道道魔紋從皮膚下浮現,麵對著一尊神靈,盡管是有缺的神靈,但他還是毫不猶豫的顯化出了本體,張開血盆大口虎嘯聲震天,額頭那個王字散發出深邃的魔性。
“將我的手臂還來,我饒你一命,雜種!”
玉光中的神靈說不出的傲然,當他確實從魔虎身上察覺到一絲自己右臂的氣機之時,那玉光開始收斂,在他的左手掌心處凝就一口玉印,而那張秀美的臉漠然的開口道。
本來是與自身沒有半點關係,不過是在滅殺一個人族修士中不慎沾染到了一絲神靈氣機,但那雜種二字卻刺痛了魔虎,令他呼吸粗重,陷入了瘋狂的殺意中,身為四大魔主的他何時被人如何羞辱過?
這般羞辱,需要用血來洗盡。
伸出猩紅的舌頭舔了舔嘴角,這神靈之血他還從未嚐過!
那神靈也察覺到了對方湧動的殺念,眉頭微皺,卻是傲然的昂起了頭,冷漠的開口道:“既然不交,那就受死罷!”
“轟”
玉光、魔氣衝上了蒼穹,這一刻的虛空崩碎成了無數的碎片,腳下大地在恐怖的威勢下不斷崩裂,此地本有一片連綿的山脈,但不過是片刻的工夫就被夷為平地,這尊複生的神靈的強大足矣震動世間。
若是無缺的神靈就連大帝也有一戰之力,如今雖然在複生之時缺失了右臂,無法達到圓滿的境界,但他的強大依舊更甚尋常聖人,或許與那站在主峰之巔的女子一般,境界上遠甚聖人,無限接近大帝!
如此強者,又豈是傷勢在身的魔虎能夠戰勝的。
同一時間,那隻姬興曾經在黃泉路中親眼所見,上千魔族祭獻了生命換取一縷分念降臨的黑色怪鳥,本體穿梭在虛空之中,正在趕往清玉宗的方向,在四大魔主中,它對應四靈的朱雀之位。
穿梭在虛空的速度駭人聽聞,展翅便是上萬裏,可是毫無預兆一道驚天劍光從天而降,斬斷了虛空,隨後斬向了這隻怪鳥的脖頸,後者長唳一聲,渾身漆黑的火焰升騰而起,一片黑色火海迎向了劍光。
“噗嗤”
劍光中夾雜了無敵的意境,正是一劍斬出,有我無敵,便見火海無聲無息被一劍斬滅,氣勢澎湃地席卷而至,但在那道劍光的威勢下湮滅於無形,最後一劍斬在了怪鳥翎羽護住的脖頸上,幾片黑色的翎羽紛飛而起,留下了一條深深的血痕。
前方,一位老人腳踏虛空步步走來,那灰白的瞳孔中無法倒映世間任何事物,因為在他的眼中隻有黑暗,因為他是一位瞎子,一生無法看見任何事物,但手中一口長劍卻陪伴了他數千年的光陰。
“我們又見麵了!”
來自太白劍宗的瞎老人,這位劍聖走到了怪鳥身前十丈的地方,頓下了腳步,有些複雜的說出了這番話。
“本座與你曾經見過?”
然而,怪鳥聞言卻皺了皺眉頭,目光在老人身上掃過,有些疑惑,這幅樣子並未是刻意做作,它確實沒有認出眼前的人族聖者究竟是在何處見過,可是當老人將上衣脫下,露出一道猙獰的爪痕之時,它的眼中掠過一道冷厲。
終於記起來了!
那爪痕很是猙獰,險些將老人的上本身撕裂,盡管過去了數千年的時間,但依舊有一股魔性在阻止傷口的完全愈合,所以到了現在也不過是止住了血跡,那傷口露出暗紅之色,如同昨天之傷。
“原來是你,沒有想到當初那個人族小子,竟然能夠活著站在本座麵前!”怪鳥冷笑一聲,凝視著對麵那位手持長劍的老人,一字一頓的說道。
曾經早在數千年前,它曾降臨下一縷分念來到這個世間,掀起了一番浩劫,那個時候它殘酷的屠戮了數個宗門,模糊得記得有那麽一個宗門內,一名雙目失明的少年站在血泊中,瘋狂的對著自己咆哮。
當少年被他一爪撕裂了胸膛,認為必定隕落,那個時候人族的聖者也終於發現了它的那道分念,相隔著遙遠的中州一掌將其震碎。
有誰會想到,當時那個雙目失明的少年非但沒死,最終還成為了人族聖者,於今日擋在了自己的身前。
“當日你殺了我的同門,那裏麵有我的好友,有我的戀人也有我的師傅,為了今日我的劍已經磨了數千年,這口劍已經迫不及待要斬下你的頭顱!”老人聲音中透著蒼老,可身上卻有澎湃的氣勢迸發。
一步踏出,一劍斬落,是為無敵之劍!
“來吧,讓本座看看,你的劍究竟能斬些什麽!”
怪鳥冷冽的聲音傳開,體內黑焰隨著雙翼一展,猛然席卷向了四麵八方,頃刻間整片天空被黑色的火海覆蓋,不僅是天地靈氣,就連虛空也在黑焰的焚燒下迅速的消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