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裏，清沂先洗了把臉，這才拖著疲憊的雙腿挪到電腦桌前。今天他在遊戲裏也不能閑著，必須釣魚，否則娑兒會餓壞的。
上線後，清沂再次出現在房間中。熟悉的搖晃感再次從船身傳來，讓自己與海洋融為一體。因為窗玻璃也是血骨的關係，舷窗外是暗紅色的、汙血似的海，也不知是哪個天神受傷後在此洗滌傷口？
他推開艙門，來到甲板。幽靈船長比薩仿佛預料他會到來，早已等候在樓梯口，笑容可掬地道：“陛下，晚上好！”
“晚上好。我們這是到哪裏了？”
“目前還是繞著奧爾奎拉海岸前進，要到亞斯坦特的話還得等半天。天氣非常好，所以航行一直很順利。”比薩掏出一個長筒望遠鏡，對遠方眺望了一下，道。
廢話，頭頂上那麽大的死氣陰雲，就算碰到什麽惡劣天氣都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啦！清沂環視一周後，問道：“有沒有什麽任務？比如修理船舷、清洗甲板之類的？”
比薩一愣，隨即大笑：“陛下，您是我的貴客，我怎麽能讓您幹那些苦工呢？您除了釣魚之外，就不需要做任何事情啦！”
“好吧……”清沂不再堅持。視乎玩家身份不同，NPC發布的任務內容、要求、獎勵也不同。死靈王者雖然身份尊貴，但想和普通玩家一樣做些打雜跑腿的任務，那連NPC都會瞧不起他的。想到這一點，清沂還真有些無奈。“施勞德呢？”
“他正坐在桅杆上呢。”
這貨坐得那麽高，是想望遠一點兒、尋找新顧客或者是新貨源吧！清沂極其了解施勞德‧布雷的品性，當即在心裏斷言。他忽然心裏一動，道：“船長，我有很多問題想要問你，不知你能否為我解答？”
比薩鞠躬道：“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請您盡管問。”
“據我所知，大海和陸地一樣也是弱肉強食的世界，為什麽海洋裏的超階魔獸會建立起秩序、禁止獵殺魔獸？”
“在起初的確是沒有這條秩序的，這一切的轉變都是因為江花火大人，他希望所有海洋魔獸都能得到庇護。當然，雖然外人不準獵殺海洋魔獸，但海洋魔獸內部還是可以互相爭鬥的，巨頭們不會過多幹涉。”
“那麽，人魚屬於什麽呢？也算是海洋魔獸嗎？”
“怎麽說呢，人魚就相當於海裏的人類。它們擁有超高的壽命與智慧，也擁有傳承幾千年的文化，所以他們不認為自己是魔獸，不歸海洋超階魔獸集團管轄。”比薩說到這兒，抬頭望著黑雲，仿佛思緒上溯到了相當久遠的時刻：“在人魚最強盛的時期，他們能走上陸地、坐擁一個大洲，他們建立起強大的國家，他們甚至能馴養超階魔獸、將之當成戰爭武器。雖然那個魚人王國已經沒落，但看在往日光輝的份上，幾大巨頭都會給人魚們麵子，絕不幹涉他們內政。”
將超階魔獸應用到戰爭中？那樣的國家不強大才怪！清沂咂咂嘴，這才回過神來：怎麽聽起來好像是素有“失落的亞特蘭蒂斯”之稱的大西洲？！他又問：“既然人魚這麽強大，為什麽還會淪落到被人類當做奴隸販賣的地步？”
“人魚生性柔弱，愛好和平，而且一離開水就無法自由行動。很多被抓走的人魚，都是因為一時貪玩來到淺灘，或者被海嘯卷送……因各種各樣的原因而擱淺。當漁民們用漁網套住他們時，他們也沒辦法掙脫。別說人魚，那些強大的精靈、獸人不也都被人類當作奴隸販賣嗎？按理說，人類才是最強大——同時也是最卑劣——的種族，至少別的種族不會把智慧生命當做商品和工具。”
“可是人魚也曾馴養超階魔獸，將它們當成工具啊？”
“所以亞特蘭蒂斯滅亡了。”比薩笑道。
清沂啞口無言。
“任何國家、任何種族若果掌握絕對武力，就會變得自大，所以需要信仰來導正道路。精靈驕傲，但他們對自然謙遜；獸人蠻橫無理，但他們也膜拜自然。這兩個種族都明白自己的‘根’在哪裏，那是不可被時間動搖、不可被世人更改的寶貴財富。而人類信仰什麽？他們聰明，他們狡詐，他們既不單純也不虔誠，因此信仰駁雜甚至毫無信仰。”
“的確如此。”清沂點頭。
比薩凝視清沂的臉：“那麽，我們死靈生物又信仰著什麽呢，陛下？信仰著那能讓我們複活的靈魂之神嗎？還是信仰讓人陷入永眠的死神？甚至像可悲的人類一樣毫無信仰？”
信仰……什麽？
在一種莫可名狀的刺激之下，清沂變化成麵目猙獰的白骨暴君，脫口而出：“信仰自身！沒有人是我們的救世主，沒有人是我們的統治者！隻有自己才是自己的主人！死靈生物應該在思想上得到自由，因為我們的靈魂之火隻為我們自己燃燒！活下去，就是要活下去，將生前的遺憾給彌補，為此與世界為敵都不在話下！”
“沒錯！”比薩激昂得全身燒起藍火，變化為血骷髏模樣。整艘船都和他一起戰栗，發出吱嘎怪響：“對我們有恩者，我們報恩；對我們有仇者，我們報仇！若有人阻擋我們腳步，就和他硬碰到底、絕不退讓，因為‘前進’是我們爭取回來的權利！”
兩人靈魂力場碰撞之處升騰起一道琉璃般的藍色光幕，那光直衝天際，差點沒把死氣陰雲插穿。強悍的靈魂波長相互纏繞、交織，在海麵上空蕩起一圈圈寬闊的漣漪。海裏的魚兒被震得渾身酥麻，無法遊動，隻得浮上水麵。過了一會兒，這種種異象才消失。
清沂搖搖頭，盡力平抑心中的激動：“呼……跑題了。能繼續說一下和人魚有關的事情嗎？”
“當然可以。人魚的國家名為亞特蘭蒂斯，在這個國度中任何人魚都能以人類的姿態在陸地行走。他們能操縱大西洲的天氣，他們甚至能創造生命。但或許是受到上天的嫉妒，這片大陸碎裂，永遠地在海底沉睡。”
“隨著人魚王國的崩壞，人魚們四散到世界各地，以部落的組織形式存在（這點和精靈很像），再也不能凝聚成強有力的拳頭，也無法再創燦爛輝煌的文明史。要知道人魚的工藝可是世界知名的，在珍珠、瑪瑙、珊瑚方麵無人能與之比肩，可惜這種工藝也逐漸失傳了，就連艾亞洛提斯——奧爾奎拉的“手藝人之城”——也沒有還原它的本事。”
“人魚很少出現在人類麵前。他們與魚兒一起暢遊，他們與海鳥一同歌唱；雖然失去了國家，但他們的生活無憂無慮，簡直是活在水中的精靈。當然，也有學者認為人魚是獸人的一支，畢竟這兩個種族都擁有動物特征。”
“人魚與精靈不同的地方在於：精靈擁有王庭，也擁有精靈王，隨時可以對全世界的精靈發出號召；但人魚失卻了象征皇權的黃金三叉戟，所以各部落之間誰也不服誰，處於群龍無首的狀態。正因如此，人口販子才最青睞人魚，因為人魚的後台不夠硬，就算抓了一大批也不怕會被報複。”
清沂抬手，示意打斷話頭：“這麽說，人魚現在是一盤散沙，迫切需要一個領導人？”
“可以這麽說。黃金三叉戟是神器，是無法毀壞的。它遲早會被人魚找到，在那一天人魚們會凝聚為一個整體，甚至重建國家也——黃金三叉戟！”比薩身子一震，骨骼哢吧哢吧響動，關節處噴出一簇簇藍色火花：“我想起來了，當初去您領地時曾遇見一個人魚冒險者，他手裏握著的就是黃金三叉戟！他正是人魚一族的新生領導者！天啊，我居然看走了眼，當時沒認出他來！”
清沂點點頭：“沒錯，我也覺得那家夥不簡單。他當時襲擊白雪城，說不定是接到主線任務什麽的，想要找到適合人魚居住的大陸、重現亞特蘭蒂斯的輝煌。縱觀‘福音’大陸，就屬我黃昏帝國是最弱小、最容易下手的了吧？”
“我猜測的和您一樣。人魚並沒有能讓大陸冒出水麵的力量，所以他們將目光打到您的領土上，畢竟這樣能節省不少時間與精力。您要提防著，畢竟對手可是一個曆史悠久的老牌種族。”
“也不用太擔憂嘛，說不定他們會把目光轉向‘莽荒’呢？”清沂笑著揮揮手：“再和我說說黃金三叉戟的事情吧？”
“黃金三叉戟是人魚一族的終極神器，擁有操縱水流的、不可思議的能力。眾所周知，我所服務的江花火大人乃是‘華夏’護國神獸、擁有九龍子、龍神傳承的海皇，是水的統治者，在一切有水流經之地都能行使他的威能；但隻要黃金三叉戟一出，馬上就能和大人分庭抗禮！！！它掀起的海嘯威力等同於氣象魔法，能在海戰中擊敗一切敵人！就算是幽靈船隊也無法與之正麵對敵！”
清沂嚇了一跳。這黃金三叉戟也太逆天了吧，居然讓在海上無往不利的比薩船長都自愧不如？想到這兒，他不由捏緊了權杖，問道：“那麽……【第七樂章‧諸神黃昏】能抵抗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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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章就用閑談來過渡吧……大家看，這也不是完全的水嘛，應該叫做“鋪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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