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勞德先生，請您救救這個國家！”
施勞德•布雷愣了愣，哈哈一笑：“學會求人了？好吧，我就幫你一回，畢竟這個國家也有我的一份心血。不過別指望我能讓你變成世界霸主。你必須知道，我隻懂經濟，其他什麽都不懂。”
清沂起身，道：“這我明白。您對金融和經濟有深刻認識，隻當一個商人，實在是屈才了。”
（他懷裏還抱著安尼吉爾，安尼吉爾朝商人伸出小手：“叔叔，叔叔！”）
“給我戴高帽嗎？還不如給我兩箱金子呢！”施勞德擺起架子：“我先說第一點：作為王者，你必須有一定的經濟學知識。”
“這我當然有。”清沂道。他從哈佛商學院畢業，怎麽可能沒有經濟學知識，隻不過商業管理這個專業更側重於管理罷了。
“好，那我們可以說得比較深入。首先，你要想清楚，為什麽各國讓黃昏帝國成為主權國？”
“因為敗給了葬禮黴菌，要對我們暫時妥協？”
“這隻是一部分原因，另一部分是為了讓黃昏帝國成為一個吸收熱錢的道具。你發現了吧？當黃昏帝國成為主權國後，白雪城便紅了起來，紅得有些莫名其妙！有不少人還說‘黃昏帝國是沉睡的巨龍’，營造一個以白雪城為目標的投資風向，同時讓你產生錯覺：黃昏帝國是一個遍地黃金的國度。”
“接下來，拚命鼓吹‘死靈威脅論’，再讓塞魯維加陳兵國境，激發國際矛盾，營造一個各國即將開戰的風向，誘使你進行軍備升級。當時你第一時間就把希望寄托於‘碎銀’了，對吧？這樣，黃昏帝國的大部分資源都會投入軍工業。”
“軍工業是不賺錢的，武器製造得再多也好，都劃歸軍隊使用，沒辦法轉變成實際收益。為了製造軍需品所消耗的靈魂能、原材料都不是小數目。不說靈魂能，原材料怎麽來？黃昏帝國內沒有大型礦脈，礦石必須從國外進口！進口礦石的錢從哪裏來？你想過沒有？就是製造業，最不起眼卻又最基礎的行業！”
“說到這兒，我倒想問一下你，你有沒有看過黃昏帝國的國力報告？”
清沂點頭道：“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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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國力報告的時候。
“製造業倒是不錯，不過基本都是國營的。”
手工作坊、煉金實驗室是黃昏帝國數一數二的經濟增長點，收入全部劃歸國有，而且就獨一份，算是壟斷企業。以繪圖室為中心的建築業也是。這種經濟模式目前還說不上好壞，不過指望死靈生物自覺來投資競爭，那還得等一千年，所以唯有繼續壟斷製造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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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製造業拉動了整個黃昏帝國的經濟，每年光是出口就能帶來幾百萬的利潤吧，所以其他國家必須打擊你的製造業。畢格鮑沃沒辦法逼你不去生產賺錢的商品，但它可以誘引你生產不賺錢的商品——當你以為能賺錢的時候。所以嘛，‘碎銀’就成了犧牲品。畢格鮑沃與你簽訂一份看似油水極多的貿易合同，就是想讓你無止境地生產‘碎銀’，然後被它擊垮。很成功，不是嗎？手工作坊已經淪為軍工作坊，製造業，嗬嗬，你最引以為傲的龍頭行業一下子拖垮了你的經濟。”
施勞德說完，忍不住哈哈大笑，還要擦擦淚花，這著實有些傷口上撒鹽的味道。他好容易不笑了，還意猶未盡：“但這還不算什麽！有趣的是，親愛的陛下啊，你為了利益而紅了眼睛，不惜麵向國際大量融資！你的損失是可以確定的了，卻還要一直扔錢進去，看著金幣慢慢沉沒在無盡深淵裏——你懂嗎？那是沉沒成本！”
“而且你知道不知道，那些放貸人背後都是大陸各國！現在你欠了他們的錢，而且欠的不是一個金幣兩個金幣，是一千萬兩千萬啊！你還得起錢嗎？還不起！因為你製造業完蛋了，軍工產品又賣不出去——所以你破產了！”
清沂不做聲。
“你破產後，信用級別將會跌落穀底，跟非主權國沒有兩樣，還不如當初不成為主權國呢！我記得你還發了很多國債，等期限一到，還不起錢的你將被千萬人唾罵！以前你殺死一兩個孕婦，那也不關普羅大眾的事情，沒關係；可你現在侵害的是諸多投資者的利益，你將招來更多的罵聲，無論原住民還是冒險者都會同仇敵愾地罵你！然而這隻是一個開始，你必須拿出土地、資源，折價還掉欠債。在這個過程中，任何一個有腦子的人都會跑過來占你便宜，沒有人會大方地豁免你的債務！”
施勞德笑得幸災樂禍：“你什麽都不知道，就把可憐的薩拉門羅王國也拖下水！因為你的緣故，作為擔保人的薩拉門羅也必須承擔債務！在未來的數十年裏，黃昏帝國和薩拉門羅將會是整個大陸的廉價奴隸！”
清沂淡然地接過話：“這就是畢格鮑沃的計謀？”
“是的，在他們派使節團呈交契約時，他們就已經看到了今天。”施勞德說這話的時候，語氣有些異樣：“‘棋手’總是能看見未來，而你看不見。說回來，你的局麵非常差。黃昏帝國信用破產，負債累累，資金鏈斷裂，簡直就是無可救藥。‘一分錢能難死英雄’，這是來自東方的古語，我覺得很有意思。錢啊，錢！再偉大的人都有掏不出錢的窘迫時刻，盡管嘴上咒罵著金錢，卻又不能沒有它！”
他扭頭，看看清沂的臉。
清沂保持人型，臉上很平靜，但施勞德知道，這是哀莫大於心死的那種平靜，是走投無路後淡然選擇悲劇結局的那種平靜。
於是施勞德收起笑容，道：“但是，你們垮不了。就算破產，黃昏帝國也頂多是受人掣肘，但卻永不會倒下，因為你們有世界樹。看到了嗎？這棵紮根自冥界的世界樹就是你們的最大財富，它提供了無窮無盡的靈魂之火。”
清沂隨著商人的手指，看向那照亮全城的巨大樹木，就像仰望太陽。
“別的國家破產，任何店鋪都沒有生意，所有人都會失業。窮得揭不開鍋的國民最終會被饑餓逼得暴-亂、叛變，但死靈生物不會，因為你們與人類不同，你們不需要食物！如果換了別的國家，早就因動蕩而解體，再也不複主權國地位！”
“接下來我該怎麽辦？”清沂問。
“怎麽辦？開放國內市場，解除貿易壁壘，讓那些物美價廉的外國商品以零關稅衝擊黃昏帝國的製造業，然後黃昏帝國淪為他國的傾銷市場！同時，你的每一個子民都要不分晝夜地工作，隻是為了幫你盡可能地減輕債務。熬吧，熬個十年，你就能從奴隸與仆人的身份中解脫，變回自由人。你要感謝你的子民，如果它們都是活人，你得花更漫長的時間呢。”
清沂皺眉：“十年？太久了。”
施勞德•布雷像早就料到他會這麽說似的，笑眯眯地拿出一張契約：“這是我們的新契約，如果你同意將一切收益都交給我的話，我可以幫你縮短還債時間。”
“這個國家您也有份，您看著它從無到有，可謂是它半個父親……您也不願意黃昏帝國淪為他人附庸吧？”清沂軟中帶硬地注視是施勞德眼睛：“我知道，龍族最為驕傲，絕不會將自己的收藏品拱手讓人。”
“說的沒錯，沒人能從巨龍手裏搶東西。”施勞德噴了一口煙氣，煙氣中迸發幾顆火星。淡淡的【龍威】自他身上發散，讓安尼吉爾放聲啼哭。他不耐煩地瞪了安尼吉爾一眼：“讓這小東西別哭了！聽著好煩！”
清沂輕拍嬰兒的背，不過片刻，就溫柔地讓嬰兒安靜下來。
施勞德這時早就把注意力從安尼吉爾身上挪來，他自信地對清沂笑道：“作為你的最大債權人，我雖然不會讓別人搶走黃昏帝國，但這不代表我必須無私地對它伸出援手。好吧，就算你不同意新的契約，我也必須幫你分擔債務……但是薩拉門羅呢？”
清沂呃了一聲。
施勞德眼裏得意之色更甚：“薩拉門羅人可不是死靈生物，而是貨真價實的人類，他們被你牽連，也要背負巨額債務。我不出手，誰也救不了他們。如果你執意拒絕新契約，根基本就不穩的薩拉門羅一定會四分五裂，就算有人能勉強維持局麵，我也會過去火上澆油。啊，反正薩拉門羅和你也沒有關係，對不對？你是無血無淚的白骨暴君，根本就不在意區區人類帝國的興衰存亡嘛——”
清沂搖搖頭，道：“的確和我沒關係。契約呢？我簽。”
施勞德忍不住哈哈大笑，重重拍了清沂肩膀，再次嚇哭安尼吉爾：“東方有句話，‘沒有欲望的人才會強大’。你關心的人太多，你背負的責任太多，所以你就有了弱點，就會被人所趁！做為你的經濟顧問，這可是我提供的第一條忠告，啊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