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無禮。”先前喝彩的男子淡淡的道,那隻扼住孔璋喉嚨的手立即鬆開縮回,孔璋連看都沒看清這隻手,隻隱約看到那五根指甲又黑又長。
孔璋捂著喉嚨咳了幾聲,心中大駭,他學過拳腳棍棒功夫,又曾在街頭巷尾和痞子地賴們開過架,等閑之人靠不得身,而且這幾天才經桃花真人和靳青思指點,半隻腳邁進了修真之門,但剛才被人一抓,竟是來不及抵抗。
孔幽上前攔在孔璋麵前,雙手一張道:“夜公子,我敬你是知音,通曉音律之人,才彈了一曲又一曲,為何你卻如此待我,他是我弟弟,適才不知,多有冒犯,我代他向你道歉。”
“原來是令弟。”那被稱為夜公子的人,一身華貴,宛如翩翩佳公子,旁邊還站了一個管家老奴模樣的人,卻是生得又瘦又小,長得也很是醜惡,一張臉活像才從古猿變成人似的,偏偏還穿了一件非常寬大的青袍,雙手收攏縮在袖中。
“我不管你是誰,不過你休想帶走我姐姐!”孔璋雖知這兩人有古怪,但是護姐心切顧不得這麽多了。
“哼,我家小魔...公子想要什麽,何時輪到你們自己作主。”那長得比像猿猴的管家冷笑道。
“袁長老!”那夜公子喝止了下人,轉首淡淡一笑道:“孔姑娘不用生氣,我剛才隻是戲語,既然你不願,我也不會強迫你。既然令弟來了,正好我也聽了一上午曲該休息一下了。”
待那夜公子帶著管家出門而去,孔璋連忙關上房門,轉過頭來話還沒說,頭上卻先吃了一記,卻是被孔幽狠狠敲了一下。
“你這幾天又到哪裏去鬼混了?剛才一回來就幾乎闖禍。”孔幽怒道
“我哪裏去鬼混什麽去了,這幾天我很正經的在替人做事,到時候自有酬金,說不定萬一得人賞識,以後前途不可限量。”孔璋叫起撞天屈來,話鋒一轉道:“剛才那夜公子是什麽人?”
聽到孔璋這樣說,孔幽稍稍放心,她自幼家中遭難,不幸淪落風塵,雖未汙身,但是自忖名聲已經壞了,從未想過以後還會有什麽好日子,隻有這個弟弟一直放心不下,盼著他能走上正途,娶妻生子,延續孔家血脈,也就算是對得起死去的爹娘了。
“我哪裏知道,這是今天上午來的客人,十分挑剔,喜娘叫了許多姐妹出來,他一個都沒有挑中,後來不知道怎麽聽到我在樓上練琴,便要聽我彈琴。喜娘不知道得了他什麽好處,無可奈何我隻得出來彈了一曲,不想這夜公子真通音律,還從我曲裏聽出了淡淡愁緒,我便又多彈了幾曲,直到你剛才回來。”孔幽道。
孔璋眉頭微鎖,他直覺這個夜公子和他身邊那個管家不簡單。不過現下有更重要的事,卻是暫時無瑕理會,隻要他不強索孔幽就好。
“姐姐,你想過離開這裏沒有?”
“離開?”孔幽嚇了一跳,隨即疑惑道:“你怎麽突然間提起這個,我當然想離開,但是這麽多年來吃穿用都是喜娘的,還沒還清,哪有這麽容易離開的。”
“呸,還有什麽沒還清?又沒吃她山珍海味,早幾年不過是粗茶淡飯,晚幾年倚重於你,才有改善,但是這麽多年你替她教了那麽多人,也算是還給她了。”孔璋憤憤的道。
孔幽歎了口氣,搖頭道:“哪裏這麽容易還得清,就算我還了自己的,你也在這樓裏吃了幾年飯,喜娘一時又哪裏找得到人替我,她定不會輕易放我離開的。”
“哼,如果她不肯放,我就來硬的。”孔璋握緊拳道。
嚇得孔幽花容失色,連忙拉住孔璋的手臂道:“這樓裏養有一幫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能打得過幾個?就算你全都打倒,還有官府,當年的契書還在喜娘手裏,我就算要出去,也得堂堂正正的出去,總不能,總不能讓人笑話孔家的人落了難,還要作逃奴。”
孔璋心中一酸,輕輕抱了一下孔幽:“姐姐放心,我定會讓你堂堂正正的走出這裏,沒人敢對你說個不字。”
孔幽抹了抹臉上的淚痕,鬆開孔璋手臂,隻是聲音還有些哽咽,“我,我名聲已汙,也不求什麽有什麽好結果了。但是你當年隻是寄居在此,以後還有好日子過,將來,將來就算不能重整家門,隻要能娶妻生子,我也就對得起爹娘了。”
“唉呀,姐姐,你現在說這些有的沒的作什麽?”孔璋聽得頭大,而且這幾日間發生的事令得他心中誌向已改,這卻暫時不敢說給孔幽聽。
“姐姐,你這幾日不如暫時出去,找家寺廟上上午,住上一兩日再回來,喜娘若是不放心,讓大茶壺隨行好了。”孔璋道。
“為什麽突然要我出門去?你知道樓裏規矩,姑娘一般不能獨自行動,就算是頭牌出去也得有人跟著,大茶壺向來懶惰,叫他為了陪我上香還願,他定然又要在喜娘麵前嘀咕。”孔幽茫然不解弟弟為什麽突然想讓自己去燒香還願,想了想也當隻是剛才那番話姐弟感動,弟弟有心拜神,她倒也有點意動,若是求得神靈眷顧,保佑孔璋大吉大利,當然是好事。
“這個...”孔璋頓時有些傷腦筋,若是時間充足,他倒是可以先將一切安排好,把孔幽騙到臨近的寺廟去住兩日再回來,到時候若是事成,自然千好萬好,若是事敗,至少不會連累姐姐。
但眼下卻是發動在即,如今已是第三天,找不到那下半截身子,桃花真人不會放過他,靳青思也在等他發動,如今隻有博一博,但這如何對孔幽說得。
幸好靳青思自居什麽正道中人,擔心在樓裏動手會傷及無辜,叫自己把桃花真人騙出去再動手。
孔璋心中長歎一聲,狠下心來決定什麽都不對孔幽說,“好吧,那過幾日你現去燒香拜神好了,這幾日我替人辦事可能不在城裏,不能時常來看你,等我賺到錢,我就去和喜娘說要贖你出去。”
孔幽不疑有它,隻是懇聲道:“那你在外要小心,我們不求你賺什麽大錢替姐姐贖身,隻要你平安無事就好了,贖身之事從長計議。”
“放心,放心,我自有分寸。”孔璋不敢再和她多說,怕再說下去,心腸軟了,轉身頭也不回的出了房門。
後麵孔幽倚門而立,滿目擔心,她隻盼著弟弟無事就好,至於贖身出樓卻並不太放在心上,還有個擔心也不便於和弟弟說,就算真的出了樓,自己又該如何自處呢?孔璋遲早要成家立業,自己這個名聲已汙的姐姐若是住在一起,又有哪個好人家的女兒敢嫁過來,就算嫁過來,弟弟一家以後不免也會被人在背後指指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