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寶兒的心緒這幾天一直有點不寧,不知道是不是今年的梅雨季特別長的緣故。
前一片的雨雲還沒有散開,從南方又飄來大片濃厚得驚人的烏雲。
即使是在嶺南這種長年雨季的地方,如此長的梅雨季也是很難得的了。
有時候,她不禁想,這是不是小時候高姥姥所說的天在哭?
她不禁打了個寒噤,天在哭,哭什麽呢?
難道會有什麽不好的事發生?
但溫家在嶺南依然是第一大族,地位無可動搖,其他什麽張王胡林根本無法相比。
這不但是因為在世俗中的力量,更因為溫家在修真界也有不弱的勢力。
即使張王胡林恐怕也與一些修士或是修士勢力有來往,但是也難以撼動溫家。
溫家在千年前就已經是嶺南第一大族,之後由於內訌倒是一度有衰落的跡像,那時地方上的另外幾個世家還不是張王胡林,而是董古李三家,三家聯合起來蠢蠢欲動,也勾結了一些魔道中人,準備瓜分溫家在嶺南的地盤。
不過在危急關頭,那個女人卻突然出現,令得一切轉變過來了。
不錯,就是那個女人,哪怕溫寶兒見著她也得叫聲祖奶奶,但是隻要她不在的時候,她就隻會稱呼她為那個女人。
因為所有的溫家人都姓溫,但那個女人偏偏姓潘。
但就算是最不服氣的溫家人也隻能暫時在她麵前低頭,這個暫時,已經暫時了接近八百年。
那個女人是蜀山派的弟子,雖然因為蜀山南北二宗分立,她愚蠢的兩不相幫,獨回故裏,所以也就沒有人來幫她,但是蜀山派弟子這層身份多少還是有點震懾力的。
當然更重要的是這個女人還有別人支持,道門在南方的第一大派彼時還沒有開始衰落,光明聖巫宗當時的巫女,現在的聖巫宗宗主竟然與她有點交情。
如此,八百年前溫家因為自相殘殺,又引來外人覬覦的危機才消彌。
不過若隻是如此,溫家最多也就隻會讓她重歸家族,給她一個差使,不會像今日一樣能與溫家曆代族長分庭抗禮。
實在是因為當初溫家內訌之後,雖然消彌了外人覬覦之禍,但也元氣大傷。
幾支為了爭奪族長之位,幾個最厲害的丹師都死了,死於互相調製的劇毒之下。
溫家在嶺南的地位靠的就是煉丹,說到修為,家族中修為高的並不多,但是靠著煉丹,卻不但在世俗和修真界中產生了滾滾財源,而且擁有不錯的人緣,這也是以一個三流世家,卻能獨霸嶺南之故。
而那個女人卻不但救了當時的溫家,本身竟然還是一個大丹師,這卻是誰都沒有想到的。
之後的百年間,那個女人頂起了溫家,成為了溫家的首席丹師,維持住了溫家地位。
因為她,溫家渡過了最艱難的時候,溫家的子弟才有機會重新拾起丹方,培養出新的丹師。
然而,即使是後續的丹師如何天才,卻始終沒有一人能超越那個女人。
那個女人被譽為當世三大丹君之一,與大乾帝國的首席宮廷丹師盧坤、峨嵋莊芷青並列。
但溫寶兒仍然喜歡叫她那個女人。
“寶兒,寶兒,又有人來送禮了。”一個和溫寶兒年齡差不多的男孩子忽然推門進來,嚇了溫寶兒一跳。
溫寶兒皺起烏黑好看的眉毛,“叫什麽叫,不過是給那個女人送禮,關我們什麽事。”
“什麽叫那個女人,不管怎麽說,我們也得叫她一聲祖奶奶,好,好,好,是那個女人。”溫文彥聰明的閉上了嘴。
他自小就怕自己這個表妹,不但是因為她是現任族長溫陽伯的獨生女兒,在丹道上極有天姿,溫伯陽打算仿效當初那個女人的路子,花大人情把她也送到一個大宗門門下,直接成為內門弟子。
這樣幾十年後,溫寶兒也能既成為一名不弱的修士,同時回家執掌溫家,並且因為大宗門之故而有宗門為恃,再支撐起溫家數百年的氣運。
更因為溫文彥從小就被這個長得漂亮,同時心思靈巧的表妹經常欺負。
見溫寶兒不悅,溫文彥吞了一下唾沫,低聲道:“不過聽說這次極可能便會決定最終讓你拜入哪家宗門之下。”
這頓時引來了溫寶兒的關心,她霍然然轉身,發絲急拂在溫文彥的臉上,“什麽?你知道我會被指派拜入哪家宗門了?”
“沒,沒有,我隻知道族長似乎和她,和那個女人爭執得很厲害,好像那個女人希望你拜在光明聖巫宗門下,而族長似乎另有打算。”溫文彥將自己知道的一點信息說了出來。
溫寶兒臉色微變,忽然抓起一本書就扔在地上,嚇了溫文彥一跳。
“那個女人真是該死,我才不要拜在什麽光明聖巫宗門下。”
“可是,光明聖巫宗門下好像大都是女子,似乎蠻適合你的。”溫文彥眨眨眼道。
“呸,那些女蠻子不是裝神弄鬼,就是製作一些讓人看著就害怕的木偶,我才不要,我要拜,就要拜入擅長丹道的。說,這次來賀那個女人大壽的都有哪些宗門?有沒有峨嵋派?”溫寶兒忽然手指溫文彥厲聲道。
“峨嵋派?好像沒有。”溫文彥道。
“給我好好想想,到底有沒有!”溫寶兒不甘心的道。
“沒有!”溫文彥答得幹脆俐落,很肯定的搖頭。
溫寶兒泄氣的坐回椅子,變得無精打采。
在她心中,她早就想好了,要拜就拜入峨嵋派,最好是能直接拜入那位莊芷青的門下。
當世三大丹君中雖然莊芷青隻是排名第二,但是必然勝過那個排名最末的女人。
溫家的立足之本是丹道,溫寶兒立下的誌願是要在這上麵打敗那個女人,將溫家的權力從她手中全部收回來。
一定要讓她後悔,後悔自己不肯姓溫,而非要姓潘。
莊芷青既是丹君級的丹師,也同時是一名聞名的女修,如果能拜她為師,丹道與修真兩不誤,實是最好的選擇。
而且溫寶兒心中還有一個秘密,那就是她非常仰慕峨嵋派的那位女祖師,雖然她不是什麽丹道大師,但是舉世之間,除了北海葉家是女人作主之外,又有哪個宗門是像峨嵋一樣以女子為尊?
不過溫寶兒越想卻隻能越怒,因為她知道那個女人肯定會阻撓,不會讓自己拜入莊芷青門下,而就算是其父雖然不願任由那個女人擺布,但是也是另有打算,想借她拜師為名,從別的宗門處得到支持。
溫家擅長煉丹,家族中丹師極多,但是在修煉上卻是平平,曆代之中就沒有出過天人境的修士,最多也就是真人境巔峰,除了那個女人。
怒氣在心中不可遏止的時候,溫寶兒忽然一躍而起,一把抓起溫文彥的衣領,以極低的聲音道:“幫我想個辦法,我一定要讓那個女人心疼。”
溫文彥嚇了一大跳,“你瘋了啊?敢這麽招惹她?”
“你怕了?我可不怕。”溫寶兒一挺並不算豐滿的胸脯,平靜的道,嘴角露出一絲冷笑,“反正這次壽誕之後,我就肯定會被指派拜入某個宗門,就算做點什麽出格的事,我爹也會護著我,就算是她恐怕也得有所顧慮,不然我要是到了那什麽裝神弄鬼宗,我一定幫她把人全得罪了。”
見溫文彥仍是一副膽小的樣子,溫寶兒道:“你要是不幫我想想,我就自己去想辦法,然後追究起來,一定說是你教我的。”
溫文彥不由心中叫起苦來,溫寶兒見他有屈服之相,再加一把力道:“但若是你真的肯替我想想,讓我滿意,出了事我溫寶兒說話算話,自己承擔,絕對不連累你。”
“當真?”
“當然是真的,你幾時見過我說話不算了?”溫寶兒哼了一聲。
溫文彥一狠心道:“好,我就幫你想,但你說話得算話。”
兩人腦袋湊在一起,想了半天,還是沒能想出一個對付那女人,能讓她心疼的主意出來。
要算計那女人真不容易,論修為,兩小與她差得甚遠,那個女人是千百年來溫家唯一一個晉階天人境的人,雖然隻是一個天人初境,但就算整個溫家加起來,也未必是她對手。
論丹道,此女技壓溫家八百年,溫家後六百年出的丹師一半是靠家學,另一半卻都受過她指點,所以那女人在溫家才有如此地位。
最變態的是,這女人連感情都沒似乎沒有,八百年沉迷於丹道,從未嫁人。
期間雖然也曾有人想向其求親,但不論是世俗中人還是宗門中求結為道侶,都被其拒絕。
溫寶兒一陣心煩氣燥,這個壽誕或許就是她幾十年內唯一一次弄精作怪的機會了,若什麽都不能作,還要被那女人占了上風指派拜入那裝神弄鬼宗,叫人如何甘心?
見溫寶兒的眼光越來越不善,溫文彥不由叫苦,生怕她將怒氣發泄在自己身上。
忽然間靈機一動,溫文彥叫道:“有了!”
“什麽?”溫寶兒欣喜的道。
溫文彥長吸一口氣道:“你無非就是想讓她心疼,是吧,我知道有一件東西她是很看重的。”
“什麽東西?”
“一個盒子,裏麵好像藏著一本書。”溫文彥道。
一本書?溫寶兒心中一跳,會是什麽東西?
修煉的道法,還是什麽絕世的丹方?
“好,就這個主意了,我們去把這本書偷了!”溫寶兒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