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從九天之上俯覽,西牛賀洲上已經大變,被一種讓人看了極不舒服的褐色給分隔開了來。
恒河之南還算好,一條彎彎曲曲的折線劃分了褐色與其他的區別。
在那條折線上,就是大雷音寺和至今尚存的分寺所構建的防線。
折線之北,聚集著恒河之北仍幸存著的人。
而在恒河之北則隻有一塊孤島般的地域還不是褐色,其他地方都或深或淺的染上了褐色。
那塊地域正是魔佛陀的老巢,小雷音寺所在的方圓千裏之內,但之外卻是被褐色重重圍住。
那塊地域的顏色也在時常變幻,有時竭色會慢慢的浸染,隨即又會褪回原色;有時會一下猛烈推進幾百裏,然後又以驚人的速度變回原樣。
前者那是小雷音寺的邪宗修士,魔佛陀的徒子徒孫們在與侵入的妖獸戰鬥。
後者是腦蝸的仆兵聚集了精華部隊,一波突破,但魔佛陀出手了。
事實上魔佛陀已經出手三次了,還不包括有一次大怒之下,出去直接誅殺腦蝸。
那一次的確得手了,順利的殺死了一隻腦蝸。
那隻腦蝸一死,他所控製的仆兵便開始出現渙散,令得魔佛陀一喜。
但緊接著又變得井然有序起來,而且是有序的瘋狂。
那些殘餘的仆兵妖獸宛如自殺般向魔佛陀發動攻擊,被激怒的魔佛陀大展神威,將所餘下的妖獸全部殺光。
以為完事時,是更多的妖獸仆兵從四麵八方趕來。
前一隻腦蝸死後,立即有相鄰的腦蝸接替了這些仆兵的控製權,接著附近的腦蝸全部以魔佛陀為目標。
這稱得上是一場一人對萬獸的戰爭,在戰爭之初,腦蝸便吸取前一隻腦蝸之死的教訓,潛入了地層之中,隻由仆兵攻擊。
數量多達以百萬計的液龍在空中圍擊魔佛陀,魔佛陀的每一擊都能令千百隻的液龍掉龍,而更多的液龍還在持續趕來。
甚至戰到後麵,出現了更強大的蝠龍,那是一種更強大的仆兵妖獸,屬於仆兵中的精英,必須要吞噬生靈後才能轉化創造。
蝠龍能噴出怪異的吐息,帶有極其怪異的酸蝕性,當成千上萬的蝠龍一齊吐息時,連魔佛陀的聖階力場都會受到影響。
雖然不至於傷到他,但卻令得他必須加劇真元的損耗。
原本到了聖階,要想依靠真元的損耗來耗盡對方,已經接近不可能。
即使是聖階之間都很困難,決出勝負更多的是依靠雙方在力量層次上的差異。
如果要想以耗盡對方真元來瓦解對方的力場,除非有克製對方的手段,否則通常是一個極度漫長的時間。
但在這漫天密集的妖獸麵前,特別是在蝠龍出現後,魔佛陀首度感到這種可能性的存在,不過真正讓魔佛陀收手的是其弟子諸行無常傳來的求救。
連魔佛陀都大出意料之外,他原本以為眼前的妖獸總數已經以億計數,能令自己都感覺忌憚,恐怕已是恒河之北的大多數了吧?
誰知道腦蝸的潛力遠不止此,竟然還能聚集足以攻破大雷音寺,讓諸行無常等門人都感覺應付不下來的仆兵。
最終的結果是魔佛陀像是泄憤一樣的從空中飛下,拚著承受天上地下更多的妖獸夾擊,強行擊破地麵數百丈,將一隻潛藏在地層中的腦蝸挖了出來滅殺,然後再在更加瘋狂的妖獸攻擊中強行突圍返回小雷音寺,及時的將來犯的妖獸打退。
不過也就僅此而已了。
他臨退前的手段,如果是與其他生靈對戰,或許能略收震懾之效。
但對於腦蝸來說卻是沒有一點用處,腦蝸一族的天性就是不斷的毀滅,再不斷的尋找。
所有的腦蝸都是母蝸分裂產生的,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每一個子蝸既是獨立的個體,但同時也是母蝸的子體,來自母蝸的命令就是至高無上的,除非母蝸死了。
不會像腦魔一樣還會出現反對派,出現帶路黨。
而來自母蝸的命令就是消滅這塊大陸上的一切生靈,獨占所有能供自己繁衍進化的靈石礦,吞噬所有生靈,創造更多的仆兵,然後向東向東向東再向東,重複這一過程,除非接到母蝸新的指令才會停止。
即使強大如魔佛陀,也暫時隻能困守在小雷音寺,除非他願舍棄這一眾徒子徒孫。
突圍而出也是不可能的,以魔佛陀的估計,如果突圍飛出去,恐怕隻有他能不懼,諸行無常勉強跟得上,或能不死,而其他人絕對難以逃過那數量讓人感覺到恐怖的液龍和蝠龍的追擊。
最可怕的是,這種數量在與日俱增。
恒河之北以十億計的人族以及生靈被腦蝸當成了食物之一,成為了轉化精英仆兵的基礎。
越來越頻繁的瘋狂進攻不說,來犯的妖獸也在逐漸變化,不論是地麵的還是空中來犯的妖獸中,那種堪稱精英的妖獸正在增多。
巨大而多毛的手臂一下橫掃,便有數百隻迅猛獸飛跌開去,跌落在地時,饒是他們已經稱得上銅頭鐵臂,也要落得個粉碎性骨折,失去行動力。
然後被一雙巨大的足掌踩過,化為血泥。
大猿王發出嗷嗷嗷的怪叫聲,隨手用手掌擋在眼前,護住眼眸。
巨大的手掌像盾牌一樣將前方上千隻刺獸齊射的毒液擋住,那能腐鐵蝕金的毒液落在大猿王的手背和手臂上,發出滋滋的怪響,冒起黃煙,卻隻能蝕去手臂上的長毛,最後在表皮上烙下一點白印。
隨即手臂再度展開,橫掃千軍。
大猿王雖然離聖階還差一點,但是現出本體後,其肉身力量之恐怖,就是當年專走力修之路的厲嶽所能達到的地步都要遜色。
這使得大猿王能在無數的妖獸環擊中殺進殺出,而自身卻不會受到什麽大的損傷,僅僅需要保護眼睛這種要害。
這數月間,大猿王每天都是從大雷音寺中衝出去,一路狂殺,直到殺至力疲,再返回大雷音寺,第二天周而複始。
但是得到的結果,妖獸仿佛是殺之不盡似的,而且越殺越多。
對於如是我聞等人來說,倒是達到了基本目的,至少吸引了更多的腦蝸和妖獸,減輕了南部防線上其他點的壓力。
遺憾的是沒能擊殺幾隻腦蝸,唯一一隻被擊殺的腦蝸是盤踞在離大雷音寺有一千六百餘裏外的一座城池中。
那隻腦蝸已經將滿城的人都當成了食物,或食,或是吐出怪異的褐液把餘下的人粘成一團,變成一個個怪異的“繭”,由仆兵像螞蟻搬食般儲藏起來。
在那種褐液的麻醉下,內中的生靈並不會立即死去,而是陷入長達數月甚至以年計的假死狀態。
但除非是像魔佛陀這種級數的修士出手,否則想逃出生天,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大猿王最成功的一次便是一路狂襲,突入到了這座城池中,將那隻來不及撤退到地層中的腦蝸擊殺了。
之後一如魔佛陀般,招來了更多妖獸的瘋狂圍襲。
這激起了大猿王的凶性,與來襲的妖獸瘋狂的對攻。
在力戰三日三夜之後,妖獸有增無減。
即使是以他強悍到聖階都難以攻破的肉身也感覺吃不消,他終究不是聖階,不得不在力量和體能耗盡前突圍返回大雷音寺。
甚至連雷音七子剩下的人都出動作為援兵才令得大猿王平安的返回,免得失去了這個大雷音寺可以依恃的護宗妖皇。
足足休息了三日,大猿王才複原,而這三日間大雷音寺依恃金剛胎藏曼荼羅大陣抵禦著妖獸的瘋狂進攻。
精英級的妖獸開始大量出現,大猿王再度被召喚出擊,不過卻不敢再像上一次一樣深入敵陣了。
而是學精了,就隻在大雷音寺金剛胎藏曼荼羅大陣五百裏外範圍內衝殺,每當感覺力疲時,便會立即返回大雷音寺。
戰爭持續著,腦蝸在開始消化了所吞噬的部份生靈人口紅利後,大量的精英級別妖獸開始出現。
有的是新的妖獸,有的是雷音七子見過的妖獸強化版。
不過相對來說,恒河之南比恒河之北幸運百倍不止。
至少大雷音寺不破,還有一大半淨土。
後方安全下來的部族在大雷音寺派出的白衣僧安撫下,在後方殘餘的禪寺僧人引導下,各自聚居。
一些勇敢的部族開始召集勇士去幫助大雷音寺,南方還存在的幾個王國也鼓起勇氣派出精銳的軍隊組成聯軍北上,試圖參予對妖獸的圍剿。
這場災變對西牛賀洲所有人來說都是一個劫,一個巨大的劫。
沒有人知道這場堪稱劫數的災變是如何產生的,這些妖獸是腦蝸所創造的仆兵,但卻沒人知道那些邪惡的腦蝸又是如何來到的。
大雷音寺的上空有三名白衣僧飄浮著,離地約有百丈。
他們卻不敢再向上飛了,因為頭上是一個宛如半扣著的碗狀光罩,那是金剛胎藏曼荼羅大陣佛光威力所護持的範圍。
在那光罩之外,無數的液龍正在不停的飛撞,雖然隻要撞過來,佛光就會將之消滅,但卻並不能令它們停止這種瘋狂的行為。
這三人便是如是我聞、須菩提和皆虛妄,戰到如今,當初的雷音七子已經隻剩下三子,又有人死於上次接應大猿王歸來之戰中。
而最具諷刺意味的是,在這般殘酷的殺伐中,皆虛妄倒是突破至天人境。
前方宛如烏雲重壓一般詭秘壓來,隱約的腥味連金剛胎藏曼荼羅大陣都隔絕不了。
“又來了!”須菩提歎道,又一場惡戰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