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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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孟鳥

方清寒還是那等秀氣,上得玉台也不擺長輩的架子,淡淡注視著眼前之人,他那對手卻是一名白裙女子,一頭飛仙髻,幾點灼華妝,鳳目流盻遊新意,丹眉黛色吐菲芳。

“好娘子,妙玉人……”朱罡列不覺嘴角竄出幾滴晶瑩,一雙眼再也無法移開分毫,口中喃喃自語,暗恨為何他便遇不上這等美事。

台下眾弟子盡皆驚豔,一時議論又起。事主二人卻已互相打量完畢,白裙女子畢竟是小輩,甜甜一笑,開口道:“師叔祖,霓紫給您見禮了,此場比鬥還望手下留情。”

“嗯……嗯,我……我會的。”比起白裙女子的大方,方清寒倒是更像女子一般,靦腆內向聲若蚊音。

霓紫見此輕輕一笑,目光如水,滿是柔意的看他幾眼,將手一拍腰間靈獸袋,一道光華閃過,顯出一個形影,三尺高下,鳥身赤尾,背部三色,分別是那赤黃青。

那鳥甫一現形,振翅輕飛浮於白裙女子身旁,一聲悅耳以及的清脆長鳴聲震四野,瞬間吸引了台下眾人的注意力,另一個台上的比鬥霎時便被忽視。

白裙女子環視一圈台下眾人,又是輕輕一笑,朗聲道:“師叔祖,此乃是一隻孟鳥,還望多加小心。”

方清寒臉色淡然,看著女子身旁孟鳥輕輕點頭,不再多言,他自須彌帶中拿出那五龍合擊陣盤,又自道髻之上抽下五寶簪,一臉凝重的看著對麵一人一獸。

霓紫見他蓄勢以待,也一正表情,口中念念有詞,一聲招呼,孟鳥衝天而起眨眼之間便沒了蹤影,她又自帶內抽出一把長劍,一條白綾,右手握劍,左手托綾擺了一個請手之式。

方清寒輩尊,不便先攻,隻好注目對手輕輕點頭,霓紫見他表情,姿勢微微一頓,同樣輕輕頷首,嬌叱一聲舉劍便進。

劍光閃現,白綾翻飛,霓紫的手上功夫倒也有幾分出彩,幾劍便將方清寒逼的使出陣脈法步這才堪堪躲過。

腳下生花,步步踏蓮,方清寒將霓紫遞來招式一一閃過,瞅得空隙打出幾道氣刃,氣勁破空,宛若幾道長虹,倏然而至。霓紫卻也不慌,裙擺飄動、羅織輕舞將氣刃盡皆讓過。

二人各出手段,劍來身去鬥在一起,一時難分軒輊,劍舞遊龍,綾飛織夢。恍惚間已是難辨人形,迷蒙中隻覺好似霧中看花。白練翻飛,寒光迸射,不時還散出數道不同顏色的氣刃。台上之人鬥的激烈,台下眾人看的賞心悅目,直呼過癮。

又過片刻,兩人依舊無可奈何,一聲嬌叱形影乍分,方清寒被長劍逼退,還未等他住腳之時天空中一團黑影劃過,卻是那先前飛走無蹤的孟鳥俯衝而至,其一對鳥爪之上赤色浮現,一團烈焰憑空縈縈而生,挾著猛烈的氣勢直朝方清寒當胸抓來。

方清寒心中一驚,慌忙將五寶簪對準拖在臂彎的陣盤,五道光芒幾乎同時閃現,先後沒入五色陣盤之內,那陣盤得了五行之力當空而起,倏忽間懸在方清寒頭頂,飄出一縷縷五彩氣刃旋轉不休,將其護持在內。

俯衝而下的孟鳥一驚,在霓紫的呼喝聲中瞬時止住下撲之勢,一對鳥眼戒懼的注視著身下之人,那五龍輪斬還不是它鋼爪可以比擬。

霓紫美目連閃,看著如刺蝟一般將方清寒護在其中的劍氣默然不語,她心思玲瓏,半分也不氣餒,隻是靜待時機。這陣法威力頗巨,想必難以久持。

方清寒雖然施出了此等犀利的防禦手段卻也無法再使五寶簪,雙手掐著法訣維持劍陣,他隻好挪動雙腳,輕踏法步,直朝霓紫而去。

霓紫哪還有不明白他的打算,隻是縱躍之間將二人的距離拉得更遠。

方清寒分心驅使著法陣如何能將其追上,又過片刻,陣盤之內五行氣勁耗盡,那些五彩劍輪化作點點光斑消散,顯出其急劇喘息的身形。

“好機會”霓紫暗道一聲好,口中輕念通靈咒,右手長劍一收,左手一顫,將白綾抖動著朝方清寒攻來。

方清寒稍喘一口氣看著漫天而來的白綾慌亂不已,白綾之上雪蠶絲泛起一抹抹閃光,將其視線遮蔽,他眼中盡是綾影,前方隻有模糊人形,當空的孟鳥卻又不見了蹤跡。他心中一跳,想起一計,看看手中陣盤反手將其收起,竟然自須彌帶中拿出上次的銅鏡,輕聲念一段咒語又掐個法訣,那銅鏡驀然化作一道波紋憑空消失無蹤。

此時霓紫已攻到其身前,她在白綾後隻是隱約見方清寒祭出一麵古怪的銅鏡,思及自身的殺手鐧也未注意,仍然一震白綾強攻而去。

五道光華一閃,二人乍合又分,白綾力竭落地,露出內中二人。方清寒氣喘籲籲冷汗流了一臉,霓紫臉頰上幾縷散亂的青絲隨風搖曳,兩人中間懸著那隻孟鳥,左看一下右看一下,鳥臉上分明有著幾分不解。

“師叔祖,果真好手段,霓紫認輸了。”看著裙袖之上的兩個窟窿霓紫輕輕搖頭,淡然一笑又問道。“霓紫有一事不解,師叔祖是如何躲過我那靈鳥攻擊的?”

方清寒輕轉過身,支吾半天也未接話,隻是手中法訣一散,霓紫視野中他的身影卻突然消散,再浮現時已是偏離原處一尺之距,接著一麵銅鏡緩緩顯露出來,鏡麵微斜,陽光折射之下似朧似幻。

霓紫見狀輕輕一笑,黛眉一舒,招呼孟鳥一聲,徑自轉過身走下台去,倩影遠去,空中隱約傳來她的感慨。“敗在此等奇物手中也是不冤。”

方清寒微微一愣,看到守台長老步上台這才回過神來,待其宣完勝負將五寶簪插到髻上,一手捧著陣盤一手捧著銅鏡幾步跑下玉台,轉眼間躲到雲羽子身後再不露頭。

“他那銅鏡卻是個好人事,竟有那等妙用!”朱罡列一雙眼賊兮兮的看著雲羽子,心中不知在打著什麽算盤。

郎飛輕輕一笑,道:“你這呆子,其他弟子的寶貝還好分說,若是惦記那小子的東西,怕不是天羽子都保不住你。”

呆子聽罷訕訕一笑,辯解道:“隻是想法,心思而已,俺又未付諸行動,如何俱他。”

郎飛深深看他一眼沒有接話,轉頭靜待台上爭鬥,下一場便該是他了,還不知對手如何,若是那築基境的對手少不了又是一場惡鬥。

時間緩緩流淌,過得片刻,台上兩場比鬥也已完結,時已近正午,郎飛皺皺眉看了幾眼豔陽,向三人輕語道別,分開前方眾人登台而去。

他上得玉台,未待許久便見對麵走上一個黃袍道人,生的麵紅齒白,烏髻高挽,手上像模像樣的握著一柄拂塵。

郎飛在觀那道人之時,那道人也在苦著臉看他,眉宇間盡是愁苦之意。

“師叔祖,弟子凡訣子給您請安了。”黃袍道人心中淒苦,卻也不敢忘了禮節,若是惹得小祖宗不快,還不知會落得何等下場。

郎飛點點頭,深望他幾眼道:“你是符脈弟子?怎拿柄拂塵?想是要跟我過一過手上功夫?”

凡訣子慌忙擺手,將拂塵往後背一插,訕笑道:“弟子哪敢,師叔祖那等鋒利的鋼刺弟子可承受不起,還是比比符上的造詣吧。”

思及郎飛近戰之能,凡訣子連連後退幾步,自須彌帶中掏出一疊符籙,沒命的全部祭出,想給他來一個遍地開花,任其身法再如何靈便也難以抵擋。

郎飛瞅著漫天而來各種顏色的攻擊,嘴角劃過一絲淺笑,心道:“既然想要拚符,便如你所願。”他也不躲閃,同樣伸手自須彌帶中摸出一打符籙,將那些防禦用的土牆符、藤網符、水幕符統統祭出。

各色光芒閃現,異響不絕,土氣、水氣、火氣更有那木氣、金氣將台上氣流攪的混亂不堪,時而化作小龍卷,時而化作綿雲煙。

待片刻之後符力消散,各色元力回歸本源,凡訣子使勁瞪著兩眼探頭前觀,卻見那郎飛正安穩的站在土牆之後打著嗬欠,他前方的一排土牆之上盡是些坑坑窪窪,雖賣相殘破可仍舊屹立不倒。

“我這些防禦符籙可還入得你們符脈弟子之眼?”郎飛見那凡訣子呆住,眼角輕挑,帶著幾分戲謔調笑一句。

凡訣子看看手中符籙,又看看郎飛麵前仍未消散的土牆,哭喪著臉道:“師叔祖,您那土牆之符力渾厚的緊,過了這許多的時間還未消散,隻是苦了弟子我,聽什麽攛掇偏要上來一試,憑白浪費了這許多符籙。”說罷他轉頭狠瞪了台下幾個縮頭縮腦的黃衣弟子一眼。

“不必如此妄自菲薄,隻是我的手中符籙多一些罷了,可還要比下去?”郎飛颯然一笑,竟自須彌帶中又掏出厚厚一疊符紙,輕輕彈了彈,道:“若有不甘便再攻來既是。”

凡訣子臉色更苦,攤攤手,道:“哪個遇你再鬥才是夯貨,我還是認輸罷了,如此時辰剛剛好,回去的早還能混口午膳裹腹。”

出得此言那凡訣子竟然一撩道袍轉身將後背賣於郎飛,幾步跑下台徑往來路傳送陣而去。

台下眾人一時麵麵相覷,瞅瞅凡訣子背影,又看看台上錯愕的郎飛,誰也未曾想二人這場竟是如此一個虎頭蛇尾的結局。

郎飛也是哭笑不得,任那守台長老登台宣判,事畢他寒暄幾句三兩步走下台,回轉人群後四人就此事小敘一陣,待時辰已至正午,又商議一番,也不去看另一台上未完爭鬥,動身形別過老道,一行人回轉玄羽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