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服打個寒戰,望著身周白蒙蒙的霧氣一臉的駭然。寒風帶過一絲冰冷刺骨的水汽,劃過他裸露的肌膚,一時間隻覺入墜冰窖,頭發與眼眉上瞬間便覆了一層白霜。不敢久待,王子服慌忙向鬿譽頸項拍去。
他這一拍不要緊,剛觸及鬿譽翎羽,便感覺有如撫在寒冰之上,驀地一股寒氣順著手上筋脈侵入體內。
“出去。”王子服猛然抽回手,顧不得溝通鬿譽,直接出聲高喊。
他話音一落,卻不見鬿譽衝出,隻是晃動愈甚,好似難以掌控平衡一般,彈指之間忽然響起一聲悲鳴,王子服心中一沉,果覺身下鬿譽猛然一頓,接著一人一鳥倏然傾斜,雙雙掉向地麵。
耳邊風聲呼嘯,眼見一道道雨線後退而去,王子服低頭看向比他下墜之勢還快幾分的鬿譽,就見其身軀上滿滿覆蓋了一層冰晶。
“難怪,好手段。”王子服不禁心中讚歎郎飛。原來這小子瞅及鬿譽身軀巨大,二人在空中這一番好鬥,天上落下的雨珠早已淋得其身上濕透,他便耍了個心機,用那冰鯨鋼鋒催生冷氣,生生使其體表結冰,寒氣與重力的作用下,那鬿譽果真再難堅持,隻掙紮了片刻,便自雲頭栽下。
下墜之勢愈快,眨眼之間一人一鳥距玉石台麵已不足十丈,此時台邊突然激射出十數道綠色真元,橫豎交織成一張翠網虛懸與玉石台上。
“啪,啪”兩聲悶響,在台下一片驚叫聲中,王子服與鬿譽雙雙跌落在翠網之上。
見翠網救得一人一鳥性命,台下眾弟子俱都鬆了一口氣。接著玉石台上緩緩走上一人,卻是那守台長老,隻見他手訣虛引,緩緩引落翠網,待其距台麵不足一尺之時,手型一變,散了法訣。眨眼翠網化作綠色光斑消散,王子服嘭的一聲坐倒玉石台上。
此時郎飛也已騎著小白兒自天際徐徐飛下,見王子服與那鬿譽得救,他也輕舒一口氣,心下稍安。
“師叔好手段,弟子不如,輸的心服口服。”待運氣調息一番,王子服漸漸好轉,忙開口道。
郎飛嗬嗬一笑,道:“今日乃是乘此雨天之勢,師叔我真實境界還不如你哩,師侄不要妄自菲薄。”
“不論如何,輸便輸了,今時今日子服當再無怨言,但隻盼日後若有寸進,還望師叔垂慈,不吝賜教。”待身周漸暖,王子服起身將瑟瑟發抖的鬿譽召回靈獸袋,轉頭對郎飛道。
“呃”郎飛錯愕,萬沒想到這王子服竟如牛皮糖一般粘上自己,此次比鬥輸了,卻還想日後再挽回麵子,他心中暗罵其死腦筋,麻煩鬼,臉上卻裝模作樣的掛著微笑作答。:“好說,好說,但隻憑師侄心意便可。”
王子服得此言再無話說,向郎飛與守台長老行了一禮,轉身提步走下玉台,那姿勢,那氣度,直看得郎飛瞪眼,心中腹誹不已。“姥姥那個熊,若是那才趕來之人還以為他才是那得勝之人哩,難怪朱罡列那廝如何都瞧不上他,單憑這份霸氣,便是小爺也有三分嫉妒。”
“師弟,如此出神在想些什麽?”卻是那守台長老出言公示完郎飛晉級,轉眼卻見那小子望著台下怔怔出神,不禁開口詢問道。
“啊?沒,沒什麽。”聞其所言郎飛回過神來,忙出言答道。
見他不說,道人也不再問,微微一笑,轉過話題,道:“師弟,如今你順利晉級,此時尚早,不去準備一二?”
郎飛看看身上濕透的衣物,咧咧嘴,答道:“師兄言得是,如此,師弟先行別過,少時再見。”
見道人點頭,郎飛亦微笑回禮,接著撂起衫擺,邁開步子走下玉台。
“飛哥兒,接下之戰,你可有破敵良方?”見郎飛回轉,雲寒一臉憂慮的問道。
“這……”郎飛看了遠方雲羽子身邊靜立的方清寒一眼,皺皺眉,回頭道:“那方清寒手中法寶委實多,思來想去,便是我也無多大把握必勝。”
“嘿嘿,可不是,這雨勢不歇,若是片刻後飛哥兒上台與之比鬥,他要再弄那落雲兜來個天雨什麽塵,便是不輸,也要脫幾層皮哩。”朱罡列摸著額上的青紫,談起方清寒仍是一臉的懼意。
雪婭見呆子說的方清寒如此難纏,抬起翠袖,將那戊土期取了出來,雙手捧著來到郎飛跟前,道:“公子,這戊土旗你拿去吧,也好依做防身之物。”
“嗯,如此也好。”郎飛點點頭,自雪婭手中接過戊土期,轉身又看那將頭埋在雲羽子身後的方清寒一眼,突然麵色一喜,開懷道:“小爺有辦法了。”
三人聞言大奇,朱罡列忽閃著小眼睛開口問道:“便是那等殺招你可是有了應對之策?”
“不可說,不可說。”郎飛微微一笑,搖頭晃腦的說道。
“故弄玄虛!”呆子撇撇嘴,對郎飛的態度不以為然,轉眼想起自己額上之傷,嘴中又嘟囔出聲。“便該你也輸在那小子手中,須得比俺多挨幾記,變作個熊貓眼才顯喜慶。”
朱罡列也未控製音量,被郎飛聽個全,那小子怎會遷就他,揚手就要來打,呆子見他舉動,抱著頭撒腿就跑。這二人一追一逃禍及周圍,轉眼將那身周觀戰的弟子攪的一個個人仰馬翻,亂作一團。
郎飛輩分極高,一般之人又哪敢來阻,他二人引起的這場騷亂,直至天羽子看不過眼,禦劍橫空,將那呆子拎著衣領掛在劍尖上帶離,方才平息。
看著如小雞子一般老老實實站在天羽子身後的朱罡列,又瞅瞅麵色不善的玄羽老道,他哪敢再造次,吐吐舌頭,衝玄羽老道做個鬼臉,這小子晃著二爺步走回雪婭二人身旁。
經過此次事件,那周圍觀戰的眾弟子一個個躲的他三人老遠,生怕再受了無妄之災。他三人無奈,也隻好撐起避雨的法器,自顧的聊起閑話。
一炷香的時間過後,一聲磬響,接著守台長老緩緩走上玉台,麵色微笑,對著台下眾人道:“曆數日風雷,時至今日六脈會武已近尾聲,今有丹脈淩雲子郎飛與陣脈青雲子方清寒順利晉級決賽,此場乃為最後,由此二人爭奪魁冠,望能全力發揮,勿留遺憾。”
說完此段話,見台下響起一片議論,守台長老語勢稍頓,片刻後見議論之聲漸歇,這才壓壓手示意靜聲,接著道:“時辰以至,請二人上台開賽吧。”
郎飛聞言卻是不急,老神在在的待那方清寒上得玉台,他這才向身周二人點點頭,拽身形,分開眼前眾人往那玉台之上走去。
小白兒見他上台,虎屁股一撅,屁顛屁顛跟著前行。不成想沒走幾步便被郎飛掉轉頭一腳揣在虎屁股上。“回去,回去,今次可沒你的戲份。”
“嗷嗚。”耷拉著虎頭,小白兒嗚咽一聲,輕輕轉過身,老虎尾巴拖在腳後跟,慢吞吞走回雪婭身旁。見及此景,郎飛罵它一句熊樣,轉身形繼續前行。
上得台來,郎飛戲謔的打量了方清寒一遍,開口道:“師弟,不曾想你我二人竟在這最後的比賽相遇,著實叫人生出幾分唏噓之感。”
方清寒輕輕抬頭看了郎飛一眼,張嘴支支吾吾的道:“師……師弟,我是你……師兄。”
“哎呀,上次觀及師弟輕易將那呆子打落台下,為兄我心中委實驚懼,還望少時師弟手下多多留情,留為兄幾分薄麵。”方清寒的話他充耳不聞,鬼小子自顧的出言打岔。
“師……師弟,我是說……是說,那個……這個……”方清寒見他故作不理,直急的臉色漲紅,口齒愈加不靈便,一來二去將心中備好的話又忘的幹淨。
“這個,那個,莫不是為兄這點請求都不應允?”郎飛這小子戲演得倒是逼真,眨眼間竟換了一副黯然的表情。
見他如此,方清寒心中更亂了方寸,隻好隨著他的話顫聲道:“嗯……嗯,答應。”
郎飛見成功占了那麵嫩小子的便宜,心中一樂,轉頭朝雲羽子老道挑釁的撇了撇嘴,挑了挑眉。
“師弟啊,你我在擂台上站得這許久,總該出手了吧,若再磨磨蹭蹭的敘個沒完,這台下冒雨觀戰的眾人該埋怨咱哩。”見雲羽子臉色漸黑,這小子慌忙回過頭,裝的一副正經的摸樣出聲道。
方清寒點點頭,抖落袖子上幾滴雨水,反手便自須彌帶中掏出那落雲兜,捏個法訣就待祭出。
“慢,慢,且慢。”見他直接拿出落雲兜,鬼小子忙出聲打斷其施法。“師弟,好歹你也是個陣脈的弟子,在這最後的比鬥,便該使出個什麽絕妙陣法耍子,也好讓為兄與台下觀戰眾人長幾分見識。怎好去使那禦器的手段,不是憑白弱了陣脈的名聲?”
乍聞此話方清寒一愣,抬頭瞅瞅虛懸的落雲兜,又低頭看看身上紫袍,接著點點頭,道:“師弟……言之……有理。”一招手又將那落雲兜收回,放入了須彌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