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殿外響起一聲喝唱:“千嶽宗恒嶽上人到訪!敬獻昆吾鐵百斤。”
上首老道諸人聞言立刻住了談論,起身才行至門口,正巧一麵容黝黑道人亦行至殿門。雙方一見,那道人立刻堆笑拱手道:“恒嶽子恭賀玄羽師兄煉成築基丹,長青丹仙第一之名如今實至名歸矣。”
老道哈哈一笑,拱拳還禮道:“這等小事怎勞恒嶽老弟親自道賀,有開山子在已足夠了。”
“兄長說笑了,開山是執弟子禮而來,老道到訪乃代表千嶽宗,怎可等同?”
“哈哈,既是如此,老道謝領厚贈。”話罷,老道轉身側讓,揮手道:“恒嶽老弟裏麵請。”
恒嶽老道又向其餘幾位拱手做禮,後又回聲“請”,遂與老道相攜入內,徑直上首坐定。
至此,方才看清恒嶽上人打扮。那老道冠高可鎮嶽,骨健堪比山。玄袍微蕩起波嵐,芒靴一步破烏丸。
見得眼前場麵,郎飛方才恍然大悟,難怪高堂結紅彩,連那適才所見諸弟子盡都一臉喜色,原來是因此事。
“瓊宵派東華子到訪!敬獻枯鬆脂百斤。”隨著又一聲喝唱,老道未動,位於郎飛等人前方的紫雲子立起身形,邁步應至殿門,將一高冠長眉,淺噙笑意的中年道人迎入,先任其對玄羽老道言罷祝詞,後讓至自己上首陪坐。
“瓊霄派?”郎飛暗暗嘟囔一聲,略想片刻,記起那是距離丹門不遠的一家三流宗派。
“師叔,此宗子服略有了解。”見吸引過郎飛注意,王子服輕聲道:“瓊宵派乃符陣宗門,隸屬我丹門附庸門派,在六脈中與陣脈走的最近。”
“哦。”郎飛點點頭,微低下眉頭,止聲不語。
“終南派浮萍子到訪……”
“坤峰門離玄子到訪……”
“……”
“天曜宮掌門庚明子到訪!敬奉九天玄鐵百斤!”與之前相比,迎客長老故意提高了幾分音量。
老道幾人仍舊未動,紫雲子上首不遠一直閉目靜心的鬆雲子突然站了起來。堆起笑臉迎出殿門,彈指功夫引入一身形清瘦的中年道人。
郎飛矚目觀,好道人,果與前人不同。雄赳赳,龍行虎步。貌昂昂,不卑不亢。星袍寬,寬可遮天,鬆冠聳,聳參日月。
“嘿嘿,不愧是長青十宗!”郎飛感歎的功夫,庚明子已禮畢,隨後被鬆雲子帶到上位陪坐。
“瑉國方氏家主方震到訪!敬奉九葉靈芝一株!”迎客長老唱罷,方清寒驚呼一聲,不待雲羽子吩咐,忙自郎飛身後走出,迎向殿外。
“魯國李氏家主李侑龍到訪……”
“……”
“絕情道天絕上人、玄火宗赤火上人聯袂到訪,敬奉萬載鍾乳液一瓶、九曲流雲釀一壺。”
一開始天羽子尚能穩坐,及聽到九曲流雲釀,他那雙老眼登時睜的渾圓,頃刻間立身而起,不等老道幾人,當先迎出殿去。
待老道幾人苦笑著迎至門口,天羽子亦帶著兩位道人有說有笑的走來,手上還牢牢的抓著一隻琉璃色的玉壺。
“玄羽道兄,恭喜,恭喜。”
“哈哈,如此小事怎勞兩位上人親自而來,快請,快請。”
“誒,道兄此言差矣,這次天絕與赤火相攜而來,除了恭賀道兄以外還為表感謝而來。”
“哦?不知……?”
“師兄,你怎麽糊塗了?前時你不是命小弟去聯絡二宗對雷帝山施壓嗎?”
“嗯?”老道一愣,頃刻又回過神來,笑道:“你看我,連日煉丹,竟將此事忘了,師弟,不知此行結果如何?”
不等天羽子說話,赤火上人接嘴道:“哈哈哈,此事雷帝山畢竟理虧,它能說什麽,不但重罰了那惹事小輩,還將鳳焰果如數奉還於我們三家。”
赤火上人話才說完,其旁天絕子又道:“除此之外還有一事不吐不快。”見老道幾人望來,天絕子望著那略帶赧色的天羽子道:“天羽道兄當真英雄,當時雷陽上人據不服軟,是天羽道兄,以化氣初期修為擎劍約戰已臻中期的雷陽上人,唬的那老家夥戰戰兢不敢多言。這等氣魄,這等壯舉,委實讓天絕敬服。”
“哈哈,當真?看來雷陽那老東西仍未改掉他那欺軟怕硬的性格哩。”老道隨口取笑,背地裏卻轉頭白了天羽子一眼,道:“還有你!你那遇事衝動的臭脾氣。”
“嘿嘿,師兄!快,別都愣著啊,趕快請兩位上人進殿啊。”天羽子連忙賣個乖,以避眼前尷尬。
“對,對,險些怠慢了貴客,兩位上人,快請……”老道忙將二人引入,坐定奉茶。
郎飛坐於下麵得空去瞅,但見天絕子氣質沉穩飄逸;冷眸射電,高鼻懸膽。華服滿錦繡,談吐歌華章。
再看一旁之人;赤發紅似火,長髯烈如熾。頭上戴一頂朱紅丹霞冠,身上穿一件金絲滾邊豔陽袍。
“嘿,才這一會兒功夫,加上丹門自己,長青十宗到有五宗了。”郎飛在那暗暗做念。
陪老道煉製築基丹耗有五十日整,他自是不知道老道煉丹一事早已傳遍整個長青修真界,其實,這些來道賀的門派早已備好禮品,或於丹門附近的別院住下,或在友人門派暫居。隻等著老道丹成出關。這等場合,對於一些小門小派來說,可以乘機親近親近,與各大門派混個臉熟,而對於一些大門大派,亦可趁機加深交情,鞏固自己宗門在長青界的地位。
“木府掌門寒濤子到,敬奉海魂木一段。”不大一會兒,丹碧子陪同一神采奕奕的中年道人走入。那道人先向玄羽老道賀罷,後向絕華子行禮,最後由丹碧子陪著做於下首。
“嘿,沒想到這木府也與咱們一般,弄出個築基境之人做掌門。”朱罡列坐在後麵彷如看到稀奇事物一般,對著寒濤子一通猛瞧。
“積雷山悟真子到,敬奉地元磁晶百顆。”聞言,紫雲子再次站起,幾步迎出殿去。
“嘿,紫雲師叔卻也不傻,知道那物勢必分到陣脈,你看他那屁顛屁顛的樂嗬勁。”呆子話音剛落,不及眨眼功夫,一隻玉足倏然踩下。卻是正與方震敘話的方清寒有意無意聽及呆子不遜之言,一時嗔怒難當,忍不住出手教訓。
“唔……唔……”這等場麵呆子不敢放言大叫,隻好強忍著疼痛,搬著腳丫子在那低聲哼哼。
“咦?朱哥哥?你怎麽了?要不要念嬌給你捏捏?”說完,虎妞兒不待呆子分說,抻過腳麵,兩手一錯,照準呆子腳麵使力一捏。
“啊!”呆子捂著嘴,殺豬一般抽動著肥臉。罵道:“你個遭瘟的虎妞兒,哪裏學的分筋錯骨手,沒輕沒重的。你手下的那是腳,不是豬蹄子!”
“啊?”虎妞兒眼裏滿噙淚花,看向明空老道,撇撇嘴,就待大哭。
“我的兒,可不許哭,不許哭。若不然,還以為受欺負的是你咧。”呆子一把捂住虎妞兒,好言相勸道:“虎妞兒乖,莫哭,要想朱哥哥帶你去吃花酒,且不哭了。”
虎妞兒扭頭盯著他,眨巴著一對環眼,眼見呆子一臉的認真,這才揮手抹了把淚,點點頭,果真不哭了。
“明陽宗掌門東極子到,敬奉陽精丹砂百斤。”話落,角落裏站起一人,邁步向殿外迎去。郎飛瞅得清楚,卻不是那非符脈首座赤雲子還能是誰。
彈指功夫,來人入殿,這道人雖已中年,卻仍透出三分秀氣。彬彬有禮的言罷賀詞,後又向明空道人禮畢,方才告罪退下,隨赤雲子一旁落座。
“天罡宗……”
“羅浮宗……”
及至巳時末,紫蘊殿已坐滿了道賀賓朋。郎飛幾人也自先前的驚奇,過渡到如今的麻木,再有客至,幾人也不在意,隻湊在一起聊天打屁,互開玩笑。
“雷帝山武都子來賀,敬奉中品雷靈石十枚。”日正中天之時,隨著迎客長老略有些古怪的嗓音,殿門外閃出一個身影。
諸丹門弟子俱是一愣。天羽子冷冷一笑,對鬆雲子打個眼色。鬆雲子知機,滿麵堆笑,拱手應出殿門,高喝道:“武都子師弟,大駕降臨,有失遠迎,請進,請進。”
“請!”隨著一道洪亮的聲音,但見來人步入,你看他,身材魁梧,挺拔如鬆。橫肉緊貼麵,聲音若洪鍾。須發無風飛兩鬢,威勢不怒自橫生。
“家師雷陽上人問玄羽師伯好!”這道人麵無表情,對上座老道拱拱手。禮誠心不誠的說道。
“雷陽!”老道輕敲桌麵。末了淡然一笑,道:“老道忽起一意,待此事完了,欲煉一爐震雷丹,但尚缺一味主藥------六陽都天雷。既然武都子師侄在此,事畢,你可帶話於你師父,讓他且等幾日,屆時老道自當登門造訪,求取真雷。”
老道這話雖說的不溫不火,但在座者之人亦無一個傻瓜,怎會聽不出個中威脅之意。一個個強忍著笑,一臉玩味的看向武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