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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飛恬著臉嘿嘿一笑。“師叔們在此拒敵,我這做師侄的又怎好袖手旁觀,兼且我手頭還有筆賬要尋那鷹煞上人討還哩。再者說,在病床上躺了月餘,又閉了將近一月的關,亦覺有些憋悶,此來也有活動活動身子骨兒的意思。”
“鷹煞上人?”聽罷郎飛所言,雲霞仙子麵色愈冷,厲喝道:“你這混小子,莫非看不清眼前情形,說不得一會兒就是六宗大戰的局麵,屆時在場百數人仙一場大混戰,以你相當於煉精境的修為,隻要行差一步,卷入雙方靈器的攻勢範圍,豈非又會重蹈覆轍?受傷還好,可怕就怕你連小命都搭上。還找鷹煞上人報仇?我勸你還是先照顧好自己吧!”
“咦?靈器?”郎飛心中一驚,這才察覺出場內氣氛有些怪異。近觀之下,上空盤桓的六股氣息雲團中隱隱約約蟄伏著一縷淩厲之意。郎飛以遠超元丹境的修為細細體察片刻,發現雲霞宗一方隱而不發的那絲鋒芒乃是來自雲舟中央船艙,禁製籠罩中的一副色澤瑰麗的金釧身上。觀其造型樸實無華,盤旋相接的九隻金環上鏤刻著無數樣式不一的雲紋,內壁中央位置更有一線玉色,嵌在每一圈圓環的背麵。
“竟然是九鳳金鐲!”對於這副金釧,郎飛早有耳聞。據傳乃是雲霞宗第二代祖師,蘭茵真人所鑄,乃是采集天河精金,輔以上古王屋山中所產昊陽玉,又在其中封存了上古神獸九鳳的一縷殘魄。而後經天火鍛煉三百六十五日而成。丹門經藏閣中曾有一典冊記載,傳說此物如意,可大可小,大時堪比山嶽,小時細如銀針。數萬年前雲霞宗第八百二十三代宗主曾以之震懾因不滿銳金星上資源分配不均而蠢蠢欲動的陰陽五行宗。那時節,當代雲霞宗主將此靈器祭出,直接箍住一座中等規模的山頭,運動靈力微微一絞。頃刻間便是山崩地裂,日月無光,一座山嶽就此消失在塵世間,直唬的那陰陽五行宗宗主駭然失色,夾起尾巴,帶著一眾門人灰溜溜的逃回長青界,從此再不敢對雲霞宗動什麽歪念頭。
看罷雲霞宗的靈器,郎飛又將神識轉到青鈞上人身上。但見他今日裝扮又有不同。頭上天尊髻,身上一襲青黑色罩衫,足踏天罡履。背後武器尤為惹眼,眼下所負並非前些時日所見那柄五尺長、手掌寬的玄銅大劍,乃是一個邊沿處鑲有銀絲的長方形紫檀劍匣。又見劍匣中央雕有一朵狀若柳絮的素色祥雲。其下刻有上古仙文,細觀下竟是“天雯”二字。
“這老道竟然說到做到,果真請出了如此凶器。”想及天劍宗祖輩相傳的天雯劍,郎飛不禁打了個寒戰。想當年天劍宗祖師天劍真人,曾以此劍縱橫初雲及周邊無數星域,罕有敵手。此劍在天劍真人手中使來,最為卓著的戰績,當屬誅殺掉冥王星域的九盜十八寇,及其麾下數千名邪道修士。
郎飛正以神識打量青鈞上人身後的天雯劍,本來以青鈞之能是無法感應到郎飛的窺探的。可不想他背後所負天雯劍竟然傳出一聲示警,緊接著其背後所負劍匣竟然偏轉了方向,尖鋒之處搖搖指定雲霞宗七彩雲舟所在。
青鈞上人先是一愣,繼而緊皺著雙眉向雲舟上望了一眼。天雯劍之所以會有示警之聲,有可能是某人對劍主抱有殺意,或者是受到別人的窺探。七彩雲舟上乃雲霞宗之人,此時三宗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自然不會對自己有殺心,且雲霞眾女早就在此,若說有人陰謀對付自己,恐怕天雯劍一早就發覺了,哪還用等到現在。如此想來,天雯劍示警的原因必然要著落在方才到來的郎飛身上。二人近日無仇往日無怨,又是小有交情,敵對是不可能的,唯剩下一個原因:他在窺視自己!
這怎麽可能!想那小子雖比之前又有進步,可撐破天也隻有煉精後期的修為,又拿什麽來窺視自己?難不成他具備神識?且不說倆月不見一連跨越兩個小境界就已經是駭人聽聞的事情了,跟他一比,包括自己門下的滌塵、滌心,還有老和尚的九徒慧智,簡直是金玉與朽木之別。他不但有此絕世之資,若是在煉精境便修出了神識,哪……哪還是人麽?單論修行之快,即便是那上古時期偶然存活下來的神獸,也絕無可能有此神速。這……這小子到底是個什麽妖孽!
老道士轉念又一想,此事仍有蹊蹺。即便是他果真具備神識,那他剛才窺探自己時,自己又怎麽可能察覺不到。即便是如雲霞仙子那等化氣後期修士,自己也能發覺。難不成他的神識還能超過自己不成?
青鈞上人是越想越茫然,越猜越迷糊。一雙老眼直勾勾的盯著郎飛的背影,額下兩條眉毛一顰一蹙,亦舒亦彎,怎也猜不出個所以然來。
不隻老道人吃了一驚,反觀那邊郎飛也是臉色一變。因他背對著青鈞上人,之前僅以神識窺探,故此,唯有一眾雲霞修士見他身子微微一抖,額頭上已然多了一絲陰霾。
原來剛才他放出神識細細打量劍匣時,陡然間隻覺其中射出一股無匹鋒利的劍勢,將其神識盡數逼回,且還順勢向他迫近。若非他神識渾厚,劍勢奔至中途時便被聚神突擊潰,放到一般化氣初中期修士身上,指定要吃個不小的暗虧。
“這天雯劍果不愧其靈器之名,其靈動,遠非尋常法寶能比。”郎飛暗讚一句,又將注意力轉向珈藍宗一方。但見佛門諸人正襟危坐在白玉蓮台之上。最前麵一位自然是那頭頂一十二個戒疤的禪心上人。左手一串萬年火梨木念珠,看不出有何玄妙。右手拖有一紫金缽,缽體外壁上林林總總雕刻著上千尊儀態不同的佛像。有的撚指微笑,有的怒目生嗔,有的千手托千般佛器,有的一雙大腳平步祥雲……粗看一眼宛若死物,細瞧之下又似活過來一般,仿佛耳旁有眾生禪唱,萬佛誦經。又見缽內朦朧著滿滿佛光,竟連神識都能阻隔在外。
“那串念珠倒沒什麽,至於老和尚右手的紫金缽,當是‘千佛紫缽’無疑。嘿嘿,果然是堪比天雯劍的靈器。”
對於這“千佛紫缽”。郎飛曾聽青霞仙子提起過,說是內有佛光千道,一經祭出,佛光籠罩之下管你是仙是佛,十成修為發揮不出七成。
“嘿嘿,倒是個好東西,不過這賣相嘛,委實有點晦氣。跟那天妖宗的‘血樽’一比登時落了下乘。”小聲嘟囔一句,神識又往魔門三宗所處延伸而去。天魔宗的千幻宮外布置有隔絕神識的禁製,無法查明個中情形。至於天妖宗一方,宗主妖閻上人乃是一個是身形纖弱、麵黃肌瘦之人,其穿著打扮像極了凡俗界的窮酸秀才,頭上青綸巾,身上穿一條極為樸素的青灰色長衫,倒是腳上穿了一雙血影骷髏靴,尤為惹眼。
“嘖,嘖,單瞧這靴子,頗有些掛羊頭賣狗肉的味道。”雖然嘴上調侃,可郎飛也知道妖閻上人這麽穿自然有他的道理。單瞧那雙靴子外附著的無數血影,料想也不是什麽祥瑞之物。
再看其手上所拖,乃是一個色澤黝黯的酒樽。外表沒有複雜的花紋,沒有玄奧的字符。也未雕琢,也未打磨。怎麽看都是簡簡單單、粗糙之極。可正是這麽名不見經傳的一個酒樽,其中竟盛著滿滿一杯殷紅如血的液體。
妖閻上人坐在巨人骨架的左肩之上,左一口,右一口,不緊不慢的飲著杯中之物。至眼下,郎飛到了已有半盞茶的功夫,照理說那樽中之物早該見底。但事實卻是大相庭徑,如此功夫,那血酒別說喝空,竟連一滴都未見少。
血樽!天妖宗鎮宗靈器之一。相傳其中封存著天妖宗數十萬年來血妖池中匯聚的近半汙血。一經施展,血海滔天。可以幻化做血龍傷敵,亦可用來汙濁對手所用的法寶、法器。
想起與萬毒陰池齊名的的血妖池,一時讓郎飛有些哭笑不得。天妖宗,雖頂著一個天妖之名,卻非妖修門派,即便如之前救援小芸時所遇的半妖玄蠱子,亦不過是人族修士通過秘法修習妖類功法所致。
天妖宗非但不是妖修宗門,相反的,還是妖修的夙敵。因修習天妖宗那種半妖秘術需提取妖修體內的傳承血脈。故而,天妖宗弟子最愛做的一件事便是獵取修為高深的妖獸,取其骨皮煉器,得其血脈修真。而後將汙穢殘血投入血妖池,用以溫養一些魔器,或是培育攝取修習血係法術所需的元穢。
神識掠過妖閻上人,郎飛還發現從小羽兒手中逃掉性命的西閻上人正與幾個天妖宗人仙修士聚在一起小聲議論,且還時不時的伸出手指點點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