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來二去,老和尚在一邊看得又是興高采烈,又是熱血沸騰,竟是忘了初衷,吩咐禪性等人好好看顧天鬼宗一群大鬼小鬼,他則頂著個鋥光瓦亮的大光頭一溜煙撞進了人群裏,恰趕上郎飛正與花冥妖婦放對。正吃緊時,見他來了,於是嘿嘿一笑,道聲:“和尚師叔,師侄孝敬您一幢美差,這一波春水汪洋了蘆葦蕩的小妖婦就交給您了,小侄先撤了。”說著,一閃身,打他旁邊溜了過去。
老和尚打了個愣,猛一抬頭,正巧見到妖婦撒潑似的合身撞來。雖說知道她乃是恨郎飛傷損了“龍蚌定海珠”,故意要尋他報仇,可既然被自己碰上了,又怎抹得開顏麵放她過去,不得已,隻好宣聲佛號,彈了彈千佛紫缽,閃身攔在花冥仙子身前。
郎飛自打老和尚身邊遛開,也不去管身後二人如何打嘴仗,隻將身一扭,尋了個修為不過化氣初期的天妖宗修士做對手,將那在大幽冥輪下幸存的一千零幾把飛劍墮凡流星般使將出來。
他這柿子找軟的捏,淨挑好欺負的做對手。那邊鍾馗、崔玨等人的戰鬥卻有了新的變化,眼見奈何眾陰神不得,大幽冥輪忽然撤了攻擊手段,繼而將身一搖,竟側襲一位鬼卒而去。“咦,就憑它堪比三歲小兒的靈竟識也懂得各個擊破之道?”鍾馗心中一驚,忙架遁風直追,趁其剛剛以星力定住那尖頂鬼卒之時,手中長劍一點,陡然射出一道青電。
本來以鍾馗的修為來說,斷然不能僅靠一劍之威便可迫退大幽冥輪。可他這一擊好巧不巧正打在右下側陰陽魚的邊緣位置,因此,待得黑白兩道光芒射出時,已是偏了一些,所謂:“差之毫厘謬以千裏!”。最終黑白光芒同尖頂鬼卒擦肩而過。
倘若以煉神道的細則來劃分,鍾馗、崔玨二人近乎有著煉氣巔峰的修為。雖仍是難擋大幽冥輪之威,可後者不過一無人操縱之物,論靈活和威能都有著一定程度的縮水,故而,不過是覺得它有些棘手,並不認為有什麽凶險。事實也正如鍾馗所料一般,以他的手段,即便是難以傷其本體,可若隻是阻撓一下,還是可以的。
大幽冥輪一擊無果之後,轉而又側閃至一名獠牙鬼身前,可還沒等它釋放出星力,崔玨忽然自斜下裏一筆點來,仍是將其撥開幾分。偏偏就在這時,星力正好射出,恰自獠牙鬼身邊而過,不想巧之又巧的照在天鬼宗屍煞上人身上。
鍾馗、崔玨等人不由得微微一愣,正猶豫之時,大幽冥輪已將黑白雙色光芒射出。隻聽一聲慘叫傳來,原本停滯半空、等待血煞上人命令的屍煞上人便隻剩下了一具空有血肉的軀殼。
“空中危險!”不知是誰喊了一句,血煞上人登時驚醒,也不及去收斂屍煞上人的軀體,急急忙忙的帶著一幹天鬼宗修士降落在地麵上。這時,鍾馗、崔玨等人也回過神來,做為一個鼎鼎有名的人物,卻攔之不住,被它鑽了空子,即便屍煞上人不過區區一屆魔門修士,可鍾馗等幾人的臉上或多或少還是有些不光彩。隨即重整旗鼓,複演陣勢,將大幽冥輪團團困在其中。
天鬼宗門人不及收拾屍煞上人的屍身,恰巧墜落在距離禪心上人不遠之處。老和尚同花冥仙子雙雙一愣。屍煞上人死的倒也頗有造化,那虛空鐲端端正正的晾在老和尚身前。“拿還是不拿?”
“大和尚,發死人財與盜墓一般,是要損陰德的!”恰此時,身邊風一般掠過一身,異常麻利的將屍煞上人的虛空鐲自其手腕上卸了下來。老和尚抬頭一瞧,正然是那一臉眉開眼笑的白衣小子。“多謝師叔相讓,小子敬謝不敏!”
“臭小子!”老和尚氣的吹胡子瞪眼,若非他那一嗓子,這餡餅豈不是已經砸在自己頭上了。趕巧對麵妖婦見機攻出一劍,老和尚一偏頭,躲了開去,雖人是安全了,可小半縷雪白的眉毛卻因此分了家。“我……我留的很辛苦的!”老和尚旋即大怒,佛缽沒頭沒臉的隻顧往下扣,唬的花冥道聲。“果然老虎屁股摸不得!”收了虹光劍,掉頭就跑。
郎飛掂了掂屍煞上人的虛空鐲,隨手收好,再回頭找尋方才對戰之人時,發現早被他腳底抹油,溜到不知什麽地兒去了。“撿了西瓜,跑了芝麻,得!總算不虧!”說著,再度轉身,便欲另尋對手較勁。
就在此時,鍾馗等陰神圍鬥大幽冥輪,青鈞力敵風冥,雲霞對陣妖閻,一側血煞上人蠢蠢欲動之際。久不見動靜的玉屏表麵忽然間漫布而生無數紫紋,緊接著,原本碧海之上蔓延開來一片血色,遠海處陡然劃過一道七彩光芒,刹那間竟如躍出地平線、刺透無盡黑暗的朝陽一般,竟自玉屏表麵一瞬間水平激射出無量虹光。
“不好!”郎飛本在遊手好閑的東劈一劍,西刺一劍,尋些開心耍子,不巧感到一股滔天氣勢臨近,回頭看時,剛巧見到虹光迸發的這一幕。此時因正魔雙方修士皆已降落至地麵,而玉屏又架設在王座之後,高出地麵許多,且虹光是自玉屏表麵水平射出,故而尚無大礙,可鍾馗、崔玨等人同大幽冥輪卻是好死不活的正好擋在虹光必經之路上。
“牛頭馬麵二位哥哥,小心。”郎飛隻來得及喊出這麽一句,虹光便將包括大幽冥輪在內以及一幹陰神淹沒其中,緊接著,餘勢不減,竟將星空夜幕刺了通透。
此時此刻,連雲霞、青鈞等人也已罷手,一個個呆呆的望著打頭上三尺疾射而過的無盡光芒。郎飛順著虹光射出的方向看去,模糊聽得一陣陣海浪聲自虹光洞穿的位置傳來。
“原來,虹光果真是從此地射出的啊!”在場修士無不心聲感歎。自虹光迸射而出之後,整個空間中便洋溢起一種中正祥和的氣息。可即便如此,亦沒有人敢於試著去觸碰一下噴湧不休的虹光。
不過對於此次時刻的郎飛來說,這虹光的奧妙倒還在其次,現如今首要關心之事,乃是牛頭馬麵等一幹陰神怎麽樣了?自打虹光射出後,一沒聽得驚呼,二沒見得身影。而這些虹光又有隔絕神念的功效。他們是安然無恙?還是陷入絕境?實在是讓人擔心的緊。自打同牛頭馬麵認識以來,雖不過短短數刻功夫,郎飛卻早已將二人當做兄長一般看待。此時更是因救他而身陷絕地,這讓他如何心安?可眼下又實在是苦無對策,拋開虹光的性質不提,單以其泄露出來的一絲半點威能而言,就足以使他感受到一種來自靈魂深處的顫栗。若貿然做出什麽類似孤身犯險的不智之舉的話,隻怕是一頭撞進去,連個水漂都不會起的。
如此候有半柱香的光景,虹光猶如落潮一般緩緩退卻。與此同時,邊緣的時空裂縫亦開始了緩慢的愈合。而浮島上空的景象也似徐徐展開的畫卷一般顯現在眾人眼前。
隻見原本虹光迸射時,首當其衝的鍾馗、崔玨二人以及多半鬼卒已是了無蹤影,另一側黑白無常也僅餘一顆拖著半條長舌的頭顱猶在半空晃蕩。另一邊,縮在大幽冥輪陰影中的牛頭馬麵也已隻剩上半身。
“兩位哥哥!”見到眼前的這一幕,郎飛頓覺心如刀絞,掩飾不住的悲痛瞬間在臉上蔓延開來。
他這一嗓子好似驚醒夢中人一般,黑白無常轉過頭向他的方位看了一眼,最終隻聞“啪”的一聲,整顆頭顱爆散做點點星芒。見此,郎飛心中又是一沉,再看牛頭馬麵時,卻見二人對他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招牌式笑容,甕聲甕氣的道:“賢弟,接著……”
說話間,竟尚有餘力揮灑出一道烏光,“鏘”的一聲打在懸浮半空的龍印一角。龍印受力之下筆直朝著郎飛所在而去。同一時間,血煞上人眼中精光一閃,一掃之下發現妖閻、風冥二人猶有些驚駭於牛頭馬麵的餘威,還不敢輕舉妄動。而他卻沒那麽多前怕狼後怕虎想法,因自己所處位置距離郎飛尚有一段不近的距離,於是冷哼一聲,對著同郎飛相隔不遠的鷹煞上人喊道:“攔下他!”
常言說得好:“仇人見麵分外眼紅!”郎飛此時正遵照牛頭所言起身去接龍印,一抬頭,趕巧看到鷹煞上人阻攔在前。
“擋我者死!”他原本就是為滅殺鷹煞上人而來,此時一見他愣往槍口上撞,哪還有不送他一程的道理。千餘把飛劍疾如流星一般自其身後衝出,密織而就一麵寒光森森的劍網向著鷹煞上人當頭罩下。
劍鋒的寒芒在星光的倒映下顯得格外森冷,這是鷹煞上人第二次見到郎飛施展萬象森羅劍,也是第二次見到郎飛急紅了一雙眼,同樣是第二次感受那股銳不可當,誓要將阻攔在眼前的一切皆斬破的堅定意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