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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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八章 殘陽如血,殺意如潮

茜霞仙子見他果真攔下了駝子,衝其展顏一笑。就在這時,天妖宗的黑閻上人忽然自斜下裏殺出,並指如鉤,攜勢直取大幽冥輪。仙子見狀大驚,黑閻上人有著化氣後期的修為,斷然不是她這中期修士能夠抗衡的,而雲霞、赤霞仙子等人據此尚遠,難解眼下的燃眉之急。若說就近能夠與之相抗衡者,就唯有郎飛了。想到這,不敢有絲毫猶豫,粉拳輕握,如放風箏般帶著大幽冥輪,閃身便朝正抹著下巴,眉開眼笑的混小子奔馳而來。大和尚修為同樣不高,一個駝子已然難敵,若旁邊再多出個黑閻上人抽冷子招呼他一招半式,恐怕這條小命兒就要交代在這,於是一麵抵擋著駝子的攻勢,一麵跟著茜霞仙子向後退卻。

這時正趕郎飛抬頭遠觀,待見到黑閻上人擱一側趕著茜霞仙子好一番窮追猛打,不覺臉兒一黑。先前還未進入魔宮時,這老東西就想要拿自己立威。待進入此間,於第一殿爭搶鎮魂槍時,他更是陰魂不散的攔住了自己同小羽兒。好嘛,眼下追擊茜霞仙子,恰好又撞在自己的槍口上。狗攮操的,難不成是小爺上輩子的冤家不成?

他正擱這罵罵咧咧、出口成髒之時,茜霞仙子已是臨近,遠遠的便招呼道:“飛小子,助我攔下黑閻老兒。”

正所謂:“做冤仇能做毒,少不得一報還一報。”這話根本不用她說,郎飛一抖腰間靈獸袋,放出小白兒,並一小羽兒一閃之間來到黑閻上人的必經之路上,老神在在的看著他說道:“常言說得好,慣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人在江湖飄,怎能不挨刀。來,來,來,黑閻老兒,趁此吉時,你家小太爺和你比劃幾招。”

黑閻上人抬頭一瞧,差點沒將肺給氣炸嘍。這小子肩頭立著神鳥,腳邊臥著猛獸,正朝他橫鼻子豎眼的撇嘴搖頭呢。“小子,這是你自找的!反正你手裏還有一枚龍印,殺了你,也照樣有寶貝得。”

“我呸,老兒,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算個什麽東西?狗/娘養的!”說著,這小子竟叉腰大罵起來。

真可謂是氣炸六葉連肝肺,驚開三魂七魄心。黑閻上人雖是成名已久的老輩修士,可何曾經受過如他這等漫罵,登時一怒掀翻天靈蓋,把手一橫,死命攥著兩把金棱大鐧,也不管鬥得過鬥不過同二小聯手的郎飛。劈風斬浪,迎麵就砸。

郎飛又怎會坐以待斃,劍訣一引,無數飛劍疊成兩團慶雲,迎空而上。同時,小羽兒在左,小白兒再右,雙雙夾攻黑閻上人。

且略過郎飛與黑閻上人的爭鬥不提,茜霞仙子躲至郎飛身後,與此同時,早先助其攔下駝子的和尚也一路後退至此。眼見餘者距離此地尚有一段路程,她心中不覺一喜,手挽彩帶,低喝一聲“收”。大幽冥輪受其所引,在魔門眾修驚駭的目光中平平穩穩的降落在一對纖細的素手上。

“這大幽冥輪總歸是讓我們雲霞宗得了!”茜霞仙子長舒一口氣,扭頭衝著雲霞仙子微微一笑,便待將大幽冥輪收歸虛空鐲。可就在此時,就在他露出皓腕上的一圈翠色,將收而未收之際,突然瞥及雲霞仙子表情一變,好像看到什麽難以置信的事一般。

“咦,難不成是郎飛師侄那裏出了什麽狀況?”

茜霞仙子心頭一驚,急忙扭頭看向背後。正值轉動頸項之際,陡見黃光一閃,又有一股寒風自耳後刮過。緊跟著,隻覺背心劇痛,一股重如山嶽的力道傳來。除此之外,與之一同侵入身體的還有一縷極其剛猛的真元,以其後背為中心,瞬間擴散開來,沿途肆無忌憚的破壞著她的經脈。

“你……你為何要……”茜霞仙子強忍著蔓延開來的劇痛,扭過頭,一臉不解的望著麵色白淨的禪逝上人。

“為何?當然是要將它據為己有了!”此時的白麵和尚哪還有方才的半分和藹,臉上帶著一絲嘲諷而又猙獰的微笑,慢慢收回手來,繼而側身一讓,伸手就朝大幽冥輪抓去。

“你我同為正道……為何……難道珈藍宗?”

“哼,死到臨頭還這麽多問題,留著到閻王爺麵前去尋答案吧!”話罷,又得意洋洋的看了茜霞仙子一眼。“不過,閻王爺是否還活著還是未知數呢,正好,你去幫我看一看,也好以後托夢給我啊!哈哈哈哈!”

這一幕當真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正在趕來的道魔修士齊露駭然之色,尤其是雲霞、天劍二宗的反應尤甚,各按手中法寶,頓時一臉戒懼的望著珈藍宗的一幹大小和尚。

“禪心禿賊,你……你竟然懷著這等狼子野心?”青鈞老道滿臉憤慨的望著老和尚,怎也沒想到竟會發生如此的一幕,怎也沒想到一向疾惡如仇的禪心上人為了一件仙器竟然會幹出這等卑鄙之事。反觀雲霞仙子卻沒時間去興師問罪,眼見茜霞仙子受此偷襲,尚不知傷情如何,她竟顧不得去擔心自身安危,瞬間飛身躍起,口中呼著喊著“茜霞師妹!”疾如流星一般徑直射向仍在糾纏的二人。

好似聽到雲霞仙子的呼聲,茜霞仙子精神為之一振,本已癱軟的身體忽然又多了幾分力道。此時禪逝和尚的手也恰好摸到大幽冥輪的邊緣。笑容,在他臉上綻放!雲霞不顧性命的撲來又如何,還不是難以奈何他,奪下大幽冥輪,然後再讓她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擰斷茜霞仙子光潔有如鵝頸的脖子,讓她眼睜睜的看著心愛的師妹死在自己的手上。這是多麽讓人心情愉悅的一件事啊!

“師姐……不要管我!接著!”就在這時,茜霞仙子淒迷的眼中忽然燃起一簇堅毅的火光。原本抓在大幽冥輪上的五指輕輕一舒,將體內尚能調動的所有真元全數渡入彩帶之中。隨著真元的注入,原本軟如絲紗的彩帶竟似極度壓縮的機簧一般,瞬間彈射開來。此時禪逝上人正想到妙處,全未注意到這一異變,待反應過來時已然遲了,大幽冥輪自其五指間脫手而出,被繪滿流雲圖案的彩帶拖著,好似一抹急速飛掠的彗星一般向著雲霞仙子飛去。

早在雲霞呼喚茜霞之名時,郎飛攻勢一停,待回頭看時,正好看到這一幕,登時腦中“嗡”的一下,若是襲擊茜霞仙子的乃是魔門眾人倒也說得過去,可卻是珈藍宗的大和尚,猶記得剛才二人錯過自己身旁時,那賊禿還衝自己微笑了一下,這時怎麽想怎麽覺得那是在嘲笑自己。

自打混出長青界,來到雲霞宗,不拘是看在小芸麵上,還是看在雲霞仙子麵上,這些師叔輩的女子對自己可以說是仁至義盡、關愛有加。可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茜霞仙子竟然遭遇偷襲,偏偏還不是敵人,而是自己的盟友,偏偏這和尚還好死不活的對自己笑了笑,這讓他如何能忍。

“禪逝禿驢……小爺若不將你剁碎了喂狗,我他媽就不叫郎飛。”吩咐小白兒攔住黑閻上人,白衣小子急轉身形,將身法施展到極致,如一點晨曦般瞬間劃過夜空。

因被茜霞仙子虛晃一槍,眼看就要到手的寶貝竟然憑白失卻,禪逝白皙的臉登時變得猙獰萬分,大手一抬,伸掌待要向她額頂劈落。“賤婢,敢耍老子,我要你的命!”

“禪逝禿驢,隻怪我茜霞瞎了眼,將你們珈藍宗當做盟友,不想竟是些玄門敗類,動手吧,我隻要皺一皺眉頭,就不是雲霞宗之人!”

“哼,賤婢,你不是嘴硬嗎?大爺我殺了你後,還要將你的屍身送給魔宗!嘖,嘖,嘖,人仙皮骨肉那可都是煉器的好東西,我倒要看看,將你渾身剝光晾在一幹魔門修士麵前,當著他們的麵將你剝皮剔骨,祭煉成魂幡,祭煉成喪棒,到那時你還有什麽尊嚴可言!”說著,眼看身後郎飛襲至,大手猛然按下。

“禪逝禿驢,你不得好死!”對於死,她不怕!既然來到這魔宮之中,生死早已置之度外。但是,她即便修為再高,骨氣再硬,可終究也是一個女人。雖早已在祖師靈位前許下諾言,雖早就抱著為宗門不惜一死的決心,可聽到禪逝惡魔般的聲音,她心底還是多了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死,固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能保持尊嚴死去。但這又如何,為了宗門、為了眾位姐妹不再流血,為了後輩子弟的未來,哪怕淪落為孤魂野鬼,也甘之若飴。隻望雲塚之內,青青草地上有那麽一小塊空間,容我安放衣冠,容我常伴師父左右。足矣!

“賤婢!就算此刻你後悔也晚了,我要你在恐懼中死亡,在屈辱中永生。”狠戾!在禪逝的臉上蔓延開來,而他的手,此刻距離茜霞仙子已是不足三寸。

遠處,雲霞仙子眼中隱有淚花翻動,一役之內失卻兩位姐妹,這讓她頭一次動搖了心中的價值觀。雖早知宗主這一稱謂所要背負的責任、罪孽,可若是一派之興起要拿眾姐妹的性命做為代價,真的值得嗎?就算是她們早有覺悟,就算是他們甘為宗門拋卻一切,可看著情同手足的她們一個個溘然而辭,自己又於心何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