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他依稀聽到來自風冥上人得意的笑聲,依稀聽到花冥仙子歇斯底裏的高聲大笑,還依稀聽到血煞上人的冷哼,還有……妖閻上人對著一眾正道修士的嘲諷。
隨著義父、義母、玄羽、小芸、雪婭、方清寒、小白兒、小羽兒、朱罡列……青霞、雲霞等人的麵容在眼前一一劃過,郎飛的意識越來越模糊。
“……”
“徒兒……徒兒……快快醒來!”
模糊聽得耳邊傳來一陣催促聲,郎飛吃力的睜開眼來。隨著視線漸漸變得清明,一個身上穿著玄色羽衣、須發皆白的慈祥老者映入眼簾。
“唔……這人不是我師父啊!”雖說目光中流露出的一抹慈祥像極了玄羽老道,可二者分明不是一個人。
除了玄羽老道,郎飛還虛與委蛇的拜了兩個假師父,難不成他死後靈魂穿越時空,來到了未來不成?焱陽子那廝自私自利,絕不會以這種態度對自己。莫不成是悟真子?不過想想也不像,悟真子長得有些五大三粗,即便老了,也絕無可能有眼前老者這般真仙風度。
看到他猶自有些迷糊,羽衣老道微微一笑。“青水子,你還要睡到什麽時候?入觀第二天就如此憊懶,還如何學那神人暢遊青冥、笑傲九天?”
“青水子?”郎飛一愣,接著猛然想起早在丹門六脈比武時發生的一幕,不覺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仔細打量手腳一眼。
白嫩的雙手,垂及地麵的青灰色道袍。隻這一眼郎飛便愣住了,這哪裏是自己,分明不過是個十二三歲孩童的身體。
此時老道士見他的表情有些古怪,不覺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頭頂,沒好氣的道:“你這小子,昨日裏不是哭著喊著要為師教你怎麽做神仙麽?今日如何這般表情?活像被鬼嚇到似的?想我這清水觀,即便閻王爺來了也要客客氣氣的奉貼拜候,哪是什麽孤魂野鬼能來的地方。”
“這老道口氣大了去了!”郎飛雖心有不解,可此時此刻還能怎麽辦?隻得搖了搖頭,以稚嫩的聲音說道:“師父,我沒事!”
“沒事就好!且隨我來,你那些師兄隻怕都等急了”
“嗯!”郎飛脆生生答了一句,跟在羽衣道士身後出了門。
二人三拐兩拐,來到一件紫煙嫋嫋、瑞彩千條的大殿前。
郎飛跟在老道身後邁步走入,果見大殿兩側高台蒲團上並排坐著十一位相貌不同的道人。
見二人先後走入,眾道人起身叫聲:“師父!”隨後又坐了回去。
老道士走到殿首坐了,見郎飛猶站在原地發愣,隨即微微一笑,指著右手邊末席,說道:“青水,還站著幹嘛。”
郎飛瞅了眼身邊眾人,隻得走到最後一個蒲團處坐了。
待他坐好後,羽衣道士點了點頭,望著眾人說道:“今日是青水首度聽講,為師先略略講解一番有關我清水觀的修行法門,然後再講些感悟。”
眾道人自無異議。老道於是舒口氣,緩緩說出一番話來。
鴻蒙未判,天地未開之時,混沌中孕育出一些先天神祗。這些存在無一不是神通廣大之輩,後經無數歲月,盤古大神執斧斬破混沌,從此方有天地一說。
地水風火甫定,山川雨露滋生。有大神女媧氏順應天數,捏土造人。後經無數歲月,方演變為這一方神州世界。
及至天庭立、地府生,方才合了生生不息的造化之意。又經無數元會,這些先天神祗不知何故紛紛遁去無蹤。
在這些神祗中,有些離去的匆忙,並未留下道統傳承。剩下的一些或多或少留下了些許修行法門或者機緣。
而我清水觀,便是先天水神共工遺留下的道統。”
說完這些,羽衣道人看了眼郎飛,繼續說道。
“這些先天神祗留下的功法有一個總稱,名喚‘太元祖神經’。至於我清水觀傳承自共工大神的修行之法,別稱做‘九禦祭水篇’
練氣者,體內自成天地。因其所修功法不同,具象化後的天地也是不同,如天之火部正神火德星君,其體內便是一片極火之地。而我清水觀這‘九禦祭水篇’,與其剛好相反。
所謂九禦祭水,即:自成天地數九,自我統禦九境。徒兒謹記,禦之一道,順者擢升,逆者封鎮。至於祭水之意,便是尋天地間至精至靈的九種水之本源納入體內天地。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這是恒古不變之理,待修煉出水之九境後,再將之衍化為九方天地,最後成就九界。此便是祭、禦二道。
所謂水利萬物而不爭!一旦九境初成,以後之路便是一條平坦大道。”
話罷,老道看了郎飛一眼,收聲不語,靜待他慢慢消化。
“九禦祭水篇?”這時,郎飛心中的確掀起了驚濤駭浪,六脈大比時的雲海、黑天魔王入侵識海時所見的一幕幕不覺再次閃現在腦海之中。
念及此,不由得開口問了一句。“師父,你所說的至精至靈的九種水源是什麽?”
老道士微微一笑,答道:“萬物實由天地開辟後的輕濁二氣衍化而成,因此,所謂至精至靈,其實皆無好惡之意,並非僅僅是一般修士口中所說的仙靈美好之物。
天界有三水,地界有三水,人界亦有三水。天界者:乃上九天雷池之水,中九天天河之水,以及下九天雲海之水。地界者:上層黃泉之水,中層忘川之水,下層地獄血海之水。人界者:大海之壬水,溪流之葵水,至於那最後一種,即便如為師修行了無數個元會,卻也不明是何。”
“果然!”郎飛一時間心緒紛遝,激動萬分,若是自己所猜不假,隻怕……隻怕這小童,就是自己的前世。卻又不知為何會把這份記憶保留了下來。
老道士笑等良久,待得郎飛思緒回轉,又說道:“且不提那最後一種至精至靈的水源,僅此八種,一旦能夠凝練入體六種,便可登天升仙。若是能夠將哪怕一種水境衍化為一方天地,即可得證大羅果位。”
這段話再次將郎飛的心弦撩了一下,在深深呼出一口氣後,看了老道一眼,說道:“但不知師父您如今演化出幾界?”
老道士搖了搖頭,伸出五根手指!
五方水域天地!一方就可成就大羅果位,五方是個什麽概念?郎飛懵了,滿腦子翻著那些至高天上仙人的名諱,卻始終想不到有哪一位符合眼前老者的模樣。於是下意識的問道:“師父,你的道號是什麽?”
周圍盤坐的其他道人先是一愣,繼而哈哈大笑開來,旁邊一位留著些許胡須的道人扭過頭來說道:“小師弟……待你修到大羅時,一切自然就會清楚了。至於師父的名號,那時你自會知曉。”
“故弄玄虛!”郎飛不覺腹誹了一句,轉頭看老道士時,卻見他亦是含笑不語。
事情進展到這裏,腦海中忽然傳來一陣暈眩感,接著畫麵急速閃動起來。從開始的練氣打坐,然後在眾師兄的幫助下收取壬水之精、葵水之精,直到下地府取其黃泉、忘川、血海之精,最後在收取雲海之精後渡過天劫晉升至天仙境,然後被天帝敕令上天司職九宸天蓬部都司。
本以為這下可以隨意出入中、上九天,借以收取天河、雷池之精,可誰知道正逢天地異變四起,終被八卦爐的一部分砸中額頭跌落塵埃。
這一幕幕快速的自腦海中閃過,直到滿心歡喜的去赴任卻不想自雲天跌落為結束。最終“啪”的一聲如爆碎的鏡麵一般支離破碎。
“……”
疼!如刀削斧劈一般的痛感出現在全身各處。這是郎飛清醒後的第一感覺,勉強睜開眼瞼,隻覺四方都是昏蒙蒙的一片。不過好在還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還有……脈絡間隱約傳來的汩汩律動。
“嗯?經脈不是全毀在海水中了麽?”郎飛立刻收攝心神,運起內視之法。
微觀下,隻見大股大股的黃褐色氣流自體外源源不斷的湧入體內,順著經脈汩汩而上,竟然不去丹田,反而朝著頭部湧來。
郎飛大急,可任憑他如何調動體內真元,那暗金色的元丹卻絲毫無動於衷,任憑洶湧如潮的黃褐色氣流衝入腦部,沿百會穴直貫識海。
“啊!”郎飛隻覺頭部猶如被大錘猛擊一般,刹那間眼前一白。緊接著,“嘭,嘭,嘭……”連接五聲悶響傳來。
每傳來一聲悶響,就好比大錘的一擊。可偏偏郎飛此刻神智如常,竟無絲毫要暈過去的跡象。
幾個呼吸的功夫過後,好容易捱過劇痛,郎飛再度將心神沉入身體中。
黃褐色的氣流竟然停了下來,再將視線轉到識海時,就見那片原本灰蒙蒙的空間已是天翻地覆。原本就已是無邊無涯的識海此刻更是不知被拓寬了多少倍。原本紮根靈樞之內的青光小人已不知何時來到了識海正中,其身邊更是還複旋繞著六幅畫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