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些什麽?”郎飛麵色一冷,一股冰冷的殺意直接將無垠子吞沒其中。
“前……前輩,你……你別逼我了,我……我隻是區區一位散修,能……能偷偷救下他們已……已是我能做到的極限了。至……至於發動獸潮之人,小……小道招惹不起啊!”無垠子在郎飛散發出的殺意中瑟瑟而抖,這一句話幾乎耗盡了他全身的力氣。
“招惹不起?哼!既然造下這等無邊殺孽,我倒要看看他是誰,難道還真有三頭六臂不成!”說完,郎飛收回了籠罩在無垠子身上的殺意。“既然這樣,那我就不勉強你了,方寸聖宗我都不惜一戰,任他作惡之人是誰,莫非我還怕了他不成?”
方寸聖宗都不惜一戰!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無垠子打了個寒戰,等他抬頭再看時,郎飛已與二小化為了天邊的三個黑點。而下方的青霞仙子亦將元刹老嫗押上船,隨後護著眾位漁民,向著海岸進發。
目送郎飛與二小消失在天邊,而雲霞仙子等人也越去越遠,無垠子躊躇良久,忽然狠狠的跺了跺腳,隨後架起遁風,緊追郎飛而去。
飛行途中,郎飛一直注意著小鎮方向的動靜。腳下位置風平浪靜,可百裏之外卻是風疾浪湧的末日景象。
無數大大小小的海獸向著西方蜂擁而去,他卻沒時間去行殺戮之事,因為神識傳來的遠方的一幕已經令他雙眼通紅,恨意滿臉。
末日下的小鎮一片血紅,原本金黃色的沙灘如今已成修羅地獄,數百具老弱婦孺的屍體橫七豎八的散落在海灘上,一些殘肢斷臂隨著海浪的起落,被染紅的海水帶入海中,落入那些難以上岸的海獸口中。
小鎮街道上亦是同樣的景象,幾乎九成九的人口慘死在獸潮之下,殘垣斷壁中總能見到些鮮血模糊的頭顱,那一雙雙黯淡無神的眼睛中滿是無助與驚恐。而一些上得了岸的凶獸則在分食著這些死去的漁民的屍體。
將近萬人的小鎮不過半個時辰的功夫就被屠戮一空,郎飛隻覺心裏堵得難受。之前聽婦人與漢子說以前幾次的獸潮都很小,且有神風門仙人相護,從未出現過大麵積的死傷。他於是便信以為真,將全部注意力放在搜尋出海打漁的漁民身上,可誰曾想,此次獸潮竟是全所未有的凶猛。
他望著街道上那些足有一幢小樓高的一些蟹妖,蝦怪,望著那在鎮民屍體上扯下一塊塊血肉的水蜥,望著那仰天長吼的人形妖獸,望著那懸浮半空渾身散發著濃濃妖氣的化氣凶妖。悔恨與憤怒一瞬間爬滿了整個臉龐。
“師叔,生魂已收取完畢。”就在這時,前方的神識突然聽到雲層中傳來兩人的對話。
“嗯,清福子,此鎮北麵的漁村是怎麽回事,天崆師弟方才傳訊說,海獸竟被屠戮一空。之前我記得吩咐過你傳訊海上那些不安分的散修給我老實一點,怎麽還有人敢把我們的話當做耳旁風?難道他們活膩了不成?”
“稟師叔,之前師侄曾差那聖鯨妖王分了一些煉精妖獸過去。雖說它們上岸後能力大減,可也絕非一般的海上散修能對付的,此事隻怕還要著落在那幾大海島的散修上人身上。”
“哼,這些家夥狗膽包天,我們神風門要做的事都敢插手,我看他們是活的不耐煩了,待回去稟報師叔之後,定要叫他老人家出去教訓教訓那些不開眼的家夥。”
這話傳來時,郎飛的神識也已掃了過去。雲端站立一老三少四位修士。星月道袍,袖口與衣襟上的風紋金絲,赫然正是那之前在鎮子中央所見的神風門弟子裝扮。
為什麽?郎飛打了個愣。“為什麽?到底是為什麽?”
“言崆師叔,掌教吩咐要拘煉六萬生魂,加上北方幾個漁村,如今也才萬二之數,我看之後還是多揀一些鎮子做為目標才好。”
“嗯!師侄所言不錯,這樣太慢了。我們幾位負責海域的師兄弟,若想在師叔麵前穩住跟腳,還是早些將此事辦妥為妙。”
“師父所言甚是,這海邊畢竟不比內陸,都是一些漁村小鎮,並無什麽重鎮、城郭,我們還是要抓緊一些才好。”這次說話的不再是清福子,而是化氣老者身後的一位麵如冠玉的年輕修士。
而在他身側,另有一名皮膚黝黑的中年漢子,聞言卻是皺了皺眉,臉上露出一絲不忍,小聲說道:“師父,為什麽這一回需要拘煉如此數量的生魂?以往可是從沒出現過這等事,六處地域加在一起的話,可足足要三十六萬啊。師父……這……這……是不是殺孽過重啊!”
老者沒說話,之前唇紅齒白的年輕修士卻是撇撇嘴,說道:“心福師兄,你有些婦人之仁了,想這些凡人能存活至今,還不是靠著我們神風門。若非師祖將這些獸妖收歸手下,他們哪能過上太平日子,更不用提還要我等下山傳授他們生活技藝了。隻不過偶爾取他們些生魂而已,這又算的上什麽大事!”
“瑄福所言不錯。心福,你要知道,這些凡人會畜養牲畜,出海捕魚。對我們神風門來說,他們亦是如那圈養的牛羊一般。凡人殺牛羊食肉,自是不會有什麽愧疚之心。而我們取它們些生魂,又何必講什麽仁義道德。不過是螻蟻之輩,它們不配。”
“是,師父所言甚是,徒兒受教了!”
“既然此間事了,清福子,你去通知那聖鯨妖王,著他屏退海獸。且隨我南下,另尋目標。”
“是!”清福子領命,轉身向著小鎮上空指揮獸潮的圓臉壯漢飛去。
神風門!神風門!郎飛的臉色變得猙獰之極。視線中,小鎮東麵的竹籬小院已是破敗不堪,婦人背上的血洞正向外汩汩的冒著鮮血。在她身下,“七兩”蜷縮成一團,黯然無光的雙眼中滿是迷茫之色,而他的兩隻沾滿鮮血的小手,還在死死抓著胸口的劍形玉符。
“郎兄弟,當家的今天出海,撈了些海參,晚上我拿去燉一燉,便幫那位姑娘補充補充受損的元氣吧。”
“叔叔,不許你看不起仙人爺爺,娘和爹說過,在仙人爺爺的保護下大夥兒才能吃飽穿暖,在仙人爺爺的保護下,爹爹才能每次打到好多好多魚。”
二人的話語在腦海中閃過,郎飛再難抑製渾身的殺意,劍氣衝霄而起,將整個天地都染得烏黑如墨。
他們將你們當做天神一般敬仰,而你們卻隻將他們看做螻蟻。他們是一個個會哭、會笑、會努力呼吸、會拚命生活的鮮活生命,而你們卻把他們看做草芥牲畜。他們中可能有你們的後代、祖輩,而你們卻麻木無情,連三歲大小的孩子都不放過。
“你們這些修仙者,不配活在這天地之間!”如暴雷般的怒吼由遠及近,咆哮聲中,一道天塹般的狹長劍芒自海麵上一掃而過。
數萬妖獸一招全滅,那身處村子上空的聖鯨妖王與清福子隻來的及打了個哆嗦,劍芒斬過,他們的身體直接在無數細小劍芒的分割下碎成了無數肉屑。
那些還在啃食鎮民屍首的無腦妖獸,更是被無數把瞬閃而至的飛劍刺成了篩子,而一些僥幸躲過劍芒的海中凶獸還沒等回過神,便又被如陽光般射下的青紅兩色血雷刺穿了身體。
彈指間,連帶著聖鯨妖王在內,超過五萬妖獸憑空蒸發。如雨的鮮血飄散在海空,無數細碎的肉屑似從天而降的冰雹一般打在沙灘上、海麵上,以及破敗的小鎮上。
“吼!”如獸王的怒咆,一聲響徹九天的虎吼穿越虛空,將那些剩餘的低級妖獸直接震的腦瓜碎裂,孔竅流血。
這……這是什麽?那劍芒是哪裏來的?血雷是哪裏來的?獸吼又是哪裏來的?因身處雲端,神風門三人得以保全性命。看到劍芒斬過,數萬妖獸以及聖鯨妖王憑空蒸發,言崆上人隻覺耳邊嗡的一聲,腦子裏一片空白。
瑄福子直接嚇傻了,整個人都在哆嗦著,臉上慘白,不見一絲血色。
心福子的狀態卻是還好一些,他一臉惶然的向著海麵看去時,就見遠方急掠而來一位白袍青年。隻見那青年一臉猙獰,以他為中心一波一波的殺意如潮似瀑般的激湧而來。
他好似地獄中走出的閻魔,那頭上原本象征祥瑞的紫色明珠,此刻看來,卻似滅世明王手中的魔器。在他身邊,還有數千柄吞吐著灰色劍芒的飛劍,流光明滅之間,灑下一片又一片猩紅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