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城,伍家後院,湖邊小築。
隨著聶詩詩與聶凡生二人的離去,整個伍家清靜下來,透著一股清冷的氣息,少了幾分喧囂,讓人心情有些低落,有種懷念以往的感覺。
這些時日聶雲沉浸在悲傷之中,他無法原諒自己,他應該早些察覺自己的女兒對自己產生不該有的情愫,若是能夠早點發現,或許這一切就不會發生,他無法想象聶詩詩知道事情真相之後,會遭受多大的打擊。
以悲為源泉,聶雲沉浸在繪畫之中,一股悲意在醞釀,彌漫了四周,讓所有的鮮花失去了鮮豔的色彩,透著一股沉沉之氣。
聶雲盡情的發泄著心中的悲痛,將所有的悲哀注入了畫卷之中,透著沉沉的哀吊,猶如啼血的夜鳥,透著無盡的悲意。
在這股濃濃的悲意侵襲之下,四周所有的鮮花都失去了色彩,散發著淡淡的哀憐,將心中的悲意化為實質,觸動四周的一切,這已然是一種意境。
悲之意境。
聶雲悲傷之下,卻是無意間明悟了這悲意綿綿的意境力量,在這股實質的悲意之下,可渲染任何事物,哪怕是花花草草,一會被這股悲意侵襲,散發出蕭條的氣息。
卻見聶雲突然停下手中的畫筆,緩緩閉上了雙眼,將心中的悲意盡數收斂起來,整個人起伏不平的心慢慢平靜下來,那濃濃的悲之意境慢慢融入到了聶雲的體內,很快便消失的無影無蹤,沒有了悲之意境的幹擾,四周的鮮花再度散發出鮮豔活力的色彩。
“悲之意境嗎?”聶雲緩緩睜開雙眼,伸出自己的大手,一縷灰色的實質氣息在手心遊動,散發著催人淚下的無盡悲傷,聶雲卻是微微搖頭,雖然有些驚訝自己突然明悟了這悲之意境,不過這並不是他想要的。
“聶雲,為何不趁著剛才那股意境一舉突破星主階,你應該做得到才對。”一道人影突然憑空出現在了聶雲的身旁,正是那伍三生,卻見他一臉的惋惜之色,帶著不解的眼神看著聶雲。
就在剛才他感應到一股很玄奧的意境力量,心神一動,便瞬移出現在了此處,原本見到聶雲明悟了新的意境力量,可以看到聶雲突破星主階的一瞬間,可就在這時候,聶雲自己卻突然停了下來,居然舍棄了這等天賜良機,放棄了突破星主階,這叫伍三生大感可惜,亦是可恨,這才忍不住現身詢問聶雲原因。
聶雲卻是淡然一笑,輕輕掐滅了手中的悲之意境,心神一動,將心中所有的悲意全部驅除,一股股灰色的氣息不斷的湧出聶雲的身體,帶著一股股催人淚下的悲意消散在了天地之間。
聶雲居然釋放了剛剛明悟的悲之意境!
“你...你這是為何?就算失去了這次機會,隻要這股意境不消失,不出一個月,你便可突破星主階,難不成你想死不成?”伍三生猛的皺起兩條白眉說道,聶雲的舉動卻是叫他萬分不解,明明有著突破星主階的機會,可聶雲居然毫不猶豫的放棄了,這簡直就是駭人聽聞,他可從未聽說有誰會主動放棄突破星主階!
而且聶雲還是一個隨時會死的人,可就是這樣一個人,居然放棄了無數恒星階夢寐以求的機會。
“悲之意境,並非我追尋的真理大道。”聶雲開口說道,語氣很淡很淡,沒有絲毫惋惜之意,他若是想突破星主階,在十年前就已經能夠做到,不過他內心的聲音告訴他,這些都不是他追尋的真理,不是他應該證的道果。
在聶雲心中,他一直等待著當初靈光一現的金色大道,那才是他追尋的道,十五年下來,他似乎毫無所獲,不過那種感覺卻越來越深,他有預感,隻要他堅持下去,他追尋的道一定會出現。
“可你的時日無多了,那紫心玉石最多再保你十年,失去了這次機會,十年的時間未必能夠在出現。”伍三生開口說道,此刻他卻是有些佩服聶雲,若是換做是他,他必然會選擇突破星主階,而不是繼續尋找適合自己的道。
“十年嗎?似乎太短了點。”聶雲微微歎道,心中的那股感覺還很淡、很淡,至少在十年之內他絕對無法明悟那究竟是什麽。
不過聶雲還不是很擔心這個問題,他體內有著嘟嘟離開前留下的一道生命之氣,那道生命之氣包含著浩瀚的生命之力,雖然不知道能夠保他多久,不過至少二十年之內他不會死去。
二十年的時間,或許足夠聶雲明悟心中那股隱隱的大道。
“罷了,你都不在乎,老夫何苦如此在意,以後你便靜心悟道吧,有什麽疑問大可來問老夫,老夫期待著你突破星主階的那一天。”伍三生微微歎道,說完便憑空消失了。
......
春去秋來,歲月如梭,二十年的時間轉眼即逝,讓人感歎這蹉跎的歲月流轉的太快,悄無聲息之下,卻無情的奪走了青春,帶來了白發蒼蒼。
諺語說,大雪照豐年。而今年臘月的大雪飄灑灰色的天空,雪花如鵝毛,整整下了幾天幾夜都沒有停歇,給大地鋪上了厚厚的積雪,萬物皆被掩藏在了雪白色的世界之中,清冷的雪白大地沒有了生命的氣息,透著一股寒冬的孤寂。
二十年的歲月,在普通人眼裏很長、很長,伍家已經換了一批又一批的下人,以前那些熟悉的麵孔已經走的七七八八,這一切已經物是人非。
湖邊小築。
白雪覆蓋了三間小木屋,小湖更是被厚厚的積雪覆蓋,已經看不出這裏原先是個湖泊,在幾米厚的雪花與冰層之下,或許湖裏的魚兒正在呼喚早春的到來吧。
木屋內透著絲絲還未驅散的寒氣,那剛剛燒旺的炭火散發著炙熱的溫度,將屋內的寒氣驅除,散發出暖洋洋的氣息。
“雲叔也真是的,都這麽多年了,還是改不了這個習慣,一旦沉浸在作畫之中,就忘了所有事情,炭火都熄滅好久了,怎麽寒冷的天氣,要是凍出個三長兩短來可如何是好。”一名二十四五的男子一臉無奈的說道,眼神之中帶著濃濃的擔憂之色,他正是小虎子的兒子李君天,如今二十年過去了,他已經長大成人,已經是個有家室的男子漢,在他身旁這位溫柔賢惠的女子正是他的夫人。
歲月變遷,二十年過去了,小虎子夫婦也是將近五十,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卻是很少來探望聶雲,更何況是這般惡劣的天氣,現在前來探望聶雲的人卻是換成了小虎子的兒子李君天。
“雲叔是個奇人,這些年一直如此,可從未見他生病,你也就別那麽擔心了。”李君天的夫人安慰著自己的丈夫說道。
“唉,就是因為如此才更擔心,我怕是雲叔他是硬撐著。”李君天輕輕歎道。
“君天,一直都沒問,雲叔他可是你的親叔叔?”李君天的夫人突然開口問道。
李君天微微搖了搖頭,開口說道:“不,雲叔並非我的親叔叔,我父親沒有兄弟,雲叔他是父親的恩人,是我李家的大恩人,沒有雲叔也就沒有父親的今天。”
“雲叔他是個很有權利的人?”李君天的夫人好奇的問道。
“不知道,我曾經問過父親,可父親卻是嚴厲的嗬斥了我,不許我過問雲叔的事情。”李君天微微搖頭說道。
“雲叔還真是個奇怪的人呢。”李君天的夫人低聲說道,似乎覺得自己剛剛說的話有些冒犯,頓時偷偷瞄了一眼的那位白發蒼蒼的老人。
炭火的右側,一名白發蒼蒼的老人坐在椅子上,在他的身前是一個畫架,卻見他那雙漆黑深邃的瞳孔始終盯著眼前的畫卷,蒼老幹枯的大手隨性而動,透著一股飄逸,更是帶著一股蒼勁的力道,隨著畫筆不斷的在白紙上行雲流水般的舞動,一副完美的畫卷在慢慢形成。
二十年過去了,聶雲老了,完全老了,自從紫心玉石在十年前破碎之後,在炎之意境的侵襲之下,聶雲便老的很快,短短十年的時間,他如今已經是一個白發蒼蒼,皮膚幹癟枯燥的垂暮老人,身體已經接近腐朽,體內的生命之火微弱如殘燭,一吹即滅!
“唉,雲叔這輩子太孤獨了,這幾十年來,要不是有我們一家人不時的來探望他,雲叔怕是完全與世隔絕,這些年下來,更是沒聽雲叔說過一句話,他老了,老的好快,十年的時間就好似奪走了他幾十年的生命,我怕雲叔的身體已經堅持不了幾年。”李君天歎道,自己父親對雲叔的重視他非常清楚,絕對超越了自己這個做兒子的,若是雲叔離世,自己的父親怕是會非常的傷心吧。
“雲叔他沒有家人嗎?”李君天的夫人輕輕說道。
“不知道,自我懂事以來,雲叔就一直住在這裏,聽父親說,已經有三十六年,三十六年的時間雲叔幾乎從不踏出這裏,每天都沉浸在作畫之中,如今想想都覺得有些害怕,三十六年孤獨的作畫,喚作是我怕是已經瘋了。”李君天身體微微顫抖一陣,三十六年的孤獨,想一想他都覺得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