嫋嫋白雲,群山挺立,清風拂過,雲霧繚繞,仙鶴飛舞,好似仙庭。
雲璣派,後山,一行人緩緩走在蜿蜒的山路之上,想來定是袂央要到後山思過了。
“小師妹,這紫亦崖一年四季都冷清得很,你一人在此處,也不知道會不會......”秦晝在最先開口說話的,他手中還提著袂央的行李。
紫亦崖上,袂央四下環顧,隻覺得這紫亦崖風光極好,翠竹清幽,崖下雲霧繚繞,雲海翻滾不止。
“雖然有些清冷,但這也是個修煉的好去處啊。”袂央笑了笑,轉身望向紫亦崖的山洞,洞口外繁花遍野,綠草匆匆,“山洞裏,可是我休憩之處?”
身後的姬夜離緩緩點頭,道:“是了,山洞裏的石床有些冰涼,不過不知和秦晝都準備好被褥,若在這過冬,那倒也是不怕的。”
方不知嘿嘿一笑,道:“大師兄,明明是你準備的被褥,又何必說是我和禽獸的呢。”
秦晝同是咧嘴一笑,道:“是啊,大師兄硬是把這些功勞往我身上攬,我怎麽好意思呢。”
姬夜離閉口不答,態度依然保持嚴肅冷淡,他負手往山洞行去,“小穹,還不跟上來。”走了幾步,他轉身對抗著被褥床單的倪川穹說道。
留得方不知和秦晝互相幹瞪眼,一旁的袂央臉上也浮現出了感激的笑容,“秦師兄,三師兄,我們也跟著進去吧。”
三人登時向山洞行去,步入洞中,一股清寒之氣緩緩襲來,令人神清氣爽,洞風清涼,不禁令袂央身子有些哆嗦發抖。
洞裏很是寬廣,不過倒是清潔,洞壁上綠草藤蔓,被裝飾得很是好看的。洞中滴水不止,水聲回蕩,久久才能停息。
洞中設有石床、石桌和石凳,倒也蠻適合人居住,隻不過是比起往常居所,自然是寒磣許多,畢竟是上紫亦崖來受罰的,這等居住條件,袂央也未往心裏去。
倪川穹卸下行李,將給袂央準備好的被褥拿了出來,迅速地將石床鋪好,打理得整整齊齊的,又見秦晝取出一些燈籠蠟燭,擺在石桌上,除了這些照明物品,竟還有幾束芳香野花,被秦晝小心翼翼地插在了一個小瓶子裏。
“禽獸,你倒真是有心啊,竟會采花,這花真香啊。”方不知意味深長地瞧了秦晝一眼,便拿起那瓶小花,湊近了聞了幾下。
秦晝得意一番,笑道:“可不是麽,這醉墨花,百日芳香,小師妹定會喜歡的,是不?”言及此處,秦晝還特意看了一眼袂央。
袂央雙目視線落在那幾株醉墨花上,笑道:“多謝秦師兄了,這醉墨花我喜歡得很。”
秦晝嗯了一聲,環顧四周,伸了伸懶腰,道:“這洞裏,小師妹怕不怕?”
話音一落,秦晝立馬被方不知胳膊捅了一下,“別嚇唬小師妹。”
“這裏很清靜,有什麽可怕的,我可真有些羨慕袂央,我真希望被罰思過的是我啊。”整理好石床的倪川穹,坐在石床上悠悠道。
姬夜離眉頭微微一蹙,“你若喜歡這兒,平日裏多來看看小師妹不就是了。”
袂央一喜,道:“你們真會來看我嗎?我怎麽感覺我像被禁足在此一樣,哪兒都不能去。”
“那是自然,我們總不能將你一個人扔在此處,再怎麽說,也不能活活把你餓死吧。”方不知連忙回答,將手中的醉墨花擺回原處。
幾位師兄幫袂央打理好了之後,隻聽秦晝又道:“小師妹,一年時間說長也長,說短也短,每天一個人雖然有些乏味,但若你想找我們,可以用這信翅鳥傳信給我們,那時我們定會上這紫亦崖來的。”言畢,便從懷中掏出一隻木鳥,遞給袂央。
袂央心中一奇,端詳著秦晝遞來的信翅鳥,眉毛微微揚起,臉上驚異不已,“這木鳥可以傳信嗎?”
秦晝笑笑不語,僅僅點頭,一旁的方不知道:“你按下這信翅鳥後麵的按鈕,它就可以飛了。”
袂央緩緩點頭,照著方不知所言試試扭轉信翅鳥後尾凸出來的按鈕,緊接著,便聽一聲鳥啼,那木製的信翅鳥竟然飛了起來,在空中盤旋。
“竟是這般神奇!”袂央雙眼睜得老大,愣是覺得這鳥兒絕妙得很。
倪川穹微微揚起嘴角,道:“你若無聊,成天玩弄這信翅鳥,倒也可以解解悶。”
見袂央點頭答應,沉默片刻之後,姬夜離雙眼望向洞外,道:“時候不早了,該說的都說了,我們可以走了,別打擾小師妹靜修。”
聽聞師兄們要走,袂央心頭一緊,一股莫名其妙的不舍立馬湧向全身,連忙開口說道:“師兄們這就要走嗎?”
“嗯。”姬夜離沒有回頭,隻是淡淡道:“太陽快下山了,我們幾人一直在這,若被其他首座知道,定要說些閑話,那時自會對師父老人家無益。”
袂央心一沉,低聲道:“說得也是,掌門仙尊罰我一人麵壁,若被人知道幾位師兄陪著我,那可真是不好了。”
姬夜離又嗯了一聲,道:“那我們走了,小師妹你要保重,平日裏我們會輪流上崖送飯給你。”
聽見“送飯”二字,袂央更加覺得自己像一個被軟禁了的犯人,但眼下自己不是被軟禁,又是什麽?
見袂央失落重重,倪川穹幹咳了一聲,他自古以來是不擅長說什麽安慰人的話語,當下有些別扭地說道:“不過是一年而已,又不是一輩子,眨眼之後,時間過得很快的......袂央,你......你就別難過了。”
“小穹竟還會安慰人,真是難得。”方不知截道,“小師妹,放心吧,我們會來看你的。”
方不知話一落,秦晝立馬接上,“是啊,不過是換了一個地方修煉而已,小師妹,我們會想你的,我們等你回來。”
“知道了,多謝師兄們的好意。”麵對師兄們的照顧,袂央心中很是感動,雖然要在這冷清的崖頂獨住一年,但想想到自己還有師兄們的掛念,心中的煩悶早已拋到了九霄雲外,眼前,再怎麽大的險阻也不怕了。
目送四位師兄的遠去,他們模糊的背影漸漸消失在袂央眼簾,不知不覺,雙眼竟是有些濕潤,鼻子有些酸楚。
也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袂央慢慢走出山洞,洞外,除了自己,再無他人。
她一人獨自立在紫亦崖頂,垂首看著雲海,夕陽西下,雲層被染上了厚重的金黃色,袂央坐了下來,雙手托著下巴,看向天邊晚霞,遠方的大雁,也不知道會飛向何處。風聲寂寂,落日的餘光,拉長了她單薄的身影。
來雲璣派青木苑的日子,一共也就半年來日,但是同門師兄們的情誼,已經不是尋常眼裏的那般深厚,幾位師兄的關照,袂央終不知道要如何報答,或許,他們從未想過要什麽報答。
一年的時間,三百五十來日,四千多個時辰,如若細細算起,那還真有些漫長。
晚風習習,肆意吹刮著袂央的衣衫,這一年,要讓它過得很快,那麽,隻有好好修行了,在忙碌中度日,時間就會如流沙劃過指尖那般逝去,無影無蹤得自己都無法擦覺。
袂央想著想著,雙肩有些發抖,從未有過的孤獨寂寞襲向自己,心裏煩悶到了極點,兩眼眺望遠方落入西山的半邊夕陽,她自言自語道:“一年的時間,會過去嗎?你們會來看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