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耀眼,月袖園之中,花草也開得繁盛,屋簷之上,鏡水湖的四名女弟子和青木苑的弟子們靜靜地坐著。
姬夜離隻是看著前方,卻不是天際,雖然他人坐在這裏,卻不代表他的心神在注意著眼下眾人歡聚的事。
獨孤梓思時不時會瞧上姬夜離一眼,但也不知道該和他說些什麽。
袂央覺得有些無趣,感覺到有些打擾了他們的感覺,她在心裏一直想找個借口脫離此處,可是什麽借口理由才好?
“姬師兄……”終於,獨孤梓思喚了一聲。
眾人沉默,一句話都不敢多說,似乎都是在豎著耳朵準備聽著獨孤梓思的話語。
姬夜離此時神色淡然,毫無任何感情地回道:“何事?”
袂央瞥見此刻的獨孤梓思雙頰有些泛紅,袂央不由得厭惡了一番,當下立馬將視線移向繁空。
獨孤梓思話音有些小,雙眸有些不敢看著姬夜離,“不知道此次的選拔試煉,姬師兄參不參加?”
姬夜離微微蹙眉,正要開口,卻聽秦晝道:“我說獨孤師妹,今夜你們過來是問關於選拔試煉的還是過來玩的?”
獨孤梓思愣住,不知道如何回應,一旁的唐蕭墨像是在看笑話,連連道:“是啊,真是掃了興子,玩也玩不痛快!”
“你……”獨孤梓思胸口微微起伏,仿佛是要發作。卻聽唐蕭墨話音一轉,道:“幾位師兄,你們可知道如何才能聽見天上牛郎和織女說話?”
倪川穹抱著自己的九曲劍,冷不防地說道:“你還真以為能聽見他們說話?”
見倪川穹和自己說話,唐蕭墨心裏很是歡喜,連忙道:“真的,我小的時候都聽過的。”
秦晝不由得一奇,眉毛輕挑,道:“唐師妹此話當真?你確定那不是你夢裏麵聽來的?”
唐蕭墨臉一沉,道:“秦師兄總是喜歡笑話我!”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秦師兄的性子,他這不是逗你玩兒的麽。”薛妙萸滿懷笑意,雖然嘴上是和唐蕭墨說話,雙眼卻是放在了秦晝身上。
楚月桑看著方不知沉思了許久,緩緩道:“姐妹們可曾惦記著方師兄的手藝?”
唐蕭墨立馬應和,連連稱讚著方不知的烹飪是如何的絕妙,當下也央求方不知做點點心來吃。
眼看每人各說各的,袂央實在是覺得自己再多餘不過。
方不知自然不好拒絕幾個鏡水湖女子的請求,隻好說道:“既然幾個師妹如此看得起在下的手藝,那我也隻好獻醜了。”說罷,他打算起身飛向後院的廚房。
“等一等!”袂央搶聲說道,“小墨可想聽那天上的牛郎和織女說話?”
唐蕭墨跳了起來,拍手道:“我很想聽的,民間流傳隻要七夕這晚坐在葡萄架下,就可以聽見牛郎和織女說些什麽的。”
“那倒是不難,後院恰巧有個葡萄棚子。”袂央笑道。
“真的?要不我們都到後院去?”唐蕭墨變得很是激動。
“也好,我們就到後院去吧。”秦晝說道。
於是大家便紛紛起身,準備往後院飛去。縱然眼下的姬夜離和倪川穹有些不在狀態,但人家鏡水湖的女弟子好說歹說也是客人,作為青木苑的弟子,再怎麽不情願,但也不能不陪同客人吧。
待得眾人紛紛離開了月袖園,袂央忽然拉住唐蕭墨,說道:“小墨,我就不過去了。”
唐蕭墨咦了一聲便奇道:“袂央師姐怎麽了?大家一起過去聽牛郎織女說話呀,人多才好玩。”
袂央莞爾,搖頭道:“不了,我現下有些乏困,想去歇息了。”
“不嘛,沒有袂央師姐就不好玩了。”唐蕭墨顯然有些不答應。
袂央雖然蠻想去嚐試一下在葡萄架子下能否聽見牛郎織女說話,但她知道自己再過去,會顯得自己很突兀也很多餘。
“小墨,你快過去吧,難得來我們青木苑一次,可別浪費和川師兄相處的大好時間。”
唐蕭墨勸不過袂央,隻好作罷,有些遺憾地說道:“那麽袂央師姐,你可要好好休息。”
袂央頷首,目送唐蕭墨離開了月袖園。
孤獨、落空的感覺立馬襲向袂央,這種孤寂比在紫亦崖的時候還要強大好幾倍。
或許,有時候熱鬧更加能體現出一個局外之人的落寞。
對於唐蕭墨一行人,袂央的確是個局外人。七夕的熱鬧終究是他們的,而落寞孤單,卻屬於袂央整個人。
此刻,身後的雲笙劍探出了出來,長劍出鞘,雲笙劍輕輕拍了拍袂央的後背,仿佛是在給她安慰似的。
夜色下的雲笙劍,泛著藍光,飄浮倒立在袂央身旁,安安靜靜地在陪著她的主人。
袂央有些感動,輕聲說道:“眼下竟是隻有你陪著我了。”言畢,袂央抬眼看著遠方,她的視線情不自禁地往紫亦崖的方向看去。
恍惚之間,袂央忽然聽見了一聲冷笑,那聲音好熟悉,冷傲的男子聲音,又會是誰?
袂央有些按捺不住內心的慌亂,她以為他就在此處,連忙四下張望,卻沒有發現有何人影。
“是你來了嗎?一定是你對不對?”袂央朝著周圍透明的空氣喊了喊。
許久,卻無任何回應,袂央又道:“我知道你會風隱術,你一定在這兒的。”
袂央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因為她已經覺得那人根本就沒有在這兒。雙眉微微蹙起,莫名的思緒縈繞心頭,她突然覺得有些傷心。
清風掃過,袂央覺得有些寒,或者寒的不是身而是心而已。
祭出雲笙劍,袂央翻身躍在了劍身上,她打算到遠處禦劍散散心,“起!”一道藍光衝向天空,袂央負手而立,任憑疾風劃過臉龐。
“小師妹你要去哪裏?”不遠處卻是傳來秦晝的聲音。
“有點事出去一下。”袂央大聲應了一下,便加快了速度,秦晝便是早已追不上了。
夜空之下,星辰閃爍,一道道光在天際不停來回,袂央立於雲笙劍上,毫無方向地飛了好幾個來回,無形之間,她卻是忽然調轉了方向,往紫亦崖的方向飛去。
紫亦崖,依然如往常那般的孤寂冷清,雖然袂央離開這裏不過十日之久,眼下再步入這紫亦崖紫時,竟會覺得她與這紫亦崖相隔了十數年,竟是數十年......
或許,有些事情,有些人,分離之後,再次相見之時,恍若隔世。
立在紫亦崖崖邊,今夜崖風竟有些暖和,袂央朝崖底望去,夜晚裏的雲霧依然如白日那般繚繞不斷,袂央自然瞧不到那崖底的景物,心中升起一絲傷感,她很想到崖底一看,她很想去探望一下她許久不見的大叔簫青羽。
可是,沒有什麽大事,還是不要去打擾他的好。
雲笙劍懸在袂央的身旁,淡淡的藍光縈繞,藍色光芒四下散發而去,給這紫亦崖倒真是添了些許光景。
袂央怔怔地望著遠處群山,清風徐徐而過,吹亂了她寬大的雲璣衣袍,也吹亂了她的長發。袂央這才明白,原來心情不好的時候,隻要站在這紫亦崖崖邊,吹著源源不斷地崖風,就可以慢慢甩脫一切煩惱,漸漸變得自然。
直到袂央感覺吹風有些發冷,她才緩緩回過神來,當下便驅動雲笙劍,輕聲躍起,雲笙劍載著袂央在紫亦崖崖上慢慢地飛著,袂央凝視著這裏的花花草草,凝視著曾經在這裏留下的痕跡。
到得最後,天色有些晚了,袂央這才打算回去,飛過懸崖的時候,又是一陣奇妙的風襲過,無形之間,袂央真的感覺到有人在這裏,而那人卻是她有些想見的人。
“鳥人,或許你曾來過,或許,你從未來過,一切也都是一場空罷了......”袂央自己都不知道這話是怎麽說出來的,語畢之後便有些木訥地駕馭著雲笙劍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