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晝和袂央用過晚膳的時候,夜色已晚,袂央打理了床鋪,令那秦晝睡她那屋,而自己便睡在璃夢煙那屋。
是夜,袂央許是太過勞累,先前為那璃夢煙消失不見還憂心忡忡,但不到片刻便睡意襲來,不用多久就沉沉睡去。
秋夜微涼,桃源村裏涼風四溢,村口之外的不遠處,是一條清澈江水,東流而去。月色之下,江麵漣漪泛起,袂央小時候,曾在這條江邊玩耍,下水摸魚。
銀月映照,江水波光粼粼,隻見一道墨影閃過,踏過江麵,一時間水麵震蕩不已,那墨影立時在江邊停留起來。
“右護法。”
在那墨影的身後,不知何時多出了一襲黑影,那黑影衣著黑色鬥篷,夜光暗淡,看不清他長相如何。
那一身墨色長衫的墨焰聞言之後,轉過身來,輕聲說道:“想不到你會在這裏。”
那黑影聽墨焰這麽說,停頓了良久,冷風襲過,他低聲緩緩開口,“你不也是麽?這桃源村難不成風景別致,右護法專門出冥淵閣來此遊曆?”
墨焰輕咳,四下環顧之後,道:“這便是那次提及的地方?上代聖女前輩確實居住於此?”墨焰說到這兒,目光不由得向遠處的桃源村村口眺望。
黑影嗯了一聲,佇立在原處,細風吹得他衣擺浮動,須臾後他淡淡道:“正是如此,上代聖女長年來一直隱居桃源村。我費了好些年才探到的地方,上次曾與她老人家碰過麵。”
墨焰聽罷,麵帶些許驚色,雙眉亦是揚了起來,摸著下巴道:“那麽,上代聖女前輩不同意我們的請求了?”
“正是,否則的話,眼下冥淵閣閣主之位便不是空空如也了。”黑影淡漠地說著。
“那麽,上代聖女前輩此刻可在桃源村?”墨焰眸光閃爍,似乎心中有著什麽打算。
黑影話音不起不伏,慢慢地說道:“在與不在,現下我們過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麽?上次我請不動她老人家,這次右護法親自請身,怕是結果會有所不同。”
墨焰笑了笑,眼神流轉,盯著那黑影道:“但願如你所言,上代聖女前輩能回冥淵閣那可是極好的。走吧!”
話音一落,墨焰和那黑影向那桃源村村口的木屋行去。
眼看兩道身影漸漸接近著木屋,袂央全身顫抖,“啊”地一聲叫了起來,她連忙起身坐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小師妹!小師妹!你怎麽了?”
房間門外傳來了秦晝關切的聲音,待得袂央回過神來,她才發現適才所看見的一切隻是一場夢。
袂央倒吸了一口涼氣,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緒之後,就下床走到門邊掀開門簾,麵色有些慘白地看著站在門前的秦晝,語氣依然還有些發顫地說道:“秦師兄,方才我做噩夢了,我夢見冥淵閣的人過來找我婆婆了。”
秦晝微微一愣,看著袂央受過驚嚇的麵容,當下眉頭亦是蹙著,安慰道:“沒事的小師妹,夢往往是相反的。”言畢,他輕輕拍了拍袂央的後背,示意她別胡思亂想。
袂央放心不過,長籲一口氣之後便快步走到大門前,伸出手鬆開了門閂,將頭探了出去,隻見屋外了無一人,月色如輕紗一般傾灑而下,此番看著,倒是有幾分寧靜。
“小師妹,別怕,夢都是假的,你若是夢見了噩夢,那麽說明你婆婆沒事。”秦晝不忘安撫,擔心著袂央害怕。
袂央掩上大門,上好了門閂,轉過身來,坐在桌前,喝了一盞清茶之後,適才怦怦直跳的心此刻也變得平靜了些許。
“秦師兄,我吵著你睡覺了吧。”袂央喝完清茶,盯著秦晝有些出神。
秦晝見袂央一直盯著自己看,一時間眼神變得有些恍惚,不敢與袂央直視,片刻後他爽朗地笑了幾聲,坐在袂央身旁,語氣輕柔,“小師妹,隻要你別出了什麽事才好,我睡不睡覺都行的。”
袂央聽罷,怔然地沉默了須臾,而後有些感激地說道:“秦師兄,你對我真好。”
“哈哈。”秦晝搖著頭笑了起來,柔聲道:“秦師兄我對誰壞過了?對你,對小穹穹,對方不知,對大師兄,都是如此。我們同是青木苑的弟子,大師兄也曾說過,入了青木苑,就像是自家人。我對小師妹好,那也是天經地義。”
袂央啞然,不知如何回應,但她卻能感受到這時的她心中暖意浮起。看著秦晝,想起當年初見他之時的場景,袂央忽而“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秦晝見袂央突然傻傻地笑著,不禁好奇道:“小師妹笑什麽?難道我說的話很好笑不是?”
“不,不是。”袂央連忙否認,想了想之後又道:“我適才突然想起我剛入青木苑的時候,那時秦師兄對川師兄的行徑實在是有些古怪......我還以為秦師兄有龍陽之好。”
“咳咳。”秦晝的臉不由自主地紅了起來,他尷尬地咳嗽著,轉過臉去,不敢瞧著袂央,顯然有些底氣不足地說道:“小師妹好像不止一次說起此事了。”他頓了頓,摸著下巴,思忖著什麽之後繼續道:“難道是我當年的行為太過招搖?其實我那也是對小穹穹的關愛罷了,你不知道他當年初入雲璣派的時候,性子是多麽的孤僻冷淡,我見他孤孤單單不喜與人說話,便變著花樣兒討他說話。”
袂央一奇,眉頭輕皺,滿是不解地說道:“秦師兄,川師兄以前到底是個什麽樣子的?”
“這......”秦晝的神色變得有些問難,“想來小師妹不太清楚,我雲璣派的弟子大部分家世良好,有的不是富貴人家就是王侯貴族,家境都是極好的。雖說在修真界裏,眾人平等,但是未入門的時候自然是有著貧富之別。”
秦晝說到這兒,忽然顯得有些滄桑起來,他表情變得有些悵然和感慨,“還記得小穹穹入山那年,有很多一同入門的弟子,那些弟子家境極好,平日在家中不是紈絝少爺的就是千金小姐,個個兒都是心高氣傲。因此,他們那些富人自然是瞧不起窮人的,得知小穹穹家境貧寒之後,他們便是冷嘲熱諷,處處刁難。小師妹,你不知道,那還是未入門之前的事。”
“什麽?我雲璣派的同門師兄師姐們竟然還有這樣勢利的人?”袂央瞠目結舌。
秦晝頷首,“他們一同上的山,在輕離大殿等候,知道小穹穹也要入雲璣派,那些富家千金少爺就處處言語相擊。小穹穹自小出生貧苦,多多少少心中有些自卑,那時年紀尚小的他在心理上哪裏受得了這些歧視?”秦晝歎了一聲,繼續道:“隻不過小穹穹終究不作任何反擊,多少酸甜苦辣皆是咽在了心頭,等到通過了入門試煉,小穹穹選擇了人數最少的青木苑,從此我們青木苑又多了一名弟子。
“小穹穹入了青木苑,我本以為他會開朗些的,但誰知還是那麽性格孤僻,不願與人言語。所以......我這幾年來為了討他說話,讓他覺得在青木苑能有一絲溫暖,我才做出一些稀奇古怪的行徑。”
袂央聽完秦晝所言,當下也是感歎了一聲,“原來秦師兄都是為了川師兄好,果然秦師兄對誰都好啊。”她雙眼有些淚光浮動,幽幽道:“現下的川師兄應該比以前好多了吧,畢竟他已然融入了青木苑這個群體之中。”
“那是自然。”秦晝有些欣慰地說道。
兩人對坐良久,直到三更,袂央才回到自己的床榻上歇息,明日,也不知道有沒有璃夢煙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