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桃隻覺得一陣炫暈,她望著嶽麗霞:“怎麽又不賣了呢?”關於麗霞於對苗雨澤的癡妄,楊桃並不是太了解,她還在想,棉桃拒了苗雨澤,麗霞和三嬸怎麽會這麽生氣?
“不賣了就是不賣了。我還告訴你了,就算棉桃應下了雨澤那門親事,這事也僅僅是他父母一廂情願想出來的,他本人並不知道,想來他知道了也不會願意的。你們不要再到處散播這件事情,踩著別人炫耀自己!!”嶽麗霞沒有多去計較吳爺的事,她現在完全的陷入對於苗天民向棉桃議媒的事情的憤怒當中去:“拒了苗雨澤的媒,你們以為這是件多麽光彩,多麽值得炫耀的事是不是?看你家人如何的行事,何等的張揚囂張,總有人會看不過眼去。我家就是頭一個!那地是不會賣與你的,你死了心罷!!”
“麗霞,你這是說些什麽……”楊桃想要據理力爭,被核桃尖聲搶過話去:“那事兒可不是我家傳出去的。再說議媒議媒,本來就是個商量的事情,你情我不願的事常有,這有什麽丟人什麽不光彩的?倒是你,我的好姐姐,你是離我們近呢還是與那苗雨澤相親?怎的幫著外人這樣來說自己的堂姐妹?莫不是你自己中意了雨澤哥?”核桃畢竟年,說話不會含蓄,就那麽直直的說了出來。不過便是這樣的話,從她一個六歲的小女娃娃嘴裏說出來也是相當的順溜整齊,口才絲毫不輸當年六歲的棉桃。
嶽麗霞叫核桃說的,臉蛋兒‘騰’的紅起來,雙手下意識的揪了揪衣擺,咬著牙道:“小小妮子你懂個屁!!誰跟你們是姐妹?隻許你們與我娘斷親,就不許我與你們斷親嗎?我可告訴你,以後別喊我姐,我不認你們這樣的姐妹!!”說完,惡狠狠的賞了兩人各一記眼刀子,轉身氣乎乎的走開了。
“大姐,別聽她的。無中生事,恁的是不講理。”核桃仰著小臉兒輕輕的安慰楊桃,推著她進院子,回身把門關上來。
“這事兒……到底是怎麽傳出去的呀,沒的引出這麽多事來。”楊桃暗歎口氣,不過一場平平常常的議媒,兩方都是私下裏悄悄商議的,怎的就會傳了出去?不但引來了吳爺,還惹惱了三嬸,這回地也買不成了。
到了晚上,其它幾個姐妹回來,楊桃提都未提今日吳爺的事,隻將麗霞的話跟幾姐妹說了。說罷,又道:“咱們爹娘可就留了兩件東西下來,一件是這屋院,一件便就是那塊田了。如今這屋院咱們是守不住的,早晚要被三嬸分了去。若是地也要不回來,叫我以後如何去麵對咱們爹娘?”一邊說著,淚水就滑了下來。
“大姐,你不要這麽想。爹娘不在,妹妹們也都還小,你自己撐著這個家,能養活我們,能照顧好這個家,已經是不錯了。”棉桃細聲的安慰:“田地,屋院,都是身外之物罷了,咱們爹娘都不是那麽在乎,你又那麽放在心上做什麽?”說著,把聲音壓了壓,湊到她耳邊,低低的:“你說起地的事就這副樣子,叫櫻桃看了,叫她聽了,心裏是啥滋味兒?”
米桃是個不會說話的,遇上這種情況幹脆閉嘴不言。她怕她一說話,楊桃會哭的更凶。
聽棉桃這麽一說,楊桃偷眼瞟了櫻桃一眼,忙擦掉臉上的淚珠兒,正了正神色:“無事,無事。一塊地罷了,小苗村那麽多好地,買哪塊不是買?再說咱們現在忙酒棧的事還忙不過來,若是買了地,也無心去照料呀。她不賣便不賣吧,咱們還不稀罕買呢。”
櫻桃心知肚明大姐這話是安慰自己。不過這事她確實有辦法解決,倒也不傷神,反而笑眯眯的:“大姐,這事你和三姐就甭管了。我自有辦法。”
“你又有辦法?”棉桃眉稍微微上揚:“你這些‘好辦法’已經惹得咱大姐落了一場淚,你又想出什麽歪點子?我看你還是老實些的好,咱們店裏最近生意忙的很,可是保不齊哪天就叫胡三子搶了去,得趕緊先想幾個保生意的法子才是正道。”
“反正我就是有辦法。保管不出三天她們就乖乖把地賣與咱們。”櫻桃嘻笑著,躲過棉桃拍過來的一掌,靈巧的跳下炕,穿上鞋子去堂屋了。
到了第二日,楊桃尋了個理由,又不去店裏。
加上今天,她算是已經休了三天,不過幾個妹妹都沒說什麽,留下棉桃跟她一起輪休,其她的都去鎮上小酒棧裏了。
幾個妹妹走後,楊桃尋了個由頭從家裏出來,悄悄的去了吳爺家一趟。把這事兒給回了。開玩笑麽,棉桃大好的年紀,大好的行情,怎的能配了這樣一個老頭子?吳爺再好,他也終究是老了,棉桃過來了再吃香再享福,也是享不了幾年的。
吳爺十分失望,卻並不放棄,還留話說:“她幾時願意,我就幾時等著。活了大半輩子,我才知道,什麽都可以不要,隻願得一人心……
楊桃說了幾番客氣的話,才從吳爺家裏出來。
站在門口,她忍了幾忍才將翻騰的胃壓了下去。不知怎的,聽著那樣一個老人說著這樣一番話,她竟然有些忍不住想吐了。不是她對吳爺不敬,也不是她瞧不起吳爺的感情,隻是……隻是就是真的想吐罷了……
楊桃回到家時,棉桃正在喂櫻桃養的那幾條魚,見楊桃回家,就跟她商量家裏添置兔籠的事。這幾窩兔子是五月中旬左右懷上的,到現在已經快一個月了。兔子這東西生產的快,隻一個月就差不多要生了。家裏的兔籠明顯不夠,得事先準備準備。
再說櫻桃,在酒棧裏一直忙到午後未正時左右,才略略的閑下來。她趁著空兒去鎮西頭的鐵匠鋪子跑了一趟。
她倒也沒說別的,隻是跟於二旦隨便的聊了幾句,提了提她的堂姐嶽麗珍。當下炎熱的天氣,麗珍最愛吃鎮上的雪團子糕點,叫於二旦若是有空了,就給她買一些,叫她高興高興。
隻坐了小半個時辰,櫻桃就從鐵匠鋪出來了。多說無益,她也不想把於二旦牽扯到自己家的鬥爭裏去,隻說這些,也就足夠用了。
回到酒棧,又開始收拾桌子,洗碗筷,忙著為晚上的客流高峰做準備。
何樹根和趙三田都是手腳麻利的人,一日三十文的工錢他們很滿意,又是幫的五姐妹,所以這夫妻二人是下了狠命的幹活兒。原本姐妹幾個要到酉正時左右才能收拾完畢,自她們來了之後,隻要客人一走,就把將姐妹幾個往家趕,剩下的他們自會收拾。
如此,櫻桃幾個回家的時間也就提早了些,酉初時的天還大亮著,幾人回到家時,正碰上丁菊花帶著嶽麗珍嶽麗霞,娘兒仨急匆匆,麵色不太好看的往這邊走來。
“櫻桃,你給我站住!!”丁菊花老遠的就喝止櫻桃。那嶽家的小院兒現在她進不得,想要教訓這死丫頭,就隻能在院外。不過也正好,叫過往的街坊四鄰都瞧瞧。
櫻桃米桃和核桃正要進院門,丁菊花這一吼,紛紛站住,朝她望過來。
隻見她一臉的猙獰,當先衝過來,指著櫻桃的鼻尖兒:“你這不要臉的小賤蹄子,你跑到鎮上鐵鋪子裏胡沁些什麽了?”
這時,楊桃和棉桃聽見動靜,從裏麵開了門。
麗珍扭曲著一張臉,惡狠狠瞪著剛出門還不知情況的楊桃:“你個惡毒的女人,你這都調教了些什麽妹妹?怎麽淨做些損人利已的勾當?若說拒親的事傳出來還能增增你們臉上的光,可是叫櫻桃跑到鐵鋪子裏胡沁,你們又能得著什麽好處?”
楊桃幾個都不太明白這是怎麽回事,一個個微愣。
櫻桃往前一步,將幾個姐姐護在身後,不冷不淡的:“我是去過鐵鋪子,隻拉了些家常,倒沒說些別的。”
“你這小賤蹄子!!”麗珍幾乎刹時就紅了眼,上前就要去揪櫻桃的頭發,被米桃攔下,她猶不甘的踢蹬著腿兒:“你個下賤的騷貨,勾引到他身上去了,你……”
“姐姐這話說的可不對了。”櫻桃冷著一張臉:“我不過是前些日子有幸識得一個鎮上的貴人。一日在貴人家說話時,恰巧碰上了於大哥,恰巧又識出來了罷了。不過說來奇怪,於大哥似乎是很有些怕我,許是他怕因著我再得罪了那家貴人,以後不但失了那貴人家的生意,也同時不知要失去多少想要討好那貴人的人家的生意。”
這話一出,米桃下意識的問道:“你去彭家了?”
“彭家?”丁菊花娘兒仨一聽,臉色難看起來。鎮上一共就那麽幾家大戶,誰人不曉,誰人不知?老天怎麽就瞎了眼,竟叫這丫頭識得了彭府上的貴人?
丁菊花氣急敗壞的:“你,你這小賤丫頭,你都跟他胡沁了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