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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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肆章 心事

這是人住的地方嗎?寧夏望望那露著天的房頂,和占滿房子一半空間的,緊挨著窗戶的大土炕,還有滿屋子的稻草,另一間屋子裏還養著一頭牛,屋子裏牛糞鋪滿地麵,寧夏突然就感覺自己就成了村子的人養的牲口了。

虎爺將他們領到這兒,就走了,說等他想辦法將遲寧風打發走了,馬上再來喊他們過去。

蚱蜢倒不嫌棄,將屋子裏的稻草抱到那大土炕上,厚厚的鋪了一層,然後笑著對寧夏說,“這可是比睡地上舒服多了。”

寧夏撇撇嘴,她自然也是知道,出門在外的,就要懷著一顆寬闊的心,隨遇而安。

別看唐鏡挺胖的,上那將近一米高的土坑還是相當利索的,雙手一按炕沿,屁股用力,噌的一聲就坐炕上了。

寧夏心裏則暗暗叫苦,她別的都可以忍,就是身上那潮濕的衣服,實在讓她難受,太潮了,身上被冰的沒一處幹爽的地兒了,又冷又難受,那感覺就像有把小刀子在刮著她的骨頭似的,寒戰是從心底哆嗦出來的。

唐鏡貼著邊,枕著他自個兒的胳膊就睡起來了,寧夏睡不下去,就在炕邊上坐著。

蚱蜢心細,看到寧夏那蒼白的臉,和不停抖動的身子,馬上問她是不是冷?

寧夏嘴唇都發青了,咬著唇蹙著眉,對著蚱蜢點點頭。

蚱蜢馬上就說,“等等啊,我去找火兒。”

等他出去半天,回來的時候,手上已經多了一盒火柴。屋子裏的稻草特別多,並且都是幹的,想要生火很容易。

當蚱蜢生起火,冒起來的濃煙將唐鏡嗆著了,他半探起身子,對蚱蜢招呼一嗓子,說,“你這個沒腦子的,在屋子裏生什麽火,不怕房子著了啊。”

蚱蜢哼哼唧唧的說,“就這樣個破房子,著了也就著了。”說完喊寧夏到火邊烤著。

寧夏跳下坑,蹲到火堆邊,被火烤著,這身上真的舒服多了。人舒坦了,臉上的笑容也就露出來了。在蚱蜢的眼裏,火光將寧夏的臉映得通紅,那可愛的模樣就像是一把小撓子,撓到他的心坎上最柔軟的地方。他不禁的笑了,望著寧夏的眼神如此認真。

稻草不同於其他的柴火,能著半天,這稻草跟紙片似的,一遇火很快就燒完了,蚱蜢在火堆熄滅之前又去扒拉了一大抱稻草,一點點的放到火堆上,讓稻草慢慢的被引燃,這樣也不會起太多的煙。

被火烤著,寧夏才逐漸的恢複了溫暖的感覺,感覺身上的衣服,也開始慢慢的幹了,沒那麽滲涼滲涼的了。

寧夏也怕在屋子裏找著火堆,真的會將人家的房子著了,覺得也差不對了,就對蚱蜢說,“我有點困了,想睡會了。著完那小堆柴火,就把火滅了吧。”說完就坐回土炕上,倚著牆麵,半坐著閉上眼睛。

蚱蜢嗬嗬的笑著應著。

寧夏是真覺得累了,不但是累,這會兒離開火堆,就覺得冷了。她自個兒也大概知道,一定是被這濕衣服冰得,著涼了。她一邊發著抖,一邊在心裏咒罵那缺德都沒靈魂的唐鏡,真是害死她了。

蚱蜢注意到寧夏還在發抖,看看火堆,離著寧夏遠了,就想著將火堆弄得更大些,這樣寧夏即使在土炕上也能烤著火,他又加一大抱稻草,這次火真的燒的大了,可是他忘記了,土炕上也鋪著稻草呢,這下子熊熊燃燒的火焰,有一撮小火苗竄到土炕邊,慢慢的引燃了土炕上的稻草。

等蚱蜢發覺的時候,火已經燒起來了,土炕上的稻草已經被點燃了好多,他一邊咋呼著,“著火了,快點跑。”一邊衝到寧夏那邊,將寧夏扛起來就往外衝。

那唐鏡都已經打著呼嚕睡著了,蚱蜢扛著寧夏出去的那會兒子,火已經著到唐鏡的褲腿邊了,烤著他了,他還不知道,在夢裏做著夢想,哪裏來的烤豬/毛味?等火真正的燒著了他的褲腿,燙著了他的皮肉,他才一下子疼醒了,看到屋子裏已經成了火海,一邊罵著奶奶,一邊心眼兒多的,從破窗戶那邊直接翻到外麵去了。

他的褲子已經著了,到了外麵第一件事,就是嗷嗷叫著趕緊將褲子脫下來。

那邊已經被蚱蜢救出來的寧夏,一邊喊著又衝進火海的蚱蜢,告訴他唐鏡已經出來了,一邊四處找水滅火。

這會兒天色都早晨八九點了,從房子裏冒出來的濃煙,將周圍的鄰居都吸引過來了,有很多鄰居都是拎著水裏的,幫著滅火。好一通折騰,才將火撲滅,可是那本來已經破的露房頂的破房子,徹底完蛋了。房梁什麽的都塌下來了。

虎爺是在火都差不多被澆滅的時候,才聞聲趕過來了的,他不關心他的房子,也不關心他的牛,看到寧夏等人全都安全著的時候,才拍拍胸脯,深感安慰。

遲寧風也趕來了,唐鏡想甩下他,最後還是沒甩下,還沒遲寧風哼哼著,冷嘲熱諷的大罵他活該。背棄朋友的人,活該變烤豬。

遲寧風指著唐鏡鼻子的諷刺他,唐鏡卻都不當回事兒的,實在聽不下去了,就湊近遲寧風的耳朵,咬著牙說了句什麽,然後遲寧風就老實了。眼神看看寧夏,似乎開始忌憚什麽。

這次換唐鏡長臉了,說他被跳窗戶跳的摔著腿了,讓遲寧風背著他。

遲寧風咬了半天牙,在看到寧夏看他後,眼神才變得平靜了,對著寧夏笑笑,然後試著將沉的跟豬一樣的唐鏡背到身上。

唐鏡的腳丫子也不過被遲寧風背著剛剛離開地麵,之後就聽“哐當”一聲,兩堵牆倒塌了似的,遲寧風和唐鏡雙雙摔倒地上,唐鏡摔得最慘,嚐了回狗啃泥的滋味。氣的他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嘴就開始罵罵咧咧的,一直都到了虎爺的家裏,嘴都沒停過。

寧夏也不向著唐鏡,她也被唐鏡害苦了,被他利用了不說,這會兒真的是著涼了,全身發冷,發燒了。

現在的農村看病也不是那麽難,村子裏都有赤腳醫生。這個村裏的醫生據說祖輩就是醫學世家。爺爺哪輩兒就是十裏八鄉有名的名醫,傳到孫子這輩兒了,聽說更厲害了,治療過好幾個身患絕症的人。本來連大醫院都治不好的病,到了那個醫生手裏,竟然妙手回春,都治好了。

那個年輕的醫生很快就被虎爺的孫女榆錢請來了。一支退燒針下去,寧夏在呼呼大睡了七八個小時後,全身發了汗,燒退了。

等寧夏醒來時,就看到守在床邊的唐鏡,看她的眼神,很古怪。

寧夏一邊擦著額頭上的虛汗,一邊問唐鏡,“怎麽了?跟看怪物似的看著我?”

唐鏡嗬嗬一笑,說,“你是不是還迷糊呢?怎麽說胡話了?”

寧夏皺皺鼻子,斜了唐鏡一眼,然後摸摸餓扁的肚皮,問唐鏡要吃的。

“我馬上就讓蚱蜢給你做飯去。”唐鏡站起身走出去。

約莫過了半個小時,唐鏡就端著一碗雞蛋掛麵進來了。說,農村裏的習慣,生病的人都吃這個。裏麵還擱了薑,吃了驅寒發汗的。

寧夏的肚子早就餓壞了,這時候吃什麽都香。

等她吃飽了,人也精神了,掀開被子跳下床。

想到院子裏透口氣。唐鏡在寧夏走出屋子前,喊了寧夏一聲,想著說什麽似的,但是最後還是什麽也沒說。

寧夏奇怪的望了唐鏡一眼,心裏隱約覺得不對勁兒了,可是怎麽不對勁兒了,她又說不上來。

再等她走出裏間屋,到了堂屋,虎爺正坐在正座上,打盹呢,困得不成樣子了,閉著眼睛還知道端起煙鍋來,猛地吸幾口。

遲寧風和蚱蜢在側邊的椅子上坐著,表情都是那種哀哀的傷心的樣子,好像誰快死了似的。

怎麽回事兒,寧夏越來越覺得不對勁兒了,她不過是發燒病了這麽一下,怎麽病好了,這些個人模樣表情的全不對了,裝滿了她不知道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