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燕太子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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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鞠武遺計

姬丹沒有再在武閃城呆著,連夜帶了親隨數十人往北而去。離開時,武閃城外營中傳來朝鮮兵的嚎哭聲,但是這絲毫沒有引起姬丹的惻隱之心。

一夜而殺四萬生靈,雖然有損陰德,但是朝鮮兵的所作所為,確實可惡,不象久服王化之民。

到了天明,姬丹來到望平城,便入城休息去了。姬丹本想去丹城,但是現在望平城反而保存得更好,所以去了望平。

到了望平,姬丹才知道隗彥也將郡首府暫時遷到了望平。由於長期被圍困,現在丹城除了城牆完好之外,其他地方房舍都很破敗,需要大修才能住人。望平離丹城不遠,隗彥索性把郡首府搬過來,等丹城道路、房舍修得差不多可以住人了再搬回去。

不過隗彥沒有搬到太守府中,而是另外找了一個院落,作為臨時的郡首府,而姬丹則暫時住進了太守府。

發生了這麽多事情,加上連夜趕路,姬丹感覺疲憊不堪,進了太守府便躺在床上,迷迷糊糊不知身在何處。

不久,姬丹感覺自己來到了曠野之中,四下寂靜,隻有前麵一人,領著姬丹一路向前。姬丹跟在那人身後走出很遠,兩人又向上爬了一陣山路,來到一個奇異之所在,前麵那人停了下來。姬丹也急忙停下,看看四周,仿佛是在一個山頂,而四周都是懸崖。

那人轉身對姬丹長揖倒地,叫道:"大王!"

姬丹聽著聲音熟悉,仔細一看,原來是鞠武。姬丹笑笑,問道:"鞠卿,這是什麽地方??"

"大王,"鞠武答道:"這裏是北冥之顛。是通往天府的必由之路。"

"哦,北冥之巔?你怎麽帶孤到這裏來了?"

"非是臣帶你來,而是你自己跟來。"

姬丹想了想,好像確實是這麽一回事,便又問道:"那你為什麽來這裏?"

鞠武答道:"臣要到天府去了,等會便有人來接臣。"

姬丹正自疑惑,鞠武頓了頓繼續說道:"臣感念大王知遇之恩,已留了手書,讓侍衛轉呈大王。既然左右無事,臣願為大王言之!"

"哦?"姬丹說道:"鞠卿請講!"

"大王,方今之世,周室湮滅,各國紛爭,七雄之中必有代周而為天子者。我大燕國力雖然弱小,偏居東北一隅,大王也應當奮而圖存,西相爭雄啊!"

姬丹不語,鞠武繼續說道:"大王要西向用兵,必當先除後患。如今之東胡、朝鮮,我強時彼即臣服,我弱時彼又侵擾,如此反複,使我大燕不得安寧。臣為大王計,可先除去此二賊,則可西向爭霸天下而無後顧之憂矣!"

見姬丹陷入沉思,鞠武頓了頓,繼續說道:"東胡勢大,地廣人多,不可猝滅,當徐徐削弱之、瓦解之。朝鮮國力弱小,其民又久服王化,風俗與我相近,大王當先滅之,如此,則地可為我之地,民可為我之民,實乃大王之富,大燕之福也!"

說完,鞠武抬頭看了看天上,說道:"大王,接臣的人來了,言盡於此,•••臣去也!"說著,天上突然照下來一道光芒,遮住鞠武,而鞠武的身體飄了起來,漸漸上升,離姬丹而去。

見此,姬丹大驚,叫道:"鞠卿,你要去哪裏?"

"天府!望大王善恤燕民,早成霸業•••"說完,鞠武忽然不見,隻留下姬丹在下麵大叫。

姬丹終於弄明白鞠武所說的天府是什麽地方了,大聲叫道:"鞠卿!鞠卿!"

此時,姬丹猛然從夢中驚醒,坐起身來。看看從西麵窗戶射進來的陽光,姬丹鬆了口氣,心道:"還好,還好,隻是做了個夢。”不過馬上又覺得不對,想道:“咦,為何感覺如此真切,難道•••"

想到這裏,姬丹倒吸一口冷氣,喝道:"來人?"

外麵的侍衛推門進來,對姬丹行禮問道:"是,大王!"

姬丹開口想問什麽,又閉上,想了想,才問道:"襄平那邊可有什麽消息傳來?"

"回大王,沒有!"

"哦!"姬丹想了想,吩咐道:"速派人去襄平,看看鞠武的病情如何了。"

"是!"

"等等!"侍衛剛剛轉身,便又被姬丹叫住。姬丹一骨碌起身,說道:"算了,還是孤親自去!"

帶著侍衛,姬丹連夜趕到襄平,這才發現鞠武已在幾個時辰之前永遠地離姬丹而去了。算算時間,便在姬丹驚醒之時。見到鞠武的遺體,姬丹頓時哭得呼天搶地。

一名侍衛遞上鞠武手書,姬丹拆開來一看,竟然與夢境中之事相合,姬丹驚訝之餘,對鞠武為自己的大業鞠躬盡瘁,更加感動不已,當場下令舉國發喪,遼東數萬將校盡皆戴孝。

第二天,在遼東的大臣、將領也都知道了,紛紛趕了過來,就連遼西郡守田光聽說鞠武去世,也從遼西趕了過來。

田光與鞠武都是在薊城開始跟隨姬丹,算是最早的一批老臣。田光對鞠武的才能也很佩服,如今鞠武夭亡,田光也非常難受。

墓地選在望平城以東的一處山穀之中。此處風景秀麗,有山有水,最重要的是,從這裏往西憑高眺望,可以看到遼東全境。如果目光越過那些山峰,甚至可以看到燕國全境。鞠武生前心懷大燕黎民百姓,社稷江山,死後能在此安身,想必也是一種安慰。

同時姬丹下令封鞠武為武侯,在墓地所處的大山腳下建造了武侯祠,並特地劃出了一千戶庫民,世代為鞠武守墓。

三日後便是出檳之日,姬丹親自披麻戴孝,手扶靈柩,嚎啕大哭,不肯放手。

田光心中不忍,上前說道:"大王,人死不能複生,還請大王節哀,免得傷了龍體!"

姬丹看了一眼田光,說道:"孤雖懷鯤鵬之誌,然智術短淺。自得鞠卿,方能奮翼高飛。鞠卿之才,冠絕四海,今天妒英才,不期中年夭亡,孤肝腸寸斷!從此孤失一膀臂,大燕折去一棟梁矣!"

鞠武自去年六月跟隨姬丹,到如今十月也不過一年半不到的時間,但是為姬丹出謀劃策,運籌帷幄,為姬丹奪取燕國王位,立下了天大的功勞。如今姬丹剛剛平定燕國,正要借重鞠武的智謀,不想中途夭亡,實在可惜!

姬丹後悔當初進兵遼東的時候,明知鞠武身體不適,沒有堅持,而讓鞠武隨行。若是當時堅持將鞠武留在薊城,說不定現在還安好如初。

鞠武雖然是燕國名士,姬丹也為他發了國喪,但是對於鞠武這個人,其實整個燕國沒有多少百姓知道,所以對於發喪一事大部分官民也不過走個形式而已,不過也有例外。

鞠武病重而亡的消息傳到薊城,最最傷心的要數薑姬了。幾次接觸鞠武,薑姬不禁對這位才智出眾的文人產生了感情,隻是礙於禮節沒有明說而已。如今聽到噩耗,不免心中悲痛。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尤其是這個時代的女人!

天降飛雪,大地冰封。在這"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的遼東,唯有那不息的遼河還在滾滾南流。此時,有一少年人坐在遼河旁的一塊大石上,獨自垂釣。

說是垂釣,其實也不是,因為魚兒咬住魚鉤,少年也不去動一下,任由其將魚餌吞食。若是有人將魚竿提起,仔細觀看,必定會大吃一驚,因為少年人用的魚線上麵並沒有魚鉤,而是直接把香餌吊在魚線上而已。

當年興周八百年之薑子牙以八十高齡在渭水垂釣,用的就是直鉤。薑子牙就是靠著直鉤遇到了好奇而來的周文王,從此建下不朽功績,名垂千秋。

後人說薑子牙並不是在釣魚而是在釣人,如今這少年卻連魚鉤都省略了,不知道是在釣什麽?

此時,遠處有五六名官吏打扮的人騎著馬踏雪而來。在經過一顆不遠處的大樹旁時,突然冒出來一群侍衛,唰得一下拔出鋼刀,喝道:"誰?"

"是我,隗彥!"一名老者答道。

"哦,原來是隗大人!"這裏的侍長看了看隗彥及身後跟來的隗洪等人,說道:"大人是要見大王吧?大王就在前麵河邊,大人一人前去即可,其餘幾位大人留在這裏。"侍衛長雖然官職不大,但是也要看主人是誰,燕王的侍衛長就另當別論了。

"好。"

隗彥從馬上爬下來,在雪地裏深一腳淺一腳地走過去。來到遼河邊,隗彥在姬丹身後深深一輯,低聲呼道:"太子!"

姬丹似乎沉浸在自己地世界裏,完全沒有反應。過了一會,隗彥走近前一步連呼兩聲,姬丹的思緒被隗彥的呼聲打斷,猛然轉身說道:"不是叫你們不要•••"

話未說完,姬丹看清來人,說道:"原來是隗愛卿。這裏寒氣頗重,愛卿的身子骨•••有事差人送書信給孤不就行了嗎?"

姬丹一邊說,一邊站起來將身上龍袍取下,便要披在隗彥身上。隗彥的身體比鞠武好不到哪裏去,尤其是上次姬丹進入丹城的時候,那個渾身瘦弱不堪,真是令人擔憂。現在稍微好一點了,但也要注意才行,姬丹已經失去了一個鞠武,不想再這麽早失去隗彥。

隗彥嚇得急忙趴倒在地,說道:"大王,使不得!君臣有別,臣豈能披大王的龍袍?"

姬丹手拿著龍袍,怔在那裏。姬丹完全是出於一片真誠,沒想到這麽簡單的舉動,竟然把隗彥緊張成這樣,姬丹心中不禁暗自歎息:高處不勝寒,果然如此。

半晌,姬丹收起龍袍,說道:"好吧。你起來說話,孤不給你披這件袍子就是。"

聽到姬丹這麽說,隗彥這才起身,對姬丹說道:"大王,自從平定遼東以來,大王既不回薊城,也不召見大臣,處理政事,而是每天隻帶少量侍衛,在這遼河邊垂釣,已有一月有餘。不知大王這是為何?"

姬丹嗬嗬一笑,說道:"愛卿飽讀詩書,必知薑子牙渭水垂釣之事!"

"薑子牙?臣當然知道。"隗彥聽了心中疑惑,繼續問道:"當年薑子牙垂釣是假,等人是真,不知大王等的是誰?"

"孤不等人。孤在等天!"

"天?"隗彥顯然難以理解,說道:"這•••"

姬丹看了隗彥一眼,從袖中取出一份手書,交給隗彥,說道:"這是鞠卿留下的遺書。"

隗彥接過來展開,仔細觀看,小聲讀了出來:

"臣病勢沉重,自知時日不多,恐難以麵見大王,特留此書,以付王事。

臣本遼東一介草民,大王不以臣卑鄙,谘臣以國是,言必聽,計必從,臣受大王知遇之恩,平生之願足矣,雖死,死而無憾!臣死之後,王切勿以臣為念!

方今之勢,海內兼並之勢日成,而燕遼新受內亂,疲敝不堪。臣夙夜憂思,雖死而不能相忘。

大王英武蓋世,才智超群,雄踞東北,居高臨下,此王霸之資也。大王不可妄自菲薄,自墮其誌,望大王善撫燕遼之眾,西向天下以圖霸業!

王若用兵,當先翦除東胡、朝鮮二賊,方得無後顧之憂。二賊中東胡勢大,其民粗蠻,不可猝除,王當徐徐圖之。

朝鮮地小民少,百姓久服王化,民風與大燕相若。大王居之,其地可為大燕之地,其民可為大燕之民。如今為衛滿所居,久後必為大患,大王當早圖之。

朝鮮所依者不過一大江耳。大王可俟隆冬時節,江麵結冰,舉兵強渡,朝鮮一戰而定!

語盡於此,望大王善保龍體,則社稷幸甚!大燕之民幸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