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出李括所料,拔汗那國王阿悉蘭達率先坐不住了。
當晚,少年就在破舊的旅店迎來了一位貴人。這位貴人,自然來自於王宮,受命於國王阿悉蘭達。
雖然此人一再掩飾自己的真實背景,但僅從他的華麗穿著和尊貴的氣度,李括便能將他的身份猜得八九不離十。
除去王室中人,有誰可以在平輩交談中頤指氣使?除去天潢貴胄,又有誰可以無視旁人鄙夷慍怒的眼神而肆意談吐。若是李括猜得不錯,這個人很可能就是拔汗那王國的王子。
李括對他的身份並不在意,李括關心的是這件事情背後蘊含的信息。對於這些上位者來說,定然不會將所有東西都放到明麵上來說,這行為中所蘊含的東西便需要他們來仔細琢磨了。
阿悉蘭達派出自己的親子來商談此事,足以見其誠心!
李括長鬆了一口氣,他賭贏了!成大事者不拘泥於小節,阿悉蘭達還沒有泯滅當初年輕時的血性!隻要阿悉蘭達敢於做一內應,安西唐軍重新掌控休循州一帶就不再是個遙不可及的夢!
“括兒哥,你說這阿悉蘭達寫份手書就寫吧,還用的是突厥語。既然跟我們合作,當然得拿出點誠意。連唐言都不會用,信中說的再天花亂墜又有什麽用?”
張延基搶過信箋隻瞅了眼,便不屑的瞥起了嘴。這個阿悉蘭達,罔他還娶了個如花似玉的大唐公主做妻子,竟然連點基本的大唐禮儀都不懂。在咱們大唐,講究禮尚往來。這禮裏麵,儀製是最重的了,既然有求於人,就要懷著誠意。也就是括兒哥心思軟,要換做了別的使者,定會蹙起一團濃眉,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李括苦笑著搖了搖頭道:“你說的倒也有些道理,隻是阿悉蘭達行事時必定要將周遭的大食耳目考慮進去。用突厥語好歹還可以做個掩飾。若是用了唐言,別的且不說,一旦被大食人發現,我們兩方都得遭受滅頂之災。”
張延基將信箋一掌拍在了小幾上道:“這當為何?他們天方聖戰者總共才一萬出頭的人,還都分散在河中諸國。依我看,拔汗那一代的大食人頂天兒也不會超過兩千。他阿悉蘭達手中的將士不說多,怎麽也有五千吧?現在加上咱這六百精銳,還扳不倒兩千的大食蠻子?”
張延基越思越氣,有著近三倍的人數優勢,卻不敢跟大食人翻臉,這個阿悉蘭達忒的沒種。
“倒也不能全怪他。”李括將信箋收回道:“即便是拔汗那國內的派係,也十分錯綜複雜。有親唐的,有親大食的,還有做牆頭草的。阿悉蘭達要出一個決定,當然要考慮到各方的意見。說實話,他真正能掌握的士兵不會超過半數。他能夠下定決心跟我們合作,已實屬不易了。”
“那倒是!”張延基聳了聳肩,朝信箋上點了點道:“那上到底寫的個些啥?這些個鬼畫符繞的我眼眶痛。”
他隻會說幾句突厥話,至於‘東倒西歪’的突厥字就隻能兩眼一抹黑--抓瞎了。
“他希望我們再等一等,等待一個大家都能接受的時機。”李括早已將信箋中的內容摸清,隨口就道了出來。其實,他早料到阿悉蘭達不會答應的過於幹脆,其中最重要的原因或許便來自大食人。
阿悉蘭達在等待西邊的消息?
“這個老狐狸!”張延基甩了一記空拳道:“這個家夥倒是想渾水摸魚,平白得了實惠。隻是我們可還有那個時間繼續等下去?”
自己這六百人已入了河中近一月,雖然聖上旨意中並未言明具體的出使時間。但長期拖下去,怕是在高仙芝大帥那裏也說不過去。
“或許,我們此行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李括搖了搖頭道:“阿悉蘭達既然已經允準我們,就不會擅自撕毀協議。畢竟我安西唐軍離他拔汗那最近。若是他悔了主意,高帥一定會揮師東進,蕩平拔汗那。”
“那倒是!”張延基昂了昂頭道:“別看大食人在河中安插了近一萬兵力,但真要他們動手力撼我大唐,料他們也沒有這個勇氣。”
不知為何,張延基對大唐有著一股莫名的信任,不論捋我們虎須是哪個胡兒,都會被一舉蕩平!
“眼下,我們還有最後一件事需要去做。”李括嘴角微微扯起,悠然緩訴。
......
......
“父王,我要去見那個智者,父王!”拔汗那公主艾莎利扯著阿悉蘭達的寬大袍袖,嚶嚶柔語。
國王阿悉蘭達育有眾多王子,卻獨有艾莎利一個女兒,因而對其百般寵愛。隻要小公主扯著阿悉蘭達撒一番嬌,國王就會答應她的一切要求。
隻是這招今天卻似失了效。
阿悉蘭達愛憐的拍了拍身旁的嬌女道:“他可是個唐人啊。依著我們河中的規矩,女孩子隻能嫁給本地人!”雖然很寵愛這個獨女,阿悉蘭達卻不得不拒絕女兒的請求。其實,他說出的那個原因倒在其次,真正阻礙在她麵前的是對方的身份。
那人可是疏勒鎮的都督啊,以十七八歲的年齡做到安西四鎮的都督,他阿悉蘭達這輩子還就隻見過這一次。在這大唐朝廷,要不是朝中有人,任你擠破了頭也別想鑽進正四品之列。
這個孩子定是來安西掛職曆練的!
阿悉蘭達腦中飛速的閃過了這個念頭,嘴角不易察覺的一扯,苦苦笑道:“況且他不久就要返回安西了,你總不能跟著他跑到千裏之外的疏勒城吧?”
艾莎利卻是不為所動,嬌嗔道:“人家不管,人家就是......就是想去見他啊!”
自從在父王書房外瞥到那個俊秀的少年,她就對其生出了一股極強的愛慕之情。說來也怪,她與那人隻有一麵之緣,自己甚至都不知曉他的名字。怎麽就會,怎麽就會對他萌生愛慕之情?
“哎,神聖的火神阿胡拉美茲達,賜予了我們謹慎之光,就是要求我們將一切事情考慮周全,不能由著自己的性子來。那個少年是大唐的邊將,以你的身份是定不能嫁給他的。”
阿悉蘭達最終還是將心中所想傾數訴出,艾莎利是拔汗那的公主,就必須承擔起屬於她的責任。結姻與別國固然是維係和美關係的絕佳手段,卻不意味著她可以肆意決定歡好的對象。
且不論那個少年在長安朝廷中的背景深厚與否,能不能將這次結姻解釋為一般意義上的兩情相悅。單是背著安西大都護做這般事情,就是愚蠢至極的行為。
自己這般討好那少年都督,不僅將他推到了懸崖邊,自己也同樣置身於非常危險的境地。
“我不管,我不管,火神阿胡拉美茲達賜下神愛之光,就是要我們相互恩愛。既然我的心中已經裝滿了他,為什麽要違拗心中之想,故作姿態?”
艾莎利甩了甩衣袖,臉上才擦過的薄粉應之飄落下來,染白了宗青色的波斯地毯。有時候,愛情就是一個瘋狂的遊戲,入了局的人沒有拚的輸了精光是不可能主動走出來的。
那個少年,那個少年便是自己的未來。任何關於他不利的言論就是自己的禁忌......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一見鍾情?
艾莎利反絞著雙手,抿著嘴唇,隱隱和父王較著勁。以她的經驗,遇到難下之事,隻要她堅持下去,最後鬆開的都是父王。
“艾莎利,我的女兒,你要知道自己肩上的責任。”阿悉蘭達漸漸有些慍怒:“自己對她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偏偏她就是不懂得自己的一片苦心。現在拔汗那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任何事情都要為了國家的命運讓步,區區兒女私情豈能成為左右決策的障礙?
“不,不,我愛他,我愛他!不管他跑到哪裏,我都要嫁給他。他沒見過我,這不要緊,我可以讓他慢慢的喜好上我。安西也罷,大唐也罷,他去到哪裏,我便要追到哪裏!”
艾莎利說完也不顧父王臉頰上滿布的黑線,就朝屋外衝去。
“攔住他!”阿悉蘭達聲調陡然變寒,袍袖一甩下了狠令。
“聽到命令就立刻照辦!”廳房外守候的侍衛立刻單臂相攔,憑借身體硬生生的將艾莎利擠回了屋子。
“沒有我的命令,不準公主踏出宮門一步!若是出了問題,本王拿你們試問!”阿悉蘭達邁開方步出了屋子,隻瞥了艾莎利一眼便頭也不回的揚長而去。
“父王!”艾莎利已是聲淚俱下,身子一軟便癱倒在地。
..............................................................................
ps:這個確實是單相思,沒辦法。跪求訂閱,撒潑打滾跪求訂閱,真的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