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括的目光很是陰冷銳利,仿佛能夠將那天威軍火長的心思穿透一般。
那火長被李括盯得微微打顫,卻不想因此輸了氣勢,遂強自昂起頭道:“你想幹什麽?”
“我想幹什麽?”李括冷哼一聲道:“這恐怕要問你吧?無事生非,暗中造謠,煽動軍隊嘩變,這些都是你做的吧?”
“你胡說!”天威軍火長聽得李括曆數自己的罪狀,下意識的張口反駁。隻是他顯然做賊心虛,回應的力度氣勢都不足以讓人信服。
“看來我不幫你,你是不肯說了!來人啊,把他先按倒杖責五十軍棍!”
李括搖了搖頭便衝左右心腹吩咐著,自有銅武營嫡係軍將上欲將那火長按倒行刑。
那名天威軍的火長見李括竟要杖責他,奮力掙開了按壓他肩膀的兩名銅武將士,大吼道:“你憑什麽這麽對我,我又不隸屬於安西軍,你無權綁我!”
他早得到了天威將軍吳夫惠的授意,自不會把李括放在眼裏。雖然李括的實際軍職高於吳夫惠,但大唐軍中有一定製,即不同軍係互不統屬,也就是說吳夫惠可以完全不聽李括的調配。
這個少年不過十八九歲,脾氣竟然倔硬,他今天就要陪他玩玩,看他最後怎麽收場!
李括見他如此有恃無恐,心道這次的嘩變絕非偶然,定是天威軍中的高級將領欺他年少無根基,有意挑唆為之。少年心道,他本想打上這火長幾十殺威棍立威,若他求饒認錯此事便就此揭過,也算賣吳夫惠一個麵子。誰知這人卻如此蠻橫無禮,既然如此也怪不了自己心狠手辣了!
李括有心借此整頓軍風,遂冷哼一聲道:“你可知天威軍赴安西所為何事?陛下勒令你們來到安西,便是要你們輔佐我安西軍平定西域叛匪。此次碎葉突騎施人叛亂,高帥將你們交予我統屬,我便算是行營節度副使,你說我無權綁你?竇青,給他念念咱大唐的軍規!”
“得令!”竇青早就看這火長不順眼,得了李括允準後便將爛熟於心的軍官誦了出來:“夜傳刁鬥,怠而不報,更籌違慢,聲號不明,此謂懈軍,犯者斬之;多出怨言,怒其主將,不聽約束,更教難製,此謂構軍,犯者斬之;揚聲笑語,蔑視禁約,馳突軍門,此謂輕軍,犯者斬之......行營節度副使者,統領諸將、轄製三軍,見參軍機,行軍之時可有先斬後奏之權!”
竇青一口氣說出十二項理應被處以梟首的重罪,又將節度副使的職責當眾說了遍,盯著那火長道:“這些條目都在我大唐軍規中白紙黑字的寫著,你犯了其中幾條自己清楚!至於我家都督,他可是高帥欽點的行營節度副使,莫說是你,便是你家將軍,若是犯了軍規,我都督也能斬得!”
那火長此時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他本以為李括是打算殺殺他的威風,誰曾想卻是要就此公事公辦!若真按照軍規來算,以他觸犯的條例,即便有十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不過他現在已是騎虎難下,隻得咬了咬牙道:“你這分明是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大夥兒連日行軍疲憊不堪,你卻不允大夥紮營休息,我不過是說出了大夥兒的心聲,是為袍澤請命,你卻容不得諫言,要濫用職權害我性命!”
李括聽他如此強詞奪理,冷笑了一聲道:“進諫有進諫的矩製,請命有請命的規程!本都督雖然不才,卻沒聽說過哪個兵士請命時會刻意煽動袍澤嘩變。你目無上官,無視軍規,還不思悔改,口出狂言。”李括微頓了頓,衝身邊的竇青道:“竇都尉,依照大唐軍規,這位火長該處以何刑?”
竇青接過話頭道:“回都督的話,他觸犯九條軍規,又無悔改之心,當是立斬不赦!”
“你可聽清了,有什麽怨言趕緊說出來,別到了陰曹地府說本都督不給你申辯的機會!”
李括衝那火長攤了攤手,目光之淩厲足以讓任何人心亂神慌。
那天威軍的火長本以為李括隻是說說罷了,誰曾想他竟是真的動了殺機,一時激動,口齒言談都有些不清。
“你,你分明是濫施淫威,分明是以私謀公......”
“看來你是沒有什麽想說的了,本都督還有緊急軍務在身,沒工夫跟你閑聊。來人啊,把他給我拖下去,斬了!”李括雙眸中射出一縷寒光,衝左右揮了揮手厲聲吩咐著。
自有李括的嫡係心腹上前,一左一右架起癱若軟泥的天威軍火長,便往外拖。
“你不能殺我,你不能殺我!嗚,嗚......我幹阿爺是安西軍監軍邊令城,我幹阿爺是邊公公!你不能殺我,你不能殺我......吳將軍,吳將軍,你替我說說話啊,吳將軍,我這麽做可都是為了你啊!”
被拖至吳夫惠身旁時,那火長一把抱住天威將軍的大腿,苦苦哀求道:“吳將軍,我可都是為了你啊,你說句公道話,你幫我說句公道話啊。他要害我性命,他要害我性命啊!”
吳夫惠的褲腳險些被那火長扯破,尷尬的掙了開,衝李括拱了拱手道:“李將軍,他雖然觸犯了軍規,但罪不至死。況且現在大戰在即,站前斬殺兵士,恐是不吉啊!”
他到底還是發話了!
李括心中冷笑一聲,麵上卻是頗為和善,隻衝吳夫惠擺了擺手道:“吳將軍此言差矣,李衛公曾言‘治軍須從嚴’。此子無視軍規,不從約束,公然違背本都督的命令,此等重罪豈能輕易饒恕。至於大戰之前不斬兵將的規例,那也得看麵對的是什麽情況!越是麵臨惡戰苦戰,就越得將那些不服軍令的蝗蟲剔除來,免得他們拖的大軍受累!”
吳夫惠見李括態度如此堅決,一時也是沒了譜,隻試探著道:“可是,可是他是邊公公的義子啊,您若是斬了他,恐怕,恐怕邊公公那裏不好交待......”
“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李括沒等吳夫惠說完,便斬釘截鐵的打斷道:“莫說他是邊公公的義子,就算他是個侯爺郡王,若是犯了這等軍規,本都督也是定斬不饒!”
“可是,他......”
吳夫惠還不想放棄,咬著牙爭辯著。
“不要說了!”李括猛然揮了揮手道:“吳將軍,你這麽替他求情,莫不是與他是一夥的?”少年眉毛一挑,狠狠夾了吳夫惠一眼,直盯得吳夫惠打了一個寒戰,下意識的朝後退了一步。
“李都督,看您說的,我怎麽能和他是一夥的。既然您心意已決,某不多言便是。”
吳夫惠不敢再多嘴,苦笑著搖了搖頭,長歎一聲。
“還愣著幹什麽,把他拖下去斬了!”李括見吳夫惠服了軟,也不想把事情搞大,衝左右心腹吩咐道。
“不,你不能殺我,我是邊公公的義子,邊公公不會放過你的。吳將軍救我,吳將軍救我......”那火長的嗓子幾乎喊了啞,帶著哭腔如同一隻受傷的野獸不住嘶吼著。
隻是此時再沒有人敢上前為他求情,一萬大軍竟是鴉雀無聲。
“救命,救命,我知道錯了,你不要殺我......”
天威火長的求饒聲漸漸遠了、淡了,最終一聲淒厲的慘呼終結了這場鬧劇。
那行刑之人皆是銅武營的將士,豈會讓那火長混將過去?不多時工夫,他們便端著一個木托盤回到李括身前複命。
那漆色托盤中盛著一顆鮮血淋漓的頭顱,李括隻瞥了眼便揮手示意左右將其撤下。
“李某人做事喜歡把話說在前頭!”李括環視了一周天威軍的將士,厲聲道:“既然你們被高帥交給我來統領,就得遵守我的將令!行軍不比兒戲,一令既出,汝等當竭力施行。若是確有難處,可報之於行軍司馬。本都督不是不通情理之輩,隻要事情合理本都督一定盡力為你們爭取。”
微頓了頓,李括換了一副語氣道:“但若是有誰不服命令,擾亂我軍紀,本都督定會從嚴治軍,立斬不赦!都聽到了嗎?”
那些天威軍將士不曾想這麽個小娃娃將領竟有如此雷霆手段,一時皆是驚呆,竟都忘記回話。
“都聽到了嗎!”李括複又朝人群掃了一遍,將聲調提高了不少。
“聽到了!”這回,天威將士才從驚懼中反應過來,在自家校尉、旅帥的帶領下向行營節度副使李括回答道。
“好!”李括點了點頭,朗聲道:“既然你們都聽到了,從即刻起再有犯者,無論誰求情,本都督絕不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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