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傍晚,朱長齡和武烈在山莊的花廳內擺了幾台筵席,為峨嵋派接風,朱九真和武青櫻也在廳內招呼客人。武青櫻腳步輕盈,不見半點受傷的模樣。朱九真臉色陰沉,望向武青櫻的目光中不時閃過一陣陰冷。經過一個下午的冷靜思考,朱九真懷疑武青櫻是故意裝受傷,把史應龍引到眷養獒犬的小院去,最後導致獒犬全部被殺,不禁把所有恨意都轉移到武青櫻身上。
朱九真見到武青櫻正在幫衛壁斟酒,史應龍也坐在一旁,眼珠一轉,計上心來,走過去笑道:“青櫻妹妹,你今天下午扭傷了腳踝,蒙史公子一路扶著回去,這麽不敬史公子一杯?”
武青櫻橫了朱九真一眼,大大方方幫史應龍斟了杯酒,舉杯嬌聲道:“今天多謝公子幫忙,小女子敬公子一杯聊表謝意。”手腕一傾便把酒喝下。
朱九真以為武青櫻不會敬酒,到時候就可以給她戴上一個薄情寡義的帽子,沒想到她竟然毫不顧忌衛壁在場,向別的男人敬酒,不由大感意外。
“武姑娘客氣了。”史應龍仰頭喝下杯中之酒。衛壁並不知道下午發生的事情,眼中閃過訝異之色,心裏陡然出現一些不安,連忙舉杯勸道:“原來史公子下午幫了櫻妹大忙,我與櫻妹青梅竹馬,理應敬史公子一杯。”史應龍與他對飲一杯,便專心吃菜,不久宴席結束,眾人各自回去休息。當夜大雪簌簌而下,天明方止。
史應龍起身後發現外麵堆了半尺來高的積雪,一眼望去,到處一片白茫茫,房屋、樹木都披著厚厚的雪衣,猶如瓊樹玉屋。自從入蜀以後,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如此美麗的雪景了,心裏不禁有些興奮,便打算請紀曉芙出去觀看雪景。來到滅絕師太住下的院子外,裏麵一眾峨嵋弟子正在做早課,紀曉芙在一旁監督,他隻好在一旁等候。
好不容易等到峨嵋弟子做完早課,史應龍上前邀請道:“姐姐,難得昨夜如此大雪,不如我們出去走走?”
紀曉芙笑道:“好啊,在眉山可是很難見到如此雪景。”和史應龍並肩外出,阿離和周芷若被滅絕師太牢牢看住,不許離開身邊半步,卻沒有跟出來。兩人離開朱武連環莊,在雪地裏慢慢行走,一路欣賞周邊雪景,不知不覺走到一處山坳,前麵轉角出忽然傳來爭執之聲,聽聲音卻是衛壁和雪嶺雙姝。
朱九真嬌聲道:“表哥,昨天青櫻引史應龍到我的獒犬院去,把我的將軍們都殺了,這次你可不能再偏袒她了。”
武青櫻辯斥道:“我又不是故意的,昨天都跟伯伯說清楚了,你怎麽還在這裏胡攪蠻纏?再說你那些獒犬多次發狂,咬死不少山民,不知道給我們朱武連環莊惹了多少麻煩,死了不是更好。”
朱九真反駁道:“你下午腳踝扭傷了,晚上就好得那麽利索,還有,你在獒犬院裏對史應龍投懷送抱,滿臉嬌羞的樣子我都看到了,你還敢在這裏嘴硬!”
武青櫻罵道:“朱九真你別信口雌黃!你自己腦子一向肮髒,當年就誣陷傅阿姨,乘朱伯伯和我爹不在,把她逼出山莊,最後害她被魔教之人擄走,如今又要把髒水往我身上潑嗎?”
衛壁喝道:“夠了!無論如何表妹說什麽,師妹你也不該提傅阿姨的事情,你自己好好反省一下。”
武青櫻沉默下來,陡然哭道:“師兄,你每一次都偏袒她,我恨死你了。”隨後簌簌腳步聲響起,武青櫻的身影出現在山坳外,她一人回朱武連環莊去。史應龍和紀曉芙藏起身形,避開武青櫻,往遠處另一個山峰而去。
紀曉芙走著走著,嗤一聲笑出來,打趣道:“應龍,看來你最近紅鸞星動,很討人喜歡嘛,連初次見麵的武姑娘也要對你投懷送抱了。”
史應龍連忙解釋:“隻是扶著她走了一段路,並沒有其他舉動。”
“哦,那你是怎麽扶人家的呢?”紀曉芙左手不經意地微微伸出,轉頭望向遠方,臉頰卻悄悄紅了起來。
“啊,就是扶著她小臂……”史應龍正解釋著,眼角餘光瞥到紀曉芙左手,腦中靈光一閃,伸手扶住她小臂,輕聲道:“就是這樣扶著她的。不過要是姐姐的話,我寧願像這樣拉著你。”手掌順著小臂一路往下,緊緊握住她手掌。紀曉芙手掌一放鬆,被史應龍乘虛而入,兩手形成十指相扣之勢,臉上頓時發燒,甜蜜從她心裏沁出,向周圍蔓延開來。
史應龍和紀曉芙手拉著手,在銀裝素裹的世界裏慢慢前行,身後留下兩行整齊的腳印。周圍一片靜謐,隻有兩人簌簌的腳步聲,伴著兩人的心跳聲歡樂地奏響。兩人登上山峰,放眼望去,雪嶺山峰綿亙不斷,層層疊巒,雪芒與陽光交相映錯,森然羅列,浩渺相聯。
在山峰上呆了良久,紀曉芙輕聲道:“應龍時候不早了,我們回去吧。”史應龍道:“等等,我發現好東西了。”縱身往峰頂側邊一個平台躍下,在懸崖邊折了一支梅花上來,抬手遞給紀曉芙,笑道:“姐姐,送給你。”紀曉芙接過梅花,嫣然一笑,人花相映,風華絕代,史應龍不禁看得有些癡了。
紀曉芙被看臉上又紅了起來,嗔道:“看你那個傻樣,走吧。”身形一動,率先往山下走去,史應龍連忙跟上。走不多時,再次經過衛壁和朱九真呆山坳,卻發現兩人早已離開了,隻留下一串淩亂的腳印,史應龍和紀曉芙相視一笑,繼續往回走。
再走不遠,突然聽到前方傳來隱隱約約的說話聲,話裏含有“峨嵋派”、“光明頂”,更有武青櫻的大聲喊著:“有本事你們去闖朱武連環莊……”史應龍心中一凜,朝紀曉芙打了個手勢,施展出“踏雪無痕”的輕功向前飄出,循著聲音趕到一處山坳,一眼便看到武青櫻蹲在地上,周圍站了幾個人,有兩個和尚、一個道人、一個書生還有一個體型壯碩大漢,其中一個和尚正是彭懷玉。
史應龍看到彭懷玉,便從其他四人的打扮中猜出他們的來曆,那四人應該是五散人中的鐵冠道人張中、冷麵先生冷謙、癲仙周顛。他以為武青櫻受了傷,大聲喝道:“彭和尚,虧我還以為五散人是什麽英雄好漢,沒想到你們竟然在此欺淩一名弱女子。”身形連閃已經落在人群之中。
武青櫻聽到他的聲音,驚喜道:“史公子,竟然是你!”史應龍護在她身前,問道:“武姑娘,你沒事吧?”武青櫻站了起來,答道:“我沒事,隻是這幾個人圍住我逼問峨嵋派的情況,不讓我走。”史應龍聽到她說沒事,心裏鬆了口氣。
周顛喝道:“小子,我們五散人不是英雄好漢,那誰是英雄好漢?難不成還是你麽?你要是說不出個理由,我就教你知道什麽是英雄好漢。”史應龍道:“彭和尚,你們五散人就是這樣對待朋友的嗎?”
彭和尚笑道:“史總鏢頭,別來無恙,周顛說話顛三倒四,你不必在意。上次多得貴鏢局贈藥,許多紅巾軍士兵免了傷病之痛,和尚代他們向你道謝。不知史總鏢頭突然來昆侖山有何貴幹?莫非也是為了屠龍刀而來?”
史應龍搖頭道:“屠龍刀在我眼裏不過是一把鋒利一些的兵器而已,我此次是為了楊逍而來。”
彭和尚聞言一驚,心想鐵血鏢局實力雄厚,若盡其全力參與圍攻光明頂,再加上六大派,隻怕明教難逃一劫,當即勸道:“史總鏢頭,你秉承苦竹大師遺誌,也知道我明教在各地領導反元大業,你我乃是同路人,何苦要自相殘殺?”
史應龍反駁道:“你們五散人和五行旗眾或許跟我是同路人,其他人則不敢苟同。明教中人良莠不齊,天鷹教橫行江浙,大肆擄掠,草菅人命;謝遜屠戮無辜,渾身血債;韋一笑活飲人血令人發指,堪稱畜生;楊逍淫奸擄掠,率領天地風雷四門劫殺商旅。這些人哪一個不是滿手鮮血,難道不該殺嗎?”
周顛罵道:“奶奶個熊,人活在世上哪能不死,早死晚死不都一樣嗎,殺幾個人算得了什麽!”
說不得道:“除了楊逍犯的淫奸婦女這一條大罪,武林中所謂的名門正派和我明教有何區別?隻不過他們做得隱蔽些罷了!再說獅王攝副教主之位,已經開始整頓教務,史施主何必苦苦相逼?”
史應龍搖頭道:“謝遜胡亂發號命令,讓明教各地反元武裝無所適從,短短一個月內已有不少反元力量折損在元人手裏,他還不如老老實實地呆在海外。他若不回歸中原,六大派也不會聯手,如今明教覆滅勢已成,大局將定,我看你們五散人五行旗不如早日離開光明頂,到時候也能為反元大業保存一份力量。”
張中道:“彭和尚,他和我們信念不同,如何能說的通?反正他要上光明頂,不如我們先把他請上去。”冷謙也道:“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