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無忌既知道史應龍身上有傷,當下一雙聖火令越使越快,招式變幻無方,越變越奇,蘊含在聖火令上的勁力越來越重,風聲勁氣激蕩不停,卻想盡快拿下對方,趕去追殺莊錚的五行旗高手,為趙敏攻城掃清障礙。
但史應龍的武功見識極高,遠非莊錚等人可比,張無忌的攻勢快則快矣,猛亦無鑄,卻過於急促,落在他眼裏,便是錯漏猶存了。隻是張無忌招疾力猛,攻勢綿綿不絕,前一招中即有錯漏,立即被下一招覆蓋掩藏,史應龍一時之間卻無法尋到機會反擊,當下揮劍布下重重劍幕,嚴密防守,雖被逼得步步後退,劍勢卻絲毫不亂,隻在伺機而動。
兩人糾纏不休,張無忌步步進迫,史應龍步步退守,自街口打到街尾,進退趨避如電,劍氣勁風迅捷無倫。打鬥中劍氣勁風激射,嗤嗤作響,間或落在地麵或牆壁之上,立即轟出深坑巨洞,聲勢煊赫,戰況之激烈,卻比剛才那一場要強上許多。不到片刻,一條平坦直整的街道,已經被兩人整的坑坑窪窪,周圍房屋牆壁也不斷倒塌,幸好張無忌入城之時,附近百姓在已經逃開,因此卻未傷及無辜。
劇鬥中張無忌雙臂急振,左手聖火令飛舞盤旋,忽做判官筆疾向前挑點,如毒蛇吐舌,靈動矯健,勁氣撕開空氣絲絲作響,直襲史應龍肋下。右手聖火令猛砸猛打,忽做鐵斧猛向下斜劈,竟似巨靈開山,力道雄猛渾厚,直奔對方脖頸。他左手輕靈飄逸,右手厚重剛猛,竟將兩種截然不同的武功風格糅合一體,猛攻上前,如疾雷奔襲,眨眼間已經遞到史應龍身前。
“就是此時!”史應龍苦守良久,等得就是這個機會,紫英劍向前疾刺,空中陡然亮起一溜紫芒,如疾電穿閃,“當”一聲刺在張無忌右手聖火令之上。他右臂一振,勁力一催,已將聖火令挑開,借著反彈之勢,劍鋒斜切,“嗤”一聲直奔張無忌胸腹。劍長令短,他又是伺機而動,竟然比張無忌左手聖火令快了三分,劍芒森然,寒意噬骨,須臾間已經割破對方錦衣,直向肌膚侵襲。
張無忌見自己遞出的聖火令離對方還有半尺距離,對方劍刃鋒芒卻已劃破自己錦衣,不由心下大驚。幸虧他修煉的九陽神功神妙無比,森然劍芒才一侵體,立即自主護體,一股柔韌氣勁陡然自肌膚直下透出,將紫英劍鋒芒擋了一瞬,於不可能之間搶得一絲生機。得此機會,張無忌左手聖火令不顧傷敵,倏然回擊,“當”一聲將紫英劍格開,又滑步閃退,以圖避開對方後著。
“咦,這小子的護體真氣竟然如此神妙!”史應龍料敵不周,雖錯失了將對方一劍斃命的機會,卻也搶到了先機,猛地大喝一聲,紫英劍直走中宮,劍刃上紫芒暴漲,匹練似的直奔張無忌胸口,淩厲悍勇,如雷似電,雖是初次以劍代掌,卻將一招“支離列禦”發揮淋漓盡致。
張無忌見那紫芒璀璨刺眼,還未及近,蝕骨寒氣已侵襲而至,胸口處的綢布竟然無聲碎裂,心下駭然,也不敢硬接,腳下一錯,滴溜溜轉起了圈子,卷起漫天狂風勁氣,飛快向側滑開。
史應龍未等劍勢落空,已疾追上前,手腕一抖,紫英劍由直刺轉為橫掃,紫芒疾卷過去,緊追不舍。張無忌眼見避無可避,雙手猛地伸出,聖火令在疾轉不停的漩渦外圍布下一圈茫茫青影,接連不斷擊在紫英劍上。他灌注在聖火令上的內力渾厚雄猛,每撞擊在紫英劍一次,便將那璀璨紫芒削弱一份。
這般兵器交擊,疾速無比,史應龍縱然有精湛巧妙的運勁技巧,在紫英劍和聖火令接觸的一刹那間,卻也來不及使出,隻能憑借個人功力以硬碰硬。他身上傷勢方才穩定下來,能動用的內力不過五六成,這一下卻吃了虧。當當當幾聲急促無比的錚鳴聲後,史應龍右臂被震得酸麻,心知再不變招,好不容易搶到的先機便被破壞,當下手腕疾抖,紫英劍高速顫動起來,匹練似的劍芒“嗡”一聲炸開,化成無數道紫線上下分射,避開聖火令布下的青影,如天河倒掛,向對方周身奔襲。
張無忌頓覺周身寒意大增,倉促之間已不容再行變招,隻得全力揮舞聖火令,竭力遮擋,又加速旋轉,越轉越快,越轉越急,呼呼呼向後急退,想要擺脫困境。但史應龍既已得勢,豈能容他輕易脫身?當下紫英劍疾揮,劍芒幻化不定,忽聚忽散,凝如疾雷飛閃,淩厲無匹,分似萬蛇狂舞,靈動矯健,劍氣交錯縱橫,嗤嗤作響,盡向對方身上要害侵去。
張無忌心知不妙,一對聖火令上下飛舞,幻出一團茫茫青氣牢牢裹住周身,卻始終無法擺脫疾追不舍的紫芒劍氣,短短幾息間已經連遭險境,若不是他修煉的九陽神功神妙異常,每每於刻不容緩間爭得一線生機,讓聖火令及時回擊格擋,隻怕早已橫屍當地。
隻聽風聲勁急,間或響起叮叮劍令交擊的錚鳴,張無忌左支右拙,雖避免了破膛開肚之厄,劍芒侵襲之下,卻無法保得住那一身錦衣,嗤嗤幾聲之後,衣衫被被淩厲劍氣割得破碎淩亂,滿空飄飛,隻驚得他寒毛直立,駭然想道:“對方劍法造詣如此精深,正所謂久守必失,再不想法擺脫困境,隻怕今日要栽在他手裏。”他心念疾轉,忽然暴喝一聲,左手聖火令猛力擲出,疾襲史應龍胸口要害,去勢淩厲之極,還未及近,一股沛然勁力已經轟然衝至。
史應龍陡覺身前勁流鼓蕩,竟然有些窒悶之感,不敢大意,紫英劍倏然回擊,“叮”一下點在聖火令尾部,一繞一引間,已將聖火令激射方向逆轉,“咻”一下倒射回去。但張無忌早有準備,當下又是暴喝一聲,右手聖火令脫手擲出,“鏗”一聲打在回襲的聖火令上,一激之下,立即將第一枚聖火令撞回,兩枚聖火令分列並進,流星般疾襲史應龍胸口。
張無忌右手聖火令一脫手,腳下同時用力一蹬,疾旋的身形驟然向後激射,他身處空中猶不敢放心,左手在腰間一拍,摸出第三枚聖火令,再次揚手擲出。第三枚聖火令後發先製,疾追而上,和前兩枚聖火令齊頭並進,形如“品”字,勁氣互相激蕩,發出啞啞攝人心魄的呼嘯聲。
史應龍一劍擊飛首枚聖火令,正挺劍疾刺,追擊而下,驟見前麵聖火令再次飛襲,更有另外兩枚齊發而至,激發氣勁如瀑流衝撞,又如一堵無形氣牆傾軋而至,若被打中,隻怕也是粉身碎骨的下場,不由心下一凜。這三枚聖火令乃是張無忌鼓勁全身勁力所發,來勢勁急,覆麵又廣,說到就到,已不容史應龍再做閃避,當下手肘一沉,紫英劍前刺之勢驟變,電光火石間擊在第三枚聖火令尾部,“鏗”一聲將其激射方向撞偏。
但聖火令上附有張無忌渾厚無比的內力,與紫英劍交擊之際,勁力激蕩,反擊之下,卻也將紫英劍彈開,更有一部分沿著劍脊疾衝而上。史應龍感到疾衝而來的勁力,卻毫不驚異,他手腕一抖,堅韌鋒利的紫英劍發出“嗡”低鳴,劍身竟然彎出一道曲弧,一股巧勁自從弧當中陡然而生,瞬間裹住外力,一同向第二枚聖火令抽去,“啪”一聲將其擊落。
此時第三枚聖火令已撞上第一枚聖火令,“當”一聲鳴響後齊齊掉落。張無忌趁史應龍應對三枚聖火令之疾,身形如電,一躍之下已經出了四五丈之外,也正好站穩腳步,伸手在腰間一摸,已經抽出最後一枚聖火令,嚴加戒備。史應龍綿綿不絕的攻勢被打斷,又見對方凝神戒備,無機可乘,當下也不追擊,隻是冷眼睥睨。
自從史應龍反擊之時起,情況突變,當真是兔起鶻落,迅捷無倫,一刹那之間,張無忌由攻轉守,連遭險境,數次死裏逃生,用盡手段終於擺脫了困境,但方才境況之危急,縱然他已經曆了不少腥風血雨,仍叫他心有餘悸,直至此時,心髒還狂跳不休,砰砰砰心跳聲的不斷在耳根炸響。
一陣凜冽北風卷地而來,將兩人衣衫扯得烈烈作響。張無忌忽覺身上一陣冰涼,才發覺渾身汗跡津浸,卻被嚇出了一身冷汗,又覺胸腹間傳來微微痛楚,低頭一看,透過破破爛爛、就要掉落的前襟,便見到六七道極細極長的傷痕,雖然傷口極淺,並沒有鮮血滲出,但被汗水一浸,卻有些發痛。
張無忌也是絕頂高手,知道自己武功縱然和史應龍有些差距,但也不會像剛才表現出的那般不堪。更何況史應龍身上有傷,他以聖火令幾次和對方寶劍交擊,從對方力道變化的強弱已經察覺出來,證實了莊錚絕非虛言。
在胸口痛楚提醒下,張無忌大為警惕,心念略轉,便已知道自己之所以連遭險境,全因急於求成,心態不穩。在這種狀態下,若對手是莊錚那樣的一流高手,倒也無妨,但麵對史應龍這樣的勁敵,卻隻能自取其辱。